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室(一)
陳昕在前,蔣嘉雯隨后,兩人順著息磁光束,一直往前走。
二十分鐘后,一座半圓的球形帳篷,出現眼前。
帳篷不屬于任何材質,而是流光溢彩的光罩。陳昕擺擺手,示意蔣嘉雯等會,瞅準心型圖案,大步走進去。
青云、謝超、鄧杰、張華慶站立一排,每個人手中,拿著一瓶礦泉水。待他攏身,幾人擰開蓋,一股腦倒在他身上,齊聲呼喊;歡迎光臨!
“喂,干嘛呢,這個季節可是秋天。很涼呢?”兄弟重逢,陳昕表面不悅,內心已樂開了花。他搶過謝超沒倒完的水,追逐著他,不斷往他臉上噴灑,然后大聲說:“進來吧!”
正疑惑,蔣嘉雯出現在眾人面前。她背著迷彩旅行包,帽沿下的短發,烏黑透亮。
謝超盯她一秒,眼神亮了,臉上出現尷尬的紅潮。
“我這次來,只是客串,體驗一下角扮成真就走。某些人不要多心。”她說到某些人,眼睛的余角,都沒給謝超。
“上古云天所扮演的角色,已經完成全息全真。通俗的講,扮演了誰就是誰,沒有轉換。誰有了現代人的思維,立即屏蔽阻隔。”
“看來,冥界那邊,黑科技比我們還先進。”顧青云壓力山大,心中的疑惑,始終不能釋懷。嚴苛的人,進入上古,利用了什么渠道?
“雯雯,你要客串誰?”謝超還是沒忍住好奇,看向蔣嘉雯的星目,一本正經。
蔣嘉雯回避他的凝視,心底一陣刺痛。她忘不了幾年前的一幕;發了一溜朋友圈,大方公開和謝超的戀情,卻被他告知是誤會。
她低著頭:“角扮的誰,自主理會。”
她放下背包,從里面拿出雞血石狀的東西。石頭呈長方形。左右兩端各有一朵白色的菊花紋。她遞給青云,直截問:“有印象嗎?”
青云拿在手中,虎眼仔細端詳。驚喜發現,如果沒有兩瓣菊花紋,跟昌化雞血石真的相似。而在上古幻云,能夠媲美的紅玉,只有云桑頭上的束發珠。
“離摘星臺向北三十公里,嚴苛的人,又發現一座神秘山洞。巖壁留下姬宜茽的手刻。通過比對,與鳳陰洞石鼓文,晚了一千年!這種石頭,在那座山洞,遍地都是。”蔣嘉雯略帶憂郁:“這里就象三星堆,越挖越神奇。”
“額滴乖乖,想想真可怕,按照推理下去,姬宜茽活了千年?”謝超不敢想象:“摘星臺向北三十公里,正好靠近大隨山。據說,那里山峰險峻,溶洞交錯……”
陳昕搭著青云的肩,意味深長地說:“我和?雯這次扮角,只使用息磁歸影,勿需借艮渡靈!”
“尊重你的意思!”
————
赤松子醒過來,背上的傷口,隱隱作痛。身上的皮膚,開始干枯。有的地方,出現皸裂。種種跡象表明,蟬翅翼人的渡劫,開始出現。
這次,跟奇肱之域蛻變,完全相似。
他下意識活動軀體,頭皮開始結繭。四肢變得僵硬。視線模糊、思維混沌、呼吸急促。他的身心,象被困在緊縛的蛛網中,動彈不得。
“渡劫不成,即為死蛹……”想到蟬翅翼人的古訓,他努力掙扎。只可惜,結繭的頭皮,嚴密合縫。要想鉆出,難于登天。
“從此以后,再也見不到云桑……”
他一陣悲憫,卻不甘心困守待斃。
“啊!”心內狂呼,他傾盡所有意念。頭皮繃開,肉乎乎的軀體,爬出蛹蛻。癱軟地面三刻之時,肉軀變為原來的潤澤。他脫下蛻軀上的裾袍,穿在身上。
再度活動四肢,比原來愈加輕巧靈活。只是,被云桑斬斷背翅根。他沒有了翅膀。他驚喜地掀開洞口的草叢,騰躍起身……
——
軒轅有熊的靈寶符兵,夸父早就領教過。首戰常羊山,他與公孫越交鋒。雙方在赤侖墟擺下玄陣。
通過一月激戰,夸父打敗有熊公孫越,拿下常羊山西麓的大片土地。
靈寶符兵借著陰符咒,幻象故人。掌握對手不忍攻擊的弱點,反噬絕殺。破解幻象最難的地方,要做到冷酷無情。
寒徹這邊,溟水淖兵緊貼地面。與夸父的赤侖玄兵遙相呼應。
荀陽首次出戰,放出五頭睛羆獸。
五獸呈東西南北中方陣。他親自壓陣中心,握弓嚴待。
陣勢移動,進入赤侖玄兵的頭陣。
駐守頭陣的大將昔燋,年方二十。
他身穿青裾,腳穿草蹬。手拿兩顆繩鏈石碰珠。叮叮當當的圓珠碰撞,在午夜里,發出清脆的響聲。
東邊的睛羆獸出列,馬頭、豹身、尖蹄。它站到昔燋面前,藍瑩瑩的眼睛里,照出一個閃動的人影。接著,悄無聲息地站到他背后。
昔燋扭頭,看見來人亂發長披,白裾腰際,同樣掛著串鏈的碰珠。
他的碰珠,在黑夜里放著熒光。也是取材赤侖石。
他伸出手,慢慢扒開遮住臉面的拂發。碰珠的光照中,他眼窩鼓凸。鼻梁僵直。慘白的嘴唇上,兩撇稀須下垂,耷拉在尖削的下巴。
“阿爹!”昔燋認出他,翻涌的激動過后,瞬間冷靜下來。
阿爹獪狨,乃隗魁先帝姜大年的玄將。首次爭奪赤侖墟的戰斗中,被軒轅六部打敗。公孫越追趕到二千隸首的赤水,親手處決了阿爹。
原來,荀陽提取阿爹的生艮,陰符咒化成幻象,趁他不敢下手的間隙,一箭穿心。
當然,昔燋不會輕易掉進荀陽的圈套。他不但敢跟阿爹斗,而且還要決勝他。
獪狨的碰珠,一雌一雄。師從十七代先帝姜后土。
昔燋先發制人,打破荀陽的詭計。
他使出天星亂墜,一對碰珠閃爍無數珠影,猶如滿天星斗炸裂。直沖阿爹的幻影。
面對兒子的勁招,獪狨并不摘下碰珠,也不言語。
眼看碰珠奪向他的面門,阿爹再臨死亡,昔燋實在狠不下心。手上的勁度稍微遲緩。就是這一點點遲疑,讓獪狨有機可乘。他突然出招,雌雄珠雙風貫耳,拍向兩邊的太陽穴。
夸父暗呼不妙,他借巽飛渡,近身到昔燋旁邊,烏木棍急忙攻擊獪狨,攔下致命一擊。解圍昔燋,他意外跪下雙膝,朔地滑行跟前的睛羆獸,頭往后仰,進入它的腹下。
通過這些年的觀察,靈寶符兵產生幻象,主要借用睛羆獸的陰詭。而睛羆獸的命門,就在腹下。
荀陽嗖地急射一箭。箭矢在黑夜之中,精準射中夸父虎口的握柄。他刻意手下留情,希望他能識趣。
夸父助陣蚩尤,真正的用意,逼迫炎帝解黜刑天,讓他走出大典山。回歸到兄弟間,自在快樂的日子。他甚至愿意讓出赤帝之位,讓刑天統領隗魁氏。
所以,他不是不領情,而是不能敗!
夸父扯掉箭矢,箭頭狠狠插入睛羆獸腹部的甲洞。
嗷嗷嗷……它凄厲慘叫,撒蹄逃走。
幻象消失,獪狨如同黑夜蒸發,消失得無影無蹤。
荀陽沒有想象中的氣惱,鳳眼的臥蠶,瞇起一絲笑意。他收弓,拍著中間睛羆獸背,一人一獸走到夸父面前:“傳聞赤帝夸父,最為疼愛兩個女人,不知今夜能否現身。”
睛羆獸轉動眼中藍瑩珠,人影立即晃動。
夸父避開藍瑩珠,慢慢閉上眼睛。努力忘記刻骨銘心的兩個女人。
然而,越是想忘掉,她倆生前的音容,不斷縈繞。
“赤帝,我好累……”耳畔的泣聲,首先是月魚。她是夸父的第一任妻子。為西陵氏敬獻。
月魚擅長養蠶巢絲,縉染的絲綢精美華麗。隗魁氏因此,交換到許多急需物品。
她為夸父生下兩男一女。因操勞過度,一病不起。為治好她的病,夸父走遍了千山萬水。可惜,良藥難愈頑疾。三年后,月魚撒手人寰。
泣聲停止,夜風中的腳步,漸行漸遠。想到月魚嫁給了他,沒有過一天好日子。夸父愧疚暗責,濁淚不由沁出眼角。他果敢睜開眼,不管荀陽施展幻境還是夢縈,他要給愛妻深深的擁抱。
月魚身穿去世前的白綢裾。她背對著他。長長的黑發垂在腰際。
夸父低下頭,慢慢伸出手,輕輕捋著她臉頰的發絲。
青絲纖柔指尖,飄渺虛無。她轉過頭,憔悴的面容,恰如病重時慘白。他心疼地抱住她,濃須里的豐唇,欲印上額頭。
呵呵呵,月魚狂笑不止,幻象變換,她的慘白臉,變成美髯滿頰的公孫離。赤侖墟一戰,公孫離接任斑豹首領的當天,便與夸父對戰。
兩人打斗數百回合,難分勝負。幸虧夸父一招絕地反擊,結果了他的性命。
荀陽再次提取他的生艮,除了嘆腕他的惜敗,更多想見識夸父的戰技。
陰符咒控制的公孫離,沒有懷仁的約束,出手就是絕殺。
他使用的是銅質三頭劍。橫擋兩頭劍刺,豎頂一頭劍刃。
他使出的劍招,仍然是平地生煙。
當年,夸父佯裝落敗,倒地不起。利用旋風突起,破了此招。他乘勝追擊,烏木棍命中公孫離腦門。
三頭劍在夜空中,如飛舞的流螢。
讓人目不暇接。
夸父暗忖;公孫離有了前矢之鑒,不敢故技重施。他握緊烏木棍,一招力擋天河,準備承接劍光齊聚的詭招。
三頭劍橫擋鉤住烏木棍,頂劍尖刃刺進他胸前的獸皮甲,沒入淺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