第37章 如法炮制
祁連的心已經沉到了谷底,從蕊意出現的那一刻,他唯一存有的一絲僥幸心理也化為了灰燼。
他明白,相對于九淵的欺騙和拋棄,他犯下的過錯將會成為壓垮素來正義果敢的女兒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追逐過權力,也做錯過事情,可唯獨對這個女兒,他是寵愛到了骨子里,在心中期盼著她成長為最好的樣子。
可,在這樣接二連三的打擊之下,他最疼最愛的女兒,又該如何才能活下去?
祁連默然不語,因為他想不到任何話去辯解,事已至此,他還能說什么呢?
他的狡辯,只會加速蕊意的情緒崩潰!
“九淵,不對,風霽,我求你,有什么事沖我來,無論是烈火焚身,還是魂飛魄散,我都受著,這是我欠你的,該付出的代價!”
“你想要我怎么做,我都如你所愿,只要你肯放過阿意,她什么都沒有做錯過,她是無辜的,無辜的……”
哪怕知道九淵早已經將復仇的念頭刻入了骨子里,但身為一個父親,他還是存了最后一點希望,卑微至極地懇求道:
“求求你,九淵,求求你,只要你不傷害阿意,放她走,我怎么樣都可以的……”
祁連本身都已經自身難保,但在看到自己的女兒那樣傷心痛苦時,他還是選擇了放棄曾經身為魔尊之時的驕傲和所有的自尊。
哪怕機會微乎其微,他也試上一試,只因為,那是他唯一在乎的至親之人。
他身為父親,舍不得她受半點委屈和傷害。
可是如今造成如今這個局面的,是他……
那一刻,祁連是真的感到了悔意,他痛恨自己為何當初走上了那樣一條萬劫不復的路,以至于到了今日這個結果。
若是他當初知道因為自己的一念之差讓自己的女兒遭受如此折磨和痛苦,他斷然不會如此。
可惜,一切都晚了!
在祁連說出這些話的時候,蕊意亦算是得到了最終答案,她那顆已經涼透了的心起起伏伏,復雜萬千。
她張了張干裂滲血的唇,看著那樣卑微求饒的人,只覺得眼前一黑,一切天旋地轉起來,心頭郁結再加上本就重傷,本就是強撐著神智求一個答案的女子亦不由得大口大口地嘔血,末了只來得及絕望地喚了一聲:
“父親,你——”
昏迷過去的那一刻,蕊意再也沒有任何求生的意志。
她甚至于想,再也不要醒過來面對這些讓她心碎欲死的事情。
愛也好,恨也罷,只要她死了,仇恨便不會再延續下去,一切就可以結束了。
接二連三的重大打擊,已經讓她無法再承受下去了。
她太累了,也太過痛苦了……
眼看著蕊意跌倒在九淵懷中,祁連的心也是痛苦到了極致,他老淚縱橫地看著那樣憔悴的女兒,心中更加悔恨不已。
他已經走投無路,萬般無奈之下只能拼命地開口向九淵求情道:
“九淵,一切都是我,都是我咎由自取,可是這和阿意沒有半分關系,你放過她好不好?”
“你已經將她摧毀到了這個地步,讓我嘗到了極致的痛苦,就算是看在萬年來她對你至情至性、用情至深的份上,便放她一條生路好嗎?”
九淵頭一次看著那位高高在上的魔尊如此低聲下氣、狼狽不堪的求人,心中充滿了萬年來都不曾感受到的快感。
他伸出沾滿了血跡的手,而后猛然間用魔力扣住了同樣在崩潰邊緣的祁連脖頸,深潭般的墨眸中閃爍著幾分嗜血的意味,說出口的話依舊是涼薄中透著無盡的恨意:
“放過她,誰又來放過本君呢?是啊,她無辜,那當年的本君就不無辜嗎?”
“本君曾經是父母眼中最期望成為如風光霽月那般的謙謙君子,可如今本君只能在無邊無際的仇恨里使著數不清的陰詭手段,本君又做錯了什么,要承受這樣的命運和痛苦?”
九淵早已經將復仇當做唯一的意義,所以他看著如此求饒悔恨當初所作所為的祁連,只覺得心中的快感吞噬了他所有的想法。
在一點點折磨祁連靈魂的時候,九淵還不忘記從心里一點點摧毀他所有的妄想,語氣尖刻中透著譏誚:
“你以為,這就到此為止了嗎?不,還遠遠不夠,本君留著你們父女的命,不是為了告訴你們真相讓你們死個明白,而是讓你們如我一樣生不如死!”
“祁連,你平生最在乎的不就是你的權力和你的女兒嗎?如今本君就一一都毀了,當年你是如何算計謀劃我的母妃讓她承受罵名身隕于九重天之上的,本君便如法炮制讓她也試上一試!”
祁連已經在一夕之間墜入了萬丈深淵,但聽到這樣的報復之語后,他幾乎瞬間便面如死灰起來,情緒激動地開口道:
“不,阿意已經承受了太多痛苦了!她從未害過你,哪怕今日在大婚之時慘遭背叛她也不愿意對你動手。她從未對不起你,但你從頭到尾都在傷害她,這樣還不夠嗎?你就不能放過她嗎?”
“你還要做什么?究竟要到什么地步才能夠住手?九淵,如今的你,和當年為了權力和貪欲不擇手段的我又有何異?”
聽著這段似是而非的指責和求情,九淵的表情驟然間變得更加耐人尋味起來,他似乎感覺這就是個天大的笑話,不免冷冷一笑,而后十分戲謔地開口反擊道:
“呵,這個時候扯什么將心比心的話題,別拿圣人那一套來勸本君放棄!萬年里,本君都已在地獄之中,還管什么君子之道,如今就是想如何做便如何做,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又有何妨?”
“如今的乾泓,那位天帝陛下也有位極其優秀的太子殿下,本君瞧著,他倒是和阿意十足的般配呢!”
在祁連幾乎絕望的目光之下,九淵卻笑靨如花得松開了自己束縛著祁連脖頸的手,眼神兇狠,語氣邪佞中透著瘋狂:
“既然當年你們可以不留痕跡地算計我的父母,如今本君便故技重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你們也嘗嘗那般極致的痛苦,又有何不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