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顏羽棠就拿著手提包準備出門，吳姨看見了，立刻過來問她：“二少奶奶，這是要去哪里呀？要不要我去安排車？”

　　“不用了，我就出門辦點事情，很快就會回來。”

　　但是，吳姨并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繼續追問道：“如果二少奶奶方便的話，能不能……把要去的地址告訴我？”

　　既然提到了這個，明顯就和平常很不相同了。

　　吳姨說到底，也是家中的一個傭人，過來過問主人的事情，即使是感情再深，也沒有這樣的權力。

　　顏羽棠覺得奇怪：“怎么了嗎？發生什么事了？為什么突然這么緊張呢？”

　　吳姨也覺得尷尬：“其實，這不是我本來的意思，二少奶奶想去哪里，我都不會加以阻攔。主要是……主要是二少爺跟秦特助說了，以后二少奶奶要去哪里，都要隨時打聽好動向。”

　　原來是顧云淮……

　　顏羽棠的心，再一次沉到了谷底。

　　他是覺得，自己會在他眼皮子底下，跑去和舊情人見面嗎？還是覺得，進一步加強對自己的控制之后，自己就會變成溫順乖巧的模樣，把陳澤供出來呢？

　　其實，他的擔心完全沒有必要。

　　因為，顏羽棠已經下定決心，要找陳澤幫忙，把一切都說開了。

　　然而，顧云淮突如其來的控制措施，卻讓顏羽棠覺得很不是滋味。

　　“如果有機會的話，麻煩吳姨轉告二少爺，我也是一個人，也是一個個體。不喜歡生活在監控鏡頭之下，我想去哪里，都是我的自由。他如果想知道，大可以親自來問我，沒必要派你來盯著我。”

　　看到顏羽棠生氣了，吳姨有些著急：“哎呀，二少奶奶，其實他沒有惡意的，主要是之前發生了那件事情，讓他覺得心里有疙瘩。”

　　“我知道他心里不舒服，那么，這種不舒服的話，完全可以面對面地朝著我說，沒必要讓別人來傳話。”

　　顏羽棠看向偌大的庭院：“我今天就是一個人過去，不用派人跟著我。我的地址，坐標，也不會告訴你。如果他真想知道的話，可以打電話給我。”

　　顏羽棠向來就是個說一不二的人，而且骨子里就很倔強，吳姨是清楚的。

　　聽到她已經生氣了，自己不方便再繼續追問，于是低下了頭：“二少奶奶，希望你盡快能夠處理好和二少爺之間的關系，你們兩個，我誰都不想放棄。我一直覺得你們挺好的……”

　　“我知道了，謝謝吳姨的關心。”顏羽棠的手，狠狠握緊了手提包的袋子。

　　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現在，自己才是理虧的一方，無論顧云淮做什么，都不能生氣，也不能傷心，畢竟對方是帶著氣的。

　　等到顏羽棠離開了，秦煜才走了過來：“二少奶奶是生氣了嗎？”

　　“對呀，好端端的，就像看犯人一樣看著她，還要問清楚那些東西。實在是讓她難以接受啊！”吳姨嘆了一口氣，“秦特助，你說這件事該怎么辦？二少奶奶的性格一問倔強，不知道她愿不愿意，為了二少爺低個頭。”

　　秦煜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其實，他們兩個的性格，在某一方面的確有些相像，我也不清楚二少爺，為了這件事情會鬧成什么樣子。不過，如果二少奶奶愿意率先低頭，給他一個臺階下的話，二少爺也不會耿耿于懷到這種地步的……”

　　-

　　來到那家熟悉的醫院，顏羽棠深吸一口氣。

　　她一直覺得，自己對不住陳澤。

　　從前，無論受了怎樣的傷，都是要靠陳澤來幫忙救治。而且，所受到的訓練，也是陳澤花錢請來的教師，從來沒有讓她操心過半分。

　　可是現在，意外被拍到這種視頻，還要按著他的頭來道歉，著實有些傷人了。

　　“喂？陳澤，我到了，還是去老地方找你嘛？”

　　“嗯。”對方淡淡的應了一聲，語氣里無悲無喜。

　　顏羽棠反而覺得很害怕。

　　因為，曾經的陳澤無論如何，說話的語氣都溫文爾雅，而且對她謙和有禮，完全不像今天這種冷冰冰的態度。

　　設身處地的想，他估計也討厭極了自己。

　　要不是這兩年多的情分，恐怕早就將自己棄如敝履了吧？

　　這種損人格的事情，陳澤愿意去做，實在是超出她的料想之外。

　　顏羽棠走進了醫院大廳，完全沒有留意到，身后又有一個緊緊跟隨她的眼線。

　　上了熟悉的樓層，又打開那扇門之后，顏羽棠看到陳澤正在電腦面前忙碌，忍不住有一些猶豫。

　　“其實，我想了很久，都不應該打擾你，我知道你身份的特殊性，也不愿意在別人面前展露自己。現在，要面對顧家所有人的審判，我覺得我不應該因為自己的事情麻煩你。所以……”

　　“我早就告訴過你，不要猶豫，不要婦人之仁，人都已經來了，還要跟我說什么場面話呢？”

　　陳澤抬起頭，鏡片之后的雙眸有些冷。

　　“小石榴，你過去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教的。當初，我記得我是致力于將你打造成一個女戰士，一個沒有感情，只懂得達成目的女斗士。可是后來，為了家庭，為了婚姻，為了你深愛的丈夫，你一步步改變了。變得那么柔軟，完全沒有當初的鋒利。我特意為你磨出來的棱角，因為那所謂的愛情被一點點磨平了，現在你覺得是正常嗎？”

　　顏羽棠沒有說話，她萬萬沒有想到，陳澤在意的卻是這樣的內容。

　　“我希望你能夠變得堅強，希望你能夠萬事都能自己拿主意，變得獨立自主。可是我唯獨不希望你為情所困，顧家的事情……我并不是為了想維護你的婚姻，讓你們保持原樣才愿意幫你。我只是不想你會被這樣的家庭所拋棄，因為這樣，你會失去非常有力的靠山和得力的大腿。如果被顧家掃地出門，那么其他差不多高貴的門戶，都不會再收留你，并且會一起打壓你，這就是墻倒眾人推。我一手帶出來的學生，為什么要落到這樣的結局？我不甘心，所以這才是我要幫你的真正原因。”

　　陳澤的話，一口氣說完了，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

　　他心里其實也很痛苦。他在努力的和顏羽棠劃清界限，哪怕，自己從來沒有這么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