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陳峙最后那兩個字的音很輕，姜語并沒有聽清楚，感覺就像是一陣很溫熱的風一樣，咻的一下就過去了。

　　她仰頭望著陳峙輕眨了幾下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還未問出口，原本緊閉的病房門倏地被里面的人打開。

　　察覺到動靜的二人瞬間恢復了在教室外罰站的模樣，動作出奇的一致與迅速。

　　出來的人是趙好和另一位學校的老師，張吝在病房里照顧李紅，門開的那一瞬間，他們聽到了張吝不悅的語氣。

　　那語氣并不是對外面責怪的他們二人，而是對著躺在病房內的李紅說的。

　　隱約中，好像還有李紅抽泣的聲音。

　　趙好和那位老師說了兩句，而后瞪了一眼罰站的陳峙，隨后又笑著將老師送出了醫院。

　　現在這個點兒還是上課時間，那名老師還有課，不能在這里多待。

　　等趙好在回來的時候，外面的天基本上已經暗了下去，原本落在窗子上的最后一抹紅暈也徹底的消失了。

　　醫院的窗子開著，夜晚的風微微涼，透過窗子吹進走廊，慢慢地飄到了兩人的身上，透過衣領間的縫隙吹進了衣內。

　　感受到涼意的姜語下意識地捂著鼻口打了個噴嚏。

　　聽到噴嚏聲的陳峙也下意識地摸索校服的衣兜，想看看里面有沒有紙。

　　他平日里就不是個會常備著手紙的人，摸了許久都沒有摸到。

　　正當他準備去護士站借一點的時候，趙好從身上的斜挎包內掏出來一包手紙，遞給姜語。

　　姜語盯著拿包突然伸過來的手紙輕眨了兩下眼睛，緩緩抬頭時正好對上了趙好那張十分溫柔的臉。

　　“謝謝阿姨。”姜語不好意思地接過趙好遞過來的紙，從里面抽出來一節后又封好了手紙的包裝，還給趙好。

　　趙好沒同姜語要，只問了一句：“你們餓嗎？”

　　姜語今日被李紅訓了一天，上午下課后沒去吃午飯，現在又快過晚飯點了，說不上什么感覺，就像是已經餓麻了，沒有那個餓得勁兒了。

　　“餓啊。”陳峙伸手揉了揉小腹，眉眼笑著道：“餓壞了。”

　　趙好斜瞪他一眼：“怎么就餓不死你。”

　　陳峙：“……”

　　姜語：“……”

　　鑒定過了，親生的，沒問題。

　　“走，帶你們倆吃香的喝辣的去。”趙好透過病房的窗子看了一眼里面的兩人，而后低聲對他們說：“我跟校長提議了給你們兩人換班，應該是明天就可以落實。”

　　“嗯？”姜語迷茫地抬眸看她，覺得自己可能是聽錯了。

　　換班？

　　兩個人一起？

　　她張了張口，還未說什么，趙好忽然開口道：“就知道她不正常，可算是讓我逮到機會了！”

　　趙好收回望著病房的目光，隨后視線緩緩落到了姜語掩在發絲下的淤青道：“我要是有這么好的女兒，我捧著還來不及呢，怎么可能會舍得打呢？”

　　“多漂亮的小姑娘啊，我要是也有一個多好。”趙好說話的聲音很輕，她垂下眼簾，忽然嘆了口氣，畫風轉換速度極快：“可惜啊，我只有這么一個欠扁的光桿兒司令。”

　　光桿司令陳峙：“……”

　　這不知足的語氣是怎么回事？我又沒阻擋你要二胎。

　　“行了，光桿兒司令能給你打，能讓出氣，你也別不知足了。”被內涵光桿兒司令的陳峙不悅地開口道：“餓死了，趕緊去吃飯吧。”

　　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

　　本就恨鐵不成鋼的趙好女士在陳峙話音剛落下的下一秒，瞬間抬起手，拍了陳峙的脖頸一掌：“一天天就知道吃！除了吃你還會干什么？我和你爸也不笨啊，怎么就生了一個你這么蠢的小子？”

　　“我怎么知道……”陳峙小聲回懟：“要不你穿回去問問？”

　　“貧嘴！”

　　“……”

　　現在是在醫院的走廊里，趙好雖然在罵陳峙，但是聲音還是有所收斂的。

　　姜語跟在兩人的身旁勉強可以聽清，想來是不會擾到其他的病人休息的。

　　趙好拉著他們二人去燁西吃火鍋，光羊肉片就點了八、九盤，剩下的菜零零散散一大堆，光是看著就覺得很多。

　　這頓火鍋不像是三個人吃的，反而更像是給十三個人吃的。

　　這頓火鍋姜語吃的十分的安靜，也就趙好問她的時候她才張口回兩句，剩下的時候她基本上能保持沉默就保持沉默了。

　　趙好說：“我早就看你們那個班主任有問題了。我之前和你們學校的校領導反應過，校領導說她是學校的金牌教師，不可能會有這個問題。我想著也是，然后就想著要不然就先這樣，畢竟還是金牌教師呢，教學質量不會差到哪里去。”

　　“要不是因為這臭小子總是惹禍，高一分文理班的時候又不幸落到了李紅的手中，我才懶得理會她呢。”

　　“我給她買那么多東西，她到頭來就讓我家這混小子被記了檔案，我虧不虧啊我？”

　　趙好噼里啪啦說了一通，似乎完全忘記了坐在她身旁的人是兩位年輕的小朋友了。

　　而這兩位小朋友還是她口中一直吐槽人的學生。

　　“小語啊。”趙好用公筷架了剛涮好的羊肉卷放進姜語的盤子里，“阿姨問你哦，你為什么沒想過去和上級反應一下啊？她那么欺負你，這不好的啊。咱們女孩子不能任人欺負，一直忍氣吞聲，咱們要學會立起來！”

　　“好。”姜語禮貌地應著說：“我會學會立起來的。”

　　“媽，你多吃點。”陳峙似乎是覺得趙好煩了，一直在給她夾菜和肉，欲要用這些東西堵住趙好的嘴巴。

　　然而親愛的趙好女士并沒有意識到這些，反而奇怪地看了一眼陳峙：“你今天怎么這么好心給我夾菜？是不是還有什么重磅炸彈等著我幫你拆呢？我告訴你哦，我可沒那么大能力幫你拆一排炸彈，剩下的事兒得跟你爸說。”

　　“咱們家你爸最大，我都聽你爸的。”

　　“……”

　　陳峙忽然覺得這鍋里的肉和菜都不香了。

　　誰不知道他爸最聽她的啊？誰又不知道她在家里最大啊？現在在這兒跟他扯這些他們家里他爸陳束最大，傻子才信呢。

　　“多吃點，您歇會兒昂。”陳峙聽她像小鳥一樣一直在耳邊嘰嘰喳喳，著實是煩了：“您歇會兒，一會兒說多了，啞了嗓子就不好了。”

　　“你才啞嗓子呢！”趙好被陳束寵的脾氣像個小孩，她哼了一聲道：“我再高歌十曲都不會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