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尹浩的威名,如雷貫耳。
十年前,他挑選五百族兵,深入南貘,在白山黑水間,與數千精兵遭遇。他勇猛作戰,殺得敵兵狼狽逃竄。
最后,一鼓作氣,順勢攻下南貘都城天盛,活捉敵兵首領。廣闊的南貘,從此納入東黎版土。
與他對戰的后果,昌意不敢想象。但他并不膽怯!因為他是有熊男兒,敢于知難而上!
首招被姜尹浩輕松閃過。他即刻調整攻招。腕劍一擺,使出劍花縈舞。
灰白的劍影,如落英繽紛。向姜尹浩襲去。
“好劍法!果然有姬云之風。”他跳出陣外,緊握冥光鏟。
青光閃爍的鏟刃,朔起地上的塵土,一招冥浪泊岸,沙塵席卷昌意。
姜尹浩乘勢猛進,在繚繞的塵煙中,突兀舉起鏟柄,壓向他的頭頂。
“尹浩老狗,爾等小技,不足掛齒。”昌意輕蔑一笑,身子后傾,腳蹬塵土,躲過滅頂之招。
他挺身前突,雙手握劍,乘尹浩變招未及,騰地旋轉,直刺他的小腹。劍刺洞穿尹浩的獸甲,劃傷腹肌。
“好,好……”皮肉受傷,尹浩不僅不惱怒,反倒覺得遇到真正的對手,而滿心舒暢。
他綻笑吊檐眉下的鷂子眼,單手一擺,不許偏將助戰。
扯開大氅,解開身上的束甲。他一身輕裝上陣,冥光鏟柄豎在耳旁。一條毒計孕育而生。他決定殺死昌意,再嫁禍神農炎帝。
一隊人馬,忽然出現在昌意背后。為首者身穿青裾,臉戴黑面罩。他和桓序走來,躬身跪伏到昌意跟前:“啟稟世子,河洛玄兵前來增援!”
河洛玄兵是信陽豢養的精干。平時雪藏幽谷。關鍵之時,擔當出奇制勝。這隊玄兵約摸二百名,對陣姜尹浩的一千多人,顯然勢單力孤。在昌意看來,助膽聲威,綽綽有余。
昌意精神抖擻,劍挽幾個溫柔的花式,猛然變得兇狠凌厲,劍刺如練蛇,直奪尹浩面門。
此招快疾,尹浩頗具意外。
他畢竟身經百戰,輕輕閃頭躲過,再用長柄蕩開劍刺。然后,朝身邊的偏將使個眼色。
只見千余東黎兵,揮舞戰器,殺向河洛玄兵。
兩兵交接,三匯口塵土飛揚,殺聲震天。
謝超退扮,注意觀戰。河洛玄兵不愧信陽精心栽培。混戰不到半小時,東黎兵損兵折將。地上躺滿族兵尸體。
領頭的玄將,手拿長矛,使出的技藝,神出鬼沒,一連撂倒十幾員東黎偏將。看得出來,他使用岳家傳承的瀝泉槍法。
“冥界的AI技術馬甲!”謝超看了出來。用現代的戰技,對戰上古族兵,純粹追求商業利益。這還得了。
謝超正準備反饋給婁建文,讓他和青云出主意。
卻聽見姜尹浩高叫:“玄兵初戰氣盛,綿力欠缺。避其鋒芒,各自為壘。”
東黎兵經此點撥,即刻調整戰術。每五十人為一陣,交叉與玄兵糾纏。
玄兵的攻勢,急轉直下。
昌意、尹浩大戰了兩百回合。
兩人交戰的進度,也漸漸慢了下來。
姜尹浩因年事已高,屢屢占不到上風,又累又急,氣息粗喘不止。
而昌意,也顯得力不從心。
雙方精疲力盡之時,左邊匯口,傳出螺號聲。
一群西黎族兵,沖進匯口,黑壓壓地跑過來。
領頭的發箍灰羽,臉色白凈。長眉交接處,長著一顆紅色的肉刺。隆鼻下,淺須黝黑,厚唇緊抿。
來者為西黎大將軍姜泠。
昌意見結義兄弟近身,強援已至,不禁熱血沸騰。對戰尹浩的勁度,猛然倍增。
他躍起身,一反常態,使出句容劍。劍鋒突破冥光鏟上中下三路防守,劍刃砍向尹浩的天靈蓋。
“句容青帝劍!”等尹浩識出路數,已經遲了,剛想抬柄護頂,怎奈手腕酸麻。他閉上眼睛,后悔輕視對手,心想這下完了。
咣當,劍與劍的碰撞,在頭頂錯響。
姜泠出手,挑開昌意致命一擊。然后,掏出青色海螺,高舉頭頂,對尹浩鎮定自若道:“青火急令,姜炎居率庚申堂,前來三匯口接盟,請黎主速速迎戰!”
“姬丹陽……?”尹浩脫離險境,仍然不服輸。昌意在他眼里,只不過是縱情聲色之徒,戰技會如此高超。
可他不知道,昌意將母親的句容劍法,與父親的軒轅劍術,完美結合,自創剛柔并濟的臻至劍。
“黎主不必擔心,這兒就交給晚輩了。”姜泠不顧呆愣在旁的昌意,揮手示意尹浩。
姜尹浩領會其意,率領東黎兵,趕赴隗戌方向。
“姜泠,此為何意?”昌意醒悟,急忙責問姜泠:“你難道忘了結義之誓!”
“大膽,竟敢直呼黎主名諱。”兩員西黎偏將各持戰器,攔住走近姜泠的昌意。
姜泠的眼睛,射出孤冷的光。他扒開兩員偏將,走到昌意跟前,坦白道:“丹陽,本酋顧念兄弟一場,奉勸一句,若是返回靈寶,你我金安永在。”
“哦,原來,你當了西黎王,難怪用如此口氣說話!”
“丹陽,僅此一言,望爾識務!”姜泠掣劍,眼含冷笑:“你我各為其主,焉能做金天之安?”
“你的戰技,遠遜昌意,不如繳械歸降。饒你不死!”昌意凜然大氣。
“不盡然!鹿死誰手,很難說。”姜泠依舊冷笑:“前日攻下河溶,帶來一個人。”
“你悍然攻打河溶,就不怕惹怒軒轅氏嗎?”昌意開始擔心信陽的安危,看到生龍活虎的玄兵,知道自己過慮了。
“帶上來!”姜泠不兜圈子了,冷喝一聲。
西黎兵聞聲,從人堆里推出一個人。
他頭束藍珠,身穿黃色長裾。
濃眉下,一對鳳眼垂望地面。
“信陽!”昌意心都碎了。
姜泠握劍,劍刃架在信陽的后頸,兇狠道:“快念河洛咒,解散玄兵!”
“玄兵非我所控,如何解散?”信陽倔強地抬頭。
“好,休怪本酋心狠!”姜泠高揚利劍,準備砍將下去。
“姜泠,你敢殺我兄弟,我定滅族西黎!”昌意揮劍,急欲營救。
“休要傷了信陽世子,桓序略懂河洛咒。”桓序跑過來,大聲說。
“大膽桓序……”信陽扭頭,怒罵一句。
“哈哈哈,桓序,若能解散玄兵,饒你不死!”
“稍等……”桓序十指朝天,半閉眼睛,嘴里念念有詞。
玄兵聞聽咒語,同時軟癱倒地。三匯口的地面,只剩兩百多個僵硬的衣冢。
姜泠抄劍,狠戳其中的衣冢,把它挑在手中。他掏出塞在衣冢的草木,笑道:“軒轅六部有三大奇術,至今無人能破。除了靈寶符兵,還有草木皆兵的河洛術。”
昌意沒想到,桓序施法,自己變成孤身一人。以一己之力,對戰千余西黎兵,必死無疑。
自己死倒無所謂,可惜,信陽落在他的手里。不對,信陽若是被擒,是誰調遣的玄兵?
他認真觀看信陽,沒看到臉頰熟悉的胎斑,放下心來。
他打定主意,仗劍對指步步進逼的姜泠,邊指邊退。很快退到馬車旁。
他要帶走雙蝶姐妹,盡快離開三匯口。
“丹陽,你跑不掉的!”姜泠沉喝一聲。
“是嗎?”昌意輕蔑回應,抽出車上的馬鞭。
雙蝶姐妹同時探頭出來。分別倚臉他的左右,耳鬢廝磨之際,嘴里各吐出一根褐色的細針。
昌意只覺兩耳下垂,如蜂蟄一般,刺痛難耐。
他兩掌推開雙蝶,捂住雙耳。
“丹陽,你中了灌山黎人的笑顏盡,命不久矣。”姜泠哈哈大笑。
雙蝶姐妹就是擅長用毒的灌山黎人。昌意悔不當初,未及時參透華瑤的綢畫。
笑顏盡開始發作,昌意狂笑不已。他笑自己有眼無珠,沒有過早識破姜泠,笑頑劣成性,不識炎黃結盟的大局。更笑雙蝶姐妹無情,下如此毒手……
笑夠了,罵夠了,身體精疲力竭,眼前灰霧茫茫。隱約中,姜泠湊在耳邊,低息:“華瑤已是姜泠之妻,沒有人敢搶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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