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出常理認知的領域正以西子月為中心蔓延,領域內刮起死亡的颶風,在它的擴張下,焚燒之血的燃燒領域甚至都遭到了壓迫。
酷烈的寒意擠壓進息戒的龍威之中,在這地獄的囚籠中,它居然感受到了一絲寒意與恐懼。
他清晰地感知到,一個神話般的究極言靈正在不遠處張開。
言靈·審判!
在息戒的感知中,整座圣堂依舊只有他與西子月兩個生命,也就是說這個言靈只能由西子月來釋放。
那這可就真是太見鬼了,她的言靈不是剎那么?這個審判又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她為什么能持有兩個言靈?其中一個還是如此究極的權柄,莫非最初的言靈·詩也是她釋放的?
無數疑問敲擊著他的大腦,他最后只能驚恐得出一個結論——
這個女孩也是一條純血的龍!也是一條龍王!
那這回該輪到卡塞爾見鬼了,這座屠龍學院的政審機制,還真就是龍王的菜市場!龍王居然連S級的頭銜都能混到!
雖然這個結論非常黑色幽默,但息戒并笑不出來,龍族之間并沒有龍類相惜的憐憫,等到焚燒之血的領域結束后,那條母龍就會持著象征死亡終極的權柄向他殺來!
他現在甚至已經看到了,金剛界的另一側,西子月的身影浮動在焰壁上,像是刺客立在了屏風外,雷電照亮屏風上的剪影。
雙方都在屏息等待那一刻到來,最后的一決死戰。
火域之外,西子月將手中的刀劍左右舒展而開,它們之間碰撞在一起竟發出編鐘般美妙的聲音。
無與倫比的力量在她體內安靜流淌,安靜到她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以及......死亡的呼吸聲。
這就是審判,神話般的究極言靈,能強行對領域內所有生命施加死亡御令,它在言靈周期表上的序列號為111,幾乎已經觸及到神的領域。
如果說息戒的鐮擊能劃出戰場級的生命禁區,那么審判則能劃出死神級的生命禁區,它才是真正收割生命的長鐮。
按西子月現在的學齡,本該對審判的效果一無所知,但她偏偏還真就了解這個神話般的言靈。
在守夜人論壇小說區,那本太監小說《東瀛戰龍傳》上了解的,說蛇岐八家的秘密兵器,“審判巫女”上杉繪梨衣曾帶著這個言靈降臨在海面上,用它斬斷了海底尸守逃往人間的黃泉之路,威力堪比戰斧導彈集群。
它是最強的權柄,同樣也是世間最大的不幸,它的序列號高達111,幾乎排在了言靈周期表的最末尾,早就遠遠超出“高危”的范疇,站在“滅世”的門檻前,這意味著唯有高危的血統才能激活這個言靈。
西子月的血統已經在悄然進階了。
鱗片正在她的肌膚上迅速蔓延,幾乎是死侍化的前兆。
這就是審判的副作用,它仿佛自帶進化藥劑或暴血一類的效果,強行把使用者的血統提上去,想要觸及神的權柄,唯有獻祭自身。
可此刻她需要的正是這么一副血統不純的身體,當獲得審判后,也就意味著剎那這個言靈消失了,如果不能獲得新的體能加成,那么死神的鐮刀將永遠追不上對方的速度。
“如果唯有化身惡龍才能與惡龍作戰,那么請賜予我鱗和爪。”西子月閉上金色的眼睛,吟誦著不知名的長詩。
今夜,這座島嶼注定由她來守護,好比千年之前,羅馬也注定由伊笛可來守護。
這是只有她才能辦到的事,別人都做不成,因此即便前方是荒原、是冰原,她也要穿過,直至溫暖的太陽能在第二天的東方升起,鮮花開遍山野。
“世界的孩子,你是多么孤單?”
西子月繼續吟唱著不知名的詩篇,這是她在新娘島上學會的歌劇之一。
“荒原上的跋涉,還有多遠呢?”她邁出右腳,刀劍在空中折出游龍般的軌跡。
“然則神的吻印在你的額頭,鋼鐵的圓規已畫定你的旅途。”她提升了音調,變成了圣詠的女高音。
圣堂的中央,焚燒之血所點燃的領域已縮小了,溫度徐徐下降,火元素狂歡殆盡,燒無可燒,一條通往十字臺的路開辟了出來,猶如通往殿堂頂端的臺階,君主的首級正放在那里!
西子月向前沖刺起來,化為一道屠龍的利刃,復刻千年前的那一幕。
“無法抵達之地終將抵達,所到之處必然光輝四射!”她呼吼著詩篇的最后一句,圣詠迎來最高潮!
在焚燒之血的領域還未完全退潮的情況下,她便如長刀破陣般切進火域,紅蓮般的烈焰圍繞著她飛速旋轉,像是系在裙角上的火鉆。
右手的短刀出鞘,那柄名為蓮的刀刃!
一抹燦爛蒼紅色在息戒的面前綻開,猶如旭日初升,天地橘紅的瞬息!
他沒想到對方居然在燃燒結束之前提前進場!
金剛界的領域迎來末日,連同著整片焚燒之血的領域一起崩塌,漫天流火四散而逃,圣堂頓時變成一座燃燒的宮殿。
一道深長的切口留在了鐵浮屠的胸前,龍鱗崩碎的一刻居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像是炎刃切融開積雪,灼烈沸騰的龍血從積雪下泉涌數尺!
這便是審判的效果,它對生物下達死亡命令,對非生物則具有銳烈的“斬切”意志,兩者合二為一,便是斬斷黃泉的利刃!
半空之中,西子月再次扭動腰肢,鷹擊長空!第二道斬擊飛旋而下!
又是一記堪稱絕艷的刀姿,每一刀都沉淀著上千年孤寂的時光,它明明那么美麗悲傷,卻有著斬開山與海的磅礴力量。
浮屠鐵盔下的神魔錯愕地看著那如龍天降的身影,以及那對造型怪異的刀劍,腦海里回憶起了過去的畫面。
在許多年前的夜晚,他還追隨在君主阿提拉身邊征戰世界時,也是這么一個夜晚,新娘突然化身為刺客,拔出匕首刺向君主,當時息戒就在殿堂左側,感受那傾世的死亡與美從鼻尖劃過。
同樣也是言靈·審判,連武器也是同樣的!
伊笛可!她復活了!
下墜之間,西子月陡然并攏刀劍,兩柄武器彼此共鳴起來。
煉金領域!紫色的電流擊穿空氣,蛛網般籠罩了鐵浮屠!
下個瞬間,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
息戒的思緒仿佛被一刀斬斷,回過神來正發現無數的鱗片碎屑都浮在空中,像是被水流托起。
他身后的巨大翼膜開始支離破碎,化成塵埃與粉靨,只剩下骨架殘骸,瓢潑的龍血變成黑色,如一場酸雨落在地上。
龍類的翼膜不僅是飛行,即便是普通的奔跑或出刀速度也得依靠它,換句話說翼膜里存放著他的速度權能,里面流動著風元素的鮮血。
好比康斯坦丁的額頭里存放著他對金屬的掌控權能。
“煉金領域......”息戒驚愕地重復這個名詞。
這是古代煉金術士們曾夢寐以求的東西,不需要借助活著的生物,只用煉金武器就能產生“靈”的效果,但這終究只是臆想,是妄圖竊取神權,從塵埃中仿制生命的行徑。
而當煉金領域與它相匹配的言靈疊加后,便會激化出最大的威力,“靈”如催化劑般強化言靈的效果,讓死亡與斬切的效果更勝一籌!
許久之后,才有新的聲音響起——西子月落地的聲音,她落在祭壇的十字架上,高跟鞋在金屬踩出脆聲。
她回過頭來,居高臨下地與神魔對視,火光倒映在她的眸子里。
果然成功了,焚燒之血不僅封鎖了他的行動,更極大消耗了他的精力,在他完全無法灌注力量的情況下,那看似無堅不摧的浮屠鐵塔,在審判的威力下脆如青瓷。
雖然是龍王,但也只是次代種龍王,他的實力遠遠做不到無視上限。
“你是誰?”息戒低聲詢問,渾厚的音色從鐵面里泄出。
“西子月。”西子月平靜而答。
“不是人類的名字,而是龍族的名字!”息戒喊道。
西子月愣了半晌,才明白對方的意思。
“不,我就是人類。”她說。
“人類?同時掌握多種言靈,其中還包括審判這種神話,你居然還自稱人類?”息戒冷笑。
“你知道《橋上的賀雷修斯》嗎?”西子月重新將刀比架起,膝蓋彎曲折下。
息戒搖了搖頭,雙持的巨鐮緩緩拉開。
“公元前508年,賀雷修斯獨自守在了羅馬城前的獨木橋上,擋住了洶涌而來的軍隊,并且最后成功生還,最終他被奉為羅馬的軍神。”
“你是賀雷修斯?”息戒問道,他依舊認定西子月為龍王,她講這個故事其實是在稱述自己在歷史上的事跡。
西子月嘆息:“賀雷修斯,只是個普通的人類,而正因為他是普通人類,這段傳說才有意義,好比現在......如果我是龍王,那么我擊敗你將合情合理,可正因為我不是龍王,我現在的所作所為才有意義。”
息戒大概明白了,他也只能嘆氣,龍族的智商從來不低,他已經從對方的話中感受到了堅定的信念。
這注定是一場人與龍之間的搏殺!
息戒持架起了雙鐮,撲擊向十字架上的那個人影!
那同樣也是不帶風暴的發力一擊,大地與山之王一系獨特的對力控制,對手甚至無法借助風勢退避。
西子月瞬間起跳,在側寫的視角中,對方下一步的進攻軌跡猶如計算機繪譜,由數百道虛線構成,而其中只有一道實線,唯有它是正確的!
龍血充分燃燒,她抓住了那條實線!
雙鐮只撲到虛影,當息戒反應過來的時候,西子月已經出現在了他身邊——
她踩在了鐵浮屠闊刃般的肩膀上,全身半蹲而下,以高跟鞋的后跟為圓心陡然發力,探出長腿旋踢,砸向了鐵浮屠的面門!
在審判的領域之下,任何一件到了她手中的武器都是傳遞死亡的信使,她自己的身體也不例外,更何她也有鱗片!
息戒怒吼起起來,金剛界再次展開,再加上他固有的龍威,二者與審判的領域相撞,像是兩條怒龍相互咆哮發難!
劇烈的顫抖從地下五十多米的深處向外蔓延,整座新娘島都晃動起來,海崖上不斷有碎石滾落而下,廚房里的金槍魚瘋狂想要出逃,鐘樓在風雨中飄揚不定。
新娘島之外,零和酒德麻衣正開著一艘快艇往里沖,事到如今也只有她們這群亡命之徒趕往戰場的第一線趕。
但她們的船很快就停止了前進......因為海水已經凍結了,冰層向四面八方蔓延,將這艘快艇牢牢地焊在了冰封中。
看著周圍浩瀚的冰原,船上的倆人呆住了,覺得正在做夢。
“言靈·審判,錯不了,就是這個言靈,我見過它。”酒德麻衣如臨大敵地看著上空,心中被勾起了不好的回憶。
在她的視野中,原本雷雨交加的夜空坍塌了一角,清寂的月光灑在海面上,跳蕩的銀色波光都被凝固在冰封里。
酒德麻衣上次見這個言靈還是在兩年前的日本,《東瀛斬龍傳》中所描述的那場蛇岐八家審判女王阻擊尸守群的戰役,很不幸,她當時就在那堆尸守中,成為了被阻擊的對象之一。
她親身經歷過言靈·審判的恐怖,差點葬身在死亡的領域中。
“審判是海洋與水一系的言靈,當它在海面上釋放時,就會像眼前這樣,大片大片結冰,但除了海洋與水之王外,這有另一位龍王也參與了這個言靈的創造......”說到這里,酒德麻衣深深吸氣,肅然起敬。
“黑王·尼德霍格,它是審判的另一位創造者,這個言靈也因此被賦予了死亡的能力。”她繼續說,每當提及黑王的名諱,任何混血種都會顫抖,仿佛是刻在DNA最深處的恐懼。
“這個言靈,只能由西子月釋放了。”零補充說。
顯然大地與山之王一系的息戒不可能使用這個言靈,那么現在揮舞審判鐮刀的人就只能是西子月。
“還是那句話,搞不好她叫你幫著拖5分鐘時間,她真的是在結繭化龍。”酒德麻衣聳動肩膀。
零沒有回應,只是靜靜地看著不遠處的島嶼,它籠罩在皎潔的月光下,散發著死亡與神圣的氣息,誰也不知道在那上面正爆發著一場何等驚天動地的戰役。
地下五十米的深處,死亡的風暴席卷了整間燃燒的圣堂!魔神般的身影追逐著刺客少女,像是一股風暴追逐另一股風暴,銅柱被斬斷,地板被踏碎,空氣帶著紫色電流的離子,死亡的領域不斷升華。
蓮!
西子月刺遞出了右手的短刀,極烈的圓弧從她手中劃出,正面截中那柄撲面而來的巨鐮!
審判的領域驟然收束,幾乎變成一條筆直的細線,它垂直從鐮刀的刃口穿過,連同甲胄和內部的金屬一起筆直切開!
落地,拉開距離,息戒再次使用天地為爐,卸下新的青銅柱,重新煉化為浮屠武器,他這次選擇將其當做戰矛擲出!
那柄戰矛如同超音速的戰斗機破空而開,磐石般堅固的地面如海浪般分開,濺起的碎石也都帶上了彈幕的速度,儼然是一枚滿載刀片的地獄火導彈!
西子月剎住步伐,逆著那柄戰矛遞出左臂上的腕劍。
葵!
在這柄武器的作用下,審判的領域如綻放般擴散,猶如舉盾!
那柄戰矛如粉靨般撞碎在了盾面上,變成四散的塵埃。
看似不可一世的攻擊,結果撲在西子月身上的只是一層灼熱的雨幕,偶有鋒利的碎石摻雜其中,這是唯一能對她造成傷害的東西。
在側寫的作用下,除了掌握審判的究極言靈,她還掌握了這對武器的使用技巧,當蓮占主導地位時,審判的領域則會變細,變成一條究極的斬切直線,而葵則代表審判的扇面,兩者互為攻守,將審判這個言靈推演到極致,即便不掌握巨力,她也能正面接下息戒的攻擊。
還有伊笛可作為屠龍刺客的戰技,也在西子月的側寫范圍之內,這是她有史以來最完美的側寫,幾乎與對方融為一體。
那只為屠龍而生的戰技,在她的刺殺名單上幾乎沒有人類,只有龍族的名字。
確實如息戒所想,現在的她就是伊笛可復活!
出擊、揮刀、斬切、攻守,雙方同時起跳,如飛天狂龍搏殺在半空中!刀刃之間以流星的速度相撞,無窮無盡的光與熱,雷與火四散飛濺,穹頂都在墜落!
在審判和那對刀劍亮出來的一刻,息戒就放棄了對這里的保護,將擊殺西子月作為最優先的目標,他很清楚,面對掌握如此力量的對手必須要拼盡全力。
龍王,即便只是次代種的龍王,也從不在審判的死亡面前恐懼,更何況那對刀劍曾經的主人斬殺過他的君主,為君主復仇是每條龍類都最樂意干的事!
他放開了力道,每一刀都帶著不顧一切的力量,青銅柱連同后方的殿壁一起被斬碎,地面被怪物般的力量碾碎,整座圣堂正在毀滅,祭壇上的十字架如同孤懸在海崖上的王座,隨時都會在海面上摔得粉碎。
維持圣堂運轉的煉金矩陣終于撐不住,開始崩潰。
原本逆行而上的瀑布突然停滯在半空,像是過山車爬到半山腰時突然失去動力,滿墻流水轟然墜泄。
由于四壁損毀過重,外界的水壓也終于沖垮墻壁,以滔天洪勢涌入,這一幕讓西子月聯想到指環王Ⅱ的最后一幕,樹人摧毀了水壩,怒濤沖毀獸人的地下巢穴,充滿宗教預言般的末日感。
不僅是海水,藏在這座島嶼下方的水銀矩陣也流瀉進來,它們的溫度居然是滾燙的,沖出缺口的一刻居然還蒸騰著濃烈的白霧,那些都是劇毒。
西子月與息戒遙遙地在水中對峙,她幾乎都迎來了自身的極限,好消息是對方氣色也不太好。
那尊鐵浮屠的身上布滿密密麻麻的傷口,像是戰死的魔神又經過千年的風霜腐蝕,雙翼只剩鮮血流盡的殘骨,可它依然屹立不倒,金色瞳孔仿佛巨燭,似乎永不熄滅。
那些傷口上依然帶有審判的效果,在死亡的命令下,傷口一旦產生便無法愈合,如果是普通人的話,但凡被審判沾到,便會立刻死亡,但息戒是次代種龍王,他有著超然于生物的治愈能力,審判殺多少,他的傷口就愈合多少。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叫做即便是龍王級的自我恢復能力,也無法逃過審判的制裁,仿佛血條被遠古冰魄的冰晶轟爆鎖住,永遠無法恢復,反而還會持續失血。
它已經沒有武器可以煉制了。
整座圣堂所有的金屬庫存都在審判的領域上撞碎了,經過死亡洗禮之后的金屬已經無法受到言靈指揮,變成徹底的死物,接下來他將只能用肉身撞向對方。
“你快死了吧,人類......”息戒幽幽地冷笑,實際上他也快死了,“臨死之前,不妨告訴我一下吧,你的力量到底來自與哪里?是誰給你的力量?”
西子月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或者說她也挺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她現在的意識已經很模糊了,大量的傷痛,有毒的水銀蒸汽,龍族意識的擠占......她感覺自己頭上被套了一萬個debuff,難過得像是生病發高燒了。
不過神奇的是,她幾乎感受不到死侍化的殺戮意志,仿佛有一片深海將所有的雜念都吸了進去,她赤著腳行走在海灘上,將一束素白的花放入海中,像是寄給大海的禮物。
是誰,將收到這束花呢?
又是誰,在大海的深處里唱著歌呢?
應該是個穿著白色裙子,一塵不染的女人吧......美好得像是母親那樣,如果世界上真有那么一個人,在你墮落成丑陋的死侍后還愿意擁抱你,也許就只有母親了吧。
隱隱約約的,西子月又看到了坐在自家客廳沙發上,那如繁櫻般盛開的女人了,她朝著西子月微笑。
短暫的思緒后,她回到了現實,水流越來越洶涌,她的時間越來越短,她必須得在自己還是人類的時候把戰斗解決!
這個夜晚太漫長,它是時候該天亮了。
她仰天長舒一口氣,伸手摘向腦側馬尾上的發束,把發絲給放了下來。
而后她又挽起了新的馬尾——一道扎于腦后的單馬尾,如同劍道少女般凌厲決然的身姿!
她張開刀劍的攻守之勢,不加修飾地朝對方筆直沖過去,敲響最后一擊的號角!
息戒也將金剛界撐到最強,他也意識到這是最后的一個回合,最強之盾與最強之矛將此刻分出勝負!
蓮與葵在水中激蕩而出,卷著銀龍般的水勢轟擊向了那面金光四射的領域,死亡的腥烈氣息暴漲了數倍,冰面開始降溫。
西子月輕輕皺眉,踢踩在半空,審判的所掠起的狂瀾如螺旋般沖鉆!
息戒立在水中的座石被削斷了,看上去就像是西子月把它推倒了,雙方一起沉入水中,冰冷與黑暗包圍了西子月。
蓮與葵的煉金領域在水中張開!水中出現電流閃滅的效果!
息戒陡然意識到不妙!
他犯了一個錯誤,不該把墻壁打碎,讓水流進入這里!
他原本的計劃是引入水銀矩陣,那東西對混血種和龍類來說都是劇毒,但他是次代種龍王,傷得再重也能無視這些蚊子般叮咬的毒素,但西子月卻難以在這樣的劇毒中堅持太久。
雖然這個計劃目前看上去很成功,但他同時也忽略了一點,那就是審判這個言靈,雖然它沒有顏色和聲勢,但它的確是海洋與水一系的言靈。
當海水涌入這里之后,也意味著這個言靈迎來了最棒的發揮空間。
煉金領域,激活!
審判領域,激活!
以及......水銀矩陣激活!
最后的水銀矩陣才是西子月的真正目標。
她現在的力量所剩無幾,必須將它完美地釋放.....不,必須超出完美才行!
為此,她需要外力,這個水銀矩陣就是最好的助力。
其實她本來不知道這里有什么水銀矩陣,但開戰之前,息戒把這件事講出來了,說這座獻祭地的主人很小心眼,在這里設置了一個能阻隔三代種的水銀矩陣。
她雖然不知道那位主人是誰,但它所留下的東西,卻給了西子月莫大的幫助。
深水之中,在煉金領域“靈”的作用下,原本已經崩潰的水銀矩陣又重新運轉了起來,源源不斷的力量順著無形的紋路輸送到審判的領域上。
這一幕簡直就像是所羅門王封印上古魔鬼,力要將他們重新關回地獄的囚籠中!
水元素狂暴煉化起來!無數道藍色的冰錐彈轟擊而下,金剛界的厚膜終于承受不住這份重壓,轟然崩摧,蓮與葵雙雙洞入他的胸口,死神般的寒冰切割在暗金色的龍骨上,里面是如熔爐般跳動的心臟!
周圍的水開始結冰了,不是普通的冰塊,而是黑色的堅冰。
象征水元素被煉制到極點!
這還是西子月一個月前在破解阿提拉宮殿地圖時所聽到的知識,夏綠蒂說水元素被煉制極致,并非是藍色,而是黑色,如今她自己居然真的做到了,用這神話般的言靈煉制出了神話里才有的東西。
“你這.....盜火的普羅米修斯!竊取權柄的罪人!”息戒用暴怒的聲音咆哮,像是被封印的厲鬼透過油畫詛咒世界。
它的生命終于開始消亡了,鱗片逐一脫落粉碎,利爪斷裂,全身的每一寸都在極致的死亡中消散,像是一首用圣殿管風琴演奏的音樂會來了結尾,無數豎琴都在為它伴奏,無數的風笛都在為送別,紅色的帷幕即將降下,舞臺即將謝幕。
西子月最后一次抽動手腕,蓮在對方的骨籠里狠狠抽轉,猶如擰轉塵封多年的生銹鐵門,像是把它打開,又像是把它鎖上,鎖孔都搗毀殆盡!
“下地獄吧,魔鬼!”女性特有的柔性吼聲從西子月的喉噥里擠出來,她的容顏在冰封中仿佛永生。
息戒的心臟終于破碎了,祭壇封鎖如同崩潰的城堡,龍卷風坍塌而下,烏云徹底擦開,清朗的月光下,唯有冰原錚亮!
爆炸般的氣流將西子月送向上方,她撞碎一層冰面浮了出來,望見破敗的穹頂,那承載著奧秘與智慧的花紋和藤蔓開始一一出現裂縫,這個地方還真就要塌了。
借著余力,西子月重新站起來,在冰面上奔跑,遁入了那條甬道,往出口的地方逃了起來,圣堂在下方沉陷,階梯在她的腳后也一一消失,像是黑暗的巨獸舔舐著她的腳后跟向上攀爬。
最后一刻,西子月翻出了甬道的出口,終于來到了地面。
整座巖壁都開始傾塌,整個新娘島都在地震。
環繞在新娘島的三壁都垮向海面,揚起了遮天蔽日的巨浪,這座與世隔絕的島嶼就這么暴露在外界,像是被剝開蛋白的蛋黃。
西子月全程保持沉默,反正這事也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圍,她現在也沒有力氣逃命,只想靜靜地.....觀賞一場盛世的毀滅。
毀滅持續了二十秒,接著是漫長的寂靜,西子月靠在一棵樹下,看著這面新露出來的海域,以及海上的月光。
冰面,也破碎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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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爾愛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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