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記得那天晚上,我們聊得很晚,好吧,其實不能算很晚,也就是晚上的11點多,如果沒有羅奈在,我估計通宵是真的會的,永遠不要小看了一個高中生的潛能。
畢竟中國的學生可以做到,一個晚上,一支筆,一盞臺燈,一沓作業,創下一個奇跡,留下一具尸體的壯舉,所以通宵對他們來說,一般而言不是大事,只不過我算是個例外,我沒有辦法通宵,因為我最多只能撐到兩點,兩點之后必睡……
那天晚上羅奈差不多都快怒了,已告老師做威脅,他們才總算停了下來,本身我已經脫離了話題的范疇,但是他們一個勁兒的在那嚷嚷,我實在是睡不著,我就蠻想錘死他們的……我廁所都上了一遍了,他們還在那講……
一直聊到好晚好晚,當我問到大家檢討寫完沒有,他們才想起來自己的檢討,一個字都沒有動過,上個星期老師說最遲是星期二要交,也不知道他們明天會不會起的特早。
早早的一個清晨,宿舍都差不多空了,大家都趕回去寫檢討,當然王駿奇就從來都沒有怕過檢討這個東西,此時還會被窩裹著自己的屁股,對著里面放屁,太響了……
王駿奇的整個人是趴著的,狹長的臉上有著幾顆桃花痣,一只手伸出了床板垂下,時常打著鼾。
說到這打鼾,有的時候我就想起來了,在前一段時期,楊皓然每天晚上都在那打著呼嚕,這也是我每天都睡不著覺的其中一個原因,甚至可以說最主要的原因。
其間,楊皓然不知道被我們宿舍的舍友投訴了多少次,也不知道他被叫醒了多少次,反正不管怎么樣,他都持續堅持了這個優良的習慣,至少在前面的一個多月中,他是我們宿舍打呼嚕的主要貢獻者。
我也沒有管這么多,拿起我的小本本就走了,我的筆記本比較多,現在手上的這一本以綠色作為封皮的筆記本,是我從上個學期一直沿用到現在,拿來記錄要背的古詩文,時常揣兜里,睡前,早起都背背。
也正是這一本,導致我之前被拉去當書法形象代筆人……
看到這個,我又想起來,上個星期交的那張紙,也不知道老師看得怎么樣了,雖然我挺想去嘗試一下這個比賽,但總感覺這個比賽是不會實現的,因為疫情的原因……
我的語文老師總是這么跟我說,平常寫字寫得不好,寫作文的時候,字就好的很,又工整又端正,簡直就是模板。
這也確實怪不了,我高中的作業實在是多,不在其他方面提提手速,還真沒有什么辦法。
我是這么覺得,上了高中最好是寫行楷,像那些方方正正的那些字體,我雖然算不上很排斥,但絕對不能說很喜歡,至少是不屬于書法的范疇,考試的時候保持能看得清就行了,過多的要求也不用。
然后我現在就坐在操場上大臺階上,旁邊還有著一只沙雕楊皓然,如果可以,我真的好想給他插上一只翅膀,讓看著他是如何起飛的,實現了他想變成一只沙雕的愿望。
這個崇高的愿望,就像HGR想變成一拳超人一樣,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心里,久久不能離去,雖然他的口上從來沒有說著要變成一只沙雕,但是從他的各種行動上面都切切實實地顯示了他是沙雕的本質。
作為他最要好的朋友之一,我非常能理解他心中迫切的心情,所以我一定會想方設法地完成他的這個愿望,哪怕讓他單身一輩子也在所不惜。
“桂花,你在看什么啊。”楊皓然扭頭湊了上來,就像一只雞,看到好奇的東西,就會往前探一探腦袋,啊呸,不對,他是一只雕,怎么能用雞來比喻呢?這是不道德的。
“哦,我在背古詩,之前聽到的很出名的一首詞,叫‘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現在總算知道全詞的名稱叫《青玉案·元夕》,說著,我給他讀了出來。”
“你這里還有什么嗎?”他拽過了我手上的本子,翻看到。
“哪里有什么啊?不就這些嗎?”把這個學期要背的,基本的古詩目都抄了一遍。
“你這個是什么?”楊皓然打開了第一頁,擺在我面前。
“啊,那個是我小說想的最終定稿的楔子,草稿來的。”
“桂花你居然寫小說?怎么都不告訴我。”
“你也沒問吶,我為啥要告訴你?告訴你對我有什么好處嗎?告訴你,你又不能吃。”我嫌棄地翻了翻白眼,多會他手中的屬于我的本子。
“我可以吃的,就是看你吃不吃得了。”楊皓然伸手想要搶回來,“我還沒看呢,你怎么就拿走了。”
“以后再說以后再說,你遲早會看到的。”然后我就收了起來,不給楊皓然看。
“以后?那是什么時候?”
“以后啊,我想想,少一點的話,有三年多一點的話,可能五年,十年都說不準。”
“這么久?”
“沒有辦法,小說這東西太燒腦了,能構思出來已經是萬般艱難,我初步估計這本小說應該夠我寫上個三五年。”我只好攤了攤手,想一想我失敗過的小說初稿,還是得繼續完善才行。
“那不行,我現在就得看!”楊皓然又想搶我的本子。
“嗨,不行!”我直接就站起身,楊皓然撲了個空,“時間差不多了,跑操去吧。”我就沒有再理,將本子揣進我的左褲袋,脖子上掛著的校卡,摘下盤起放進我的右褲袋,確定卡穩了,準備聽著令下開跑。
那個時候一直隱隱約約的,怎么記都記不得班級的口號是什么,直到這個學期的后半期才勉強記住,主要是都沒有怎么去讀。
時間也是過的飛快,那天中午,伴著楊皓然的“我在十面埋伏,四面楚歌的山河……”興致勃勃地在那里搓澡,當然,我肯定不可能讓他如此順利地唱下去,“因為我剛好遇見你,留下足跡才美麗……”
“遇見你個香蕉!”楊皓然發現自己唱著歌被打斷,心中的怒火無處宣泄,只能對著墻在那里嘰哩呱拉,“我就不信這首歌,你還能唱得上去。”
“原調當然不行啊,我降幾個度就好了嘛。”我開始了詭辯,“假音也是可以的,你看看原唱李玉剛,那不是真假音換得賊六?”
“確實。”然后我們就在那里一直好嚎,嚎了整整一個洗澡的時間……
“哐!”我先從洗澡房里面出來。
“誒誒誒?桂花今天洗澡洗得這么快?”楊皓然還在悠然自得,雖然我洗澡的時間是全宿舍公認最慢的,但實際上他們的速度也并沒有快到哪里去,只不過他們留下了刻板的印象,我洗澡比較慢而已。
“你也不看看我什么時候進來的。”
“那不行,我得快點出去,都覺得我要退化了。”楊皓然沒顧著再仔細搓直接提起他的桶沖,“嘩啦”一聲,新鮮的楊皓然出鍋了,熱騰騰的氣彌漫在廁所的周圍。
我靈巧地搓著衣服,旁邊站著的是羅奈,只見他帶著不知道什么樣的表情,看著我使勁揉搓的衣服。
“向華看你這手法,好像很嫻熟……”然后悄聲說,“向華你是不是學過推拿,你看看你這手法。”
“搓慣了,都這樣……”我略帶一抹微笑,波瀾不驚地說,“你看看你這手法不也和我有得一拼?”
“我的位置呢?”楊皓然端著他的桶放在了地上,洗手臺上已然沒有他洗衣服的位置。
“哦,我看你拿著個盆放在那礙位,我就給拿開了,省的你占著茅坑不拉屎。”我不屑一顧,看著他那裝著他那一雙黑色臭襪子的盆。
“對喔!你這么一提,我好像忘了些什么。”楊皓然也就沒有再揪著要來這搶著洗衣服了,還是回到了宿舍,拿出他珍藏已久的紙巾,如視珍寶一般的揣在手里,走進了他剛剛洗過澡的廁所。然而他又失望的搖了搖頭,走了出來。
“咋滴,在廁所有毛病啊?”我和羅奈帶著一臉茫然,靜靜地看著他一個人的操作。
“哦,沒有,這個廁所已經沾染了我的英雄氣概,我必須去另外一個廁所,把你那種沙雕的氣質給抹去。”楊皓然瞥了我一眼,抱起他的紙巾走了進去。
“你說啥?我的這種沙雕氣質?”
“是的呢!”
“你自己去吧,不想和沙雕說話。”我們兩個人都在互相地指責對方是只沙雕,只有旁邊的羅奈,呆傻呆傻地站在一旁,湊個人頭,看個熱鬧。
“算了,快點洗完吧。”羅奈姐,我們不吵了,轉過頭來把僅剩的一條褲子給洗完,抄起衣叉走了出去。
“還有衣叉的嗎?”陳維濤剛剛洗完他的上衣,“我覺得我們宿舍開學的時候,不是有兩把衣叉的嗎?還有一把呢?”
這個時候海暉走了進來,“那八成是被旁邊315宿舍借去了,已經借了一個月了。”
“趕快找他們要回來,借了這么久了。”陳維濤把他的衣服掛在那欄桿上,自己走出去,找旁邊315宿舍要衣叉。
“時間久了,肯定要回來收點利息。”羅奈晾完了,他的衣服,拿起衣叉走了回來,順口一說。
“肯定是要收點利息的,不如讓他們給我們一人一包辣條?”
“怎么能要辣條呢。”這個時候展跑了進來,“你想想,你想想,他們借了我們一個月,那么算一下這個衣叉的時間費用肯定是要記進去的吧,還有這衣叉的折損肯定也是要算的,再加上這把一差,導致我們宿舍的舍友‘相互斗毆’的精神損失費也是要進去的,還有醫藥費。”
“沒想到啊展,居然還有你比我更加奸商!”楊皓然在廁所里大聲嚷嚷。
“那肯定!無商不奸。”華皓展拿起他的桶放在開水龍頭下面接。
“行,我衣服也快洗完了,現在進去了。”我脫完最后一件衣服的水,拿起放在墻角邊的衣叉晾衣服回去。
“晃——”一股迷人的臭氣襲來……
“受不了了受不了了,我先進去了。”我趕忙躲進了宿舍,鎖上門。
“放我出去!”完了,我忘了展還在里面……
我只好看著展一點點地被淹沒在那一陣看不到的不知名的氣體當中,看著他一點一點地萎靡,我也不能讓展犧牲,但是我更加不能放楊皓然進來。雖然楊皓然沒有錯,錯的是他的糞,但是“恨烏及屋”要恨就干脆一起恨了。
只是可憐啦,我養了十多年的展,只好忍痛割愛了……
這個時候不知情的海暉還以為是我故意不開門(其實也和故意差不多),伸手打開的門……
“海暉,別!”我才剛松懈,那么一會兒,門就已經被海暉打開了,可惜我在想鎖上已經來不及。
臭氣比展的反應還快,瞬間就鉆進了海暉的鼻孔,滲透到他的腦海當中,進入到他的五臟六腑,使他本就不暢通的任督二脈更加的淤塞了……
海暉倒在了床上,不省人事,可憐我今天早上才剛剛痊愈的海暉,這下子又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見到他了……
只見楊皓然像個沒事兒的人一樣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絲毫不顧正在大口呼吸的展,將最臭的一股臭氣給帶了進來,實在是受不了了。
“楊皓然你能不能不要挑在中午這個時間開大,你這樣對我們宿舍都很不好的,你換個時間點都不至于如此,你是想成為全宿舍的公敵嗎?!”展十分堅持,態度十分堅決,
“沒辦法呀,我就中午想拉。”
“為什么呀?你早上不行,晚上不行,偏偏要挑在中午,中午是人群最密集的時候!”展顧不得他沒有關的水,熏陶過后的陽臺,蔓延到了整間宿舍。
“關門吶!”大家都有意見了。
“楊皓然你到底是吃了多少東西呀!你是非要把廁所翻個底朝天嗎?”
“我沒吃什么呀。”
“廁所都快被你給挖爆了,還說沒吃。”我帶著一臉幽怨。
“吃你個香蕉!廁所那么香的東西,當然不可以只有我一個人享受,有福要同享。”
“你自己享用去吧,你看看我們的展,都被熏成啥樣了!”我可憐地看著展,一想到他待會兒還得進去,我就替他著急,可惜我也沒有辦法,就他自己的那道坎,還得他自己過。
華皓展奮不顧身,英勇向前,毅然決然地打開了宿舍的門,那種試試如果都有勇氣至今都能讓我感覺到,他,真的是一個偉大的英雄……
當展出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蜷縮成了一團,躺在床上都沒有心思繼續寫他的作業了,沒有他昔日的笑顏,全都要怪楊皓然。
就是因為楊皓然日復一日,月復一月,年復一年的這個中午開大的壞習慣,讓我們宿舍都不約而同地進行公投,想要把他票出去,如果不是因為學校不允許,我們真的都想把他輪流揍一頓。
“誒?”一想到把他票出去這一個我倒是想起了一些什么……
“展,你的分有多少?”
“算上每個月的分紅,獎金,現在的德育分大概有一百一十多分。”
“那這就不擔心了,咱揍他一頓,你也就頂多扣個十來二十分,楊皓然直接送回家。”這個提議得到了廣大同學的贊同。
“不這樣吧,我們每個人揍楊皓然一拳,就跟老師說我們每個人都扣個十分好了,楊皓然呢也是扣個十分,我們就說都是他導致的,他先犯的事兒。”
“什么啊?難道你要對如此可憐的我下手了嗎?可憐我還是一個孤苦伶仃的孩子。”
“你不值得被人可憐,只要祭了楊皓然,我們的宿舍就可以法力無邊!”
“祭了楊皓然!”展總算是來了精神。
“你們怎么可以如此對待我……”楊皓然的凄苦,只有他自己能懂……或許某一天的中午,楊皓然不再開大了,這個美好的愿望應該就可以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