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白色的飛機根據(jù)航線一如既往地飛行著,飛機里有人說話有人睡覺,空姐盡職地為乘客服務。
窗外是界限分明的白云藍天,白色的云層像棉花糖,卻也刺眼。
阮軟閉上眼睛,淚水不受控制地流下,他安慰自己,至少曾經(jīng)擁有過對方的溫柔。
只是曾經(jīng)的溫柔如今卻跟魚刺一樣卡在喉嚨里,不上不下。
鄰座的男生見他莫名其妙哭,有些無措,“你是不是不舒服?”
阮軟看著窗外,對男生的話置若罔聞。
兩個小時前,付應回了一個字:
[是]
阮軟一直緊繃著的弦在那一刻徹底斷裂,他把付應所有聯(lián)系方式拉黑,撥打出早上那個陌生號碼。
“阮軟,你想好了嗎?”
“我想出國,你幫幫我。”
一向悅耳的聲音變得沙啞難辨,仿若兩人。
李詩詩靜默了一會兒,問“你想去哪?”
“哪都好,”阮軟不知道離開這里之后,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只要他找不到就好。”
李詩詩:“好,我現(xiàn)在過去接你。”
阮軟起身,手不小心打翻了一旁的染料,白色T恤沾上一塊。
李詩詩很快就給他安排好了行程,還往他卡里轉了錢,“阮軟,雖然我們不是很熟,付哥哥做的事我也很抱歉,但還是希望你在國外能好好的,有什么事記得聯(lián)系我。”
從學校一路到機場再到安檢上飛機,一切都那么順利。
阮軟看著在手心上的電話卡,無數(shù)次想過丟掉,他心有不舍,但一想到他媽媽毫無生氣的臉時,心又隱隱作痛。
最終只是將電話卡放進一個小盒子里,從此便是路人了。
眼前一只拿著紙巾的手出現(xiàn)在眼前,男生忐忑道:“你還好嗎?”
阮軟接過紙巾,道了謝,心情依舊低落。
男生小心翼翼道:“需要我叫空姐嗎?”
阮軟這才看向男生,男生看起來年紀很小,像個高中生,臉上還有嬰兒肥,圓溜溜的眼睛里帶著擔憂直直地看著他。
“不用,謝謝。”
阮軟禮貌地拒絕了。
男生靜了片刻,又試探著跟他搭話:“我叫楊清,要去我外祖母那邊上學,你呢?”
“阮軟……”
說完名之后阮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覺得迷茫,一心想著離開,壓根沒想過自己到了國外要做什么,繼續(xù)上學嗎?
“是去旅游的嗎?”楊清猜測。
阮軟搖頭。
楊清疑惑道:“你一個人嗎?”
阮軟神色黯然地點頭。
楊清發(fā)覺自己觸到對方的傷心事,有些慌張,“要不……要不你去我外祖母家住?外祖母平時跟朋友出去玩,我一個人沒有朋友在那邊也怪無聊。”
“你是不是學畫畫的,”楊清兩眼放光,“正好可以教我畫畫。”
阮軟為難:“我畫畫很一般。”
楊清揮揮手,“一般不一般看了再說,而且我什么都不會,就算只叫基礎也行。”
見阮軟沒回答,楊清高興地笑了笑:“那就這么說定了。”
阮軟猶豫了半天,還是將內心的疑問說出了口:“你是未成年嗎?在外面要有點防備心,不要隨便和陌生人說話。”
楊清等著圓圓的眼睛,像只生氣的小倉鼠:“我23了,成年了!”
阮軟沒想到他比自己還大,不好意思道:“抱歉,我以為……”
楊清接過他話頭:“以為我未成年是不是?”
他有些沮喪:“我小時候身體不好,上學期間還休學了幾年,這次去外祖母那邊就是因為外祖母在那邊找到了可靠的醫(yī)生,干脆讓我去那邊上學好了。”
聽他這么一說,阮軟看著他的臉色確實比常人白很多,嘴唇顏色也很淡。
楊清是個話多的人,得意道:“識人這一方面我可準得很,從小到大沒看走眼過。”
剩下的大部分時間都是楊清在說,從今天的天氣多好到國內和國外有什么不同需要注意什么,總之就是想到什么說什么。
“你有沒有帶厚衣服?”
沒得到回答的楊清又問了一遍,還是沒得到回答,他側身發(fā)現(xiàn)阮軟已經(jīng)垂著頭睡著了。
楊清不再出聲,看他睡得不太舒服,眉頭緊鎖的樣子,動作小心地幫他調整了一下姿勢。
長時間的旅途十分令人疲憊,大部分乘客都在休息,飛機內很長一段時間都是靜悄悄的。
阮軟是被楊清叫醒的。
楊清知道他是第一次坐飛機,很多東西都不太清楚,“飛機餐可能會吃不慣,不過還是要吃的。”
阮軟和他要了一樣的飛機餐,吃了一口就放下餐具。
楊清意料到了,“吃不下就不勉強。”
“挺好吃的,不過沒胃口,我再睡一會兒。”
阮軟說完又閉上了眼睛。
然后楊清就見證了十二個小時的飛機阮軟睡了至少有九個小時。
下飛機的時候阮軟還沒睡醒,也幸好遇到的是他,不然也不知道會被賣到哪里去。
楊清無奈地想著,之前還擔心他會不會被騙,現(xiàn)在看來他需要擔心的是自己才對。
出了機場阮軟才完全清醒,對于自己離開了祖國這一個事實才有了實感。
楊清打了車拉上阮軟,在車上給他外祖母打電話。
阮軟的電話沒一會兒也響了,現(xiàn)在他用的手機卡是李詩詩幫他新買的。
李詩詩一堆注意事項跟他說,關于住所怎么找,怎么和外國人溝通等等。
阮軟聽了一會兒就打斷她:“我自己可以,沒事的話我們也不要聯(lián)系了。”
電話那邊的李詩詩愣了一下,答應他:“好,不過有大事一定要聯(lián)系我。”
阮軟嘴上應著好,卻根本沒往心里去。
車窗外是和國內發(fā)色長相不同的外國人,說著不同的語言,但喜怒哀樂卻是相同的。
楊清說的外祖母的家是一座莊園,四周種著許多不認識的植物園,空氣中還帶著濕氣。
楊清很興奮,拖著行李箱便和阮軟說話:“別怕,我外祖母人很好的。”
外祖母身材高挑,一頭白發(fā)整潔大方地束著,穿著一身素雅的連衣裙,胸口別著一朵白色的花,盡管歲月不饒人,卻在時光中沉淀出了令一種美。
外祖母顯然是在屋子門口等著的,看見楊清后一張慈祥的臉洋溢著笑容,熱情地擁抱著自己的外孫。
外祖母自然也看到了阮軟,熱情地問候:“很高興認識你,清清的朋友。”
聽到外祖母流利的中文,阮軟有一瞬間的驚訝,不過很快就收斂了起來,禮貌地打招呼。
外祖母讓他們倆上去收拾一下再下樓。
楊清的房間早就收拾好了,不過阮軟是變數(shù),客房還沒收拾出來。
“晚點給你收拾客房。”楊清只是把東西簡單收了一下就和阮軟一起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