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在繁華世界的彩虹邊,而我卻在被病魔綁架的路上沒有盡頭……
2051年9月中的一個下午。一輛救護車拉著刺耳的鳴笛聲,停在零點科技大廈門外。被抬上救護車的,不是別人,正是零點科技有限公司的董事長林佐,他因突發腹部劇痛,差點痛暈過去。
救護車把林佐送到了南方三院,妻子曾琪琪第一時間從家里趕過來。
此時,林佐躺在病床上,疲憊地睜開雙眼,看著坐在身旁的妻子。
琪琪沒去接他的目光,只是用力握住他的左手,輕聲說:“沒事的。”眼神里帶著鎮定與平靜。
林佐深吸一口氣,把視線轉向床腳某處白色的被褥。
在急診室里,醫生給他止了疼,然后第一時間給他做了腹部彩超。醫生眉頭緊閉,表情嚴肅。
“情況很糟嗎?”林佐小心翼翼地問。
“有些情況,但還需要再做一次CT/MR確認一下?!?p> 林佐的心咯噔一下被提到了脖頸,內心涌出倆字:完了。
一名護士走過來,按照醫生的吩咐,把林佐往CT檢查室推去。身后,醫生走到曾琪琪跟前,低聲陳述著檢查結果。即便背對著,林佐依舊能感受到妻子聽到這些結果后眼神中的驚恐與枉然。
從彩超室到CT檢查室的距離并不遠,卻似乎有一萬年的距離。樓道里很安靜,病床車僵硬的車輪咯吱咯吱地聲音出奇地尖刻,仿佛在碾壓著林佐的身體。
醫生的那一句“再確認一下”猶如山頂巨石滾下,狠狠地砸在林佐身上。
此刻,林佐躺在病床上,等待最終的檢查結果,等著絕命判官的旨意。
終于,醫生推門,打斷了躺在病床上的林佐破碎的思緒,也把曾琪琪從故作鎮靜中扯了回來。
判決的時刻到了。
林佐從病床上坐起身。琪琪也站了起來。
醫生走進病房,身后跟著兩名護士。“林佐先生?!贬t生的聲音出奇地平靜。
“是我。”林佐艱難地湊前一個身位,雙手不知覺地發抖,眼睛盯著面前的鐵面判官。雖然隔著口罩,林佐依舊能夠感受到醫生的冷峻無情。
“情況不太好。肝部有很明顯的陰影?!贬t生依舊很平常地說出這句話。
然而這平靜的話語,卻如晴空霹靂,砍過陰沉的天空,他的世界霎時間黑暗下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琪琪的手包跌落到地板上,沉悶的聲音在這安靜的片刻竟如此刺耳。她看著醫生,然后轉頭看向林佐,看著林佐空洞無神的眼睛。嘴里憋不出一個字來。
“哦,不需太緊張?!贬t生也感覺到了周圍的氣氛愈發濃稠,于是想用輕快的語言做些許調節,“調整好心態,一步一步來。好吧?!?p> 護士推著一臺小車來到床頭,一邊卷起林佐的衣袖,一邊輕聲說:“放松心情,不用太緊張?!?p> 冰涼的酒精在手臂上畫一個規整的圓,無情的鋼針找到突起的青筋,刺痛瞬間傳遍全身,然后,針尖帶著血液與枯萎的信仰抽出,他看到的是流淌著的,慢慢消逝的時間。
“我還能活多久?”
護士沒有回答。
終究還是醫生開了口:“配合治療,調整好心態,休息好,這都不是不能挽回的?!?p> 然而,終究還是肝癌二字太過沉重,林佐聽到的只是對將死者的安慰。
抽血、測量血壓、心率,護士按部就班的完成每一項檢查,然后默默退出,留下林佐夫婦二人,和一個死寂的房間。
琪琪拿著醫生遞給她的檢查報告,兩眼早已紅潤,在護士把門輕輕關上的瞬間,她忍不住哇的一聲大哭出來。
林佐看著妻子,淚水瞬間模糊了雙眼,擰起的眼眉讓他看起來更顯老態龍鐘。
琪琪抱住癱坐在床上的林佐,哭泣不止。
“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啊!”哭泣漸漸變成了歇斯底里,“為什么你就是不聽我勸說,硬是每天熬夜,熬成現在這個樣子!你就要這樣扔下我和兒子嗎!為什么!”然后,歇斯底里變成怨毒的咒罵。
林佐抱緊妻子,輕輕拍打著妻子的后背,“能治好的,能治好的。”
琪琪掙脫林佐的手,“能治,但是……”她抹去臉頰的眼淚,終究還是沒有說下去。稍稍平復情緒后,琪琪問:“怎么跟兒子說?”
“我不知道,”林佐嘆氣到:“還是先不要告訴他了?!?p> “怎么瞞,能瞞的了多少天?”
“我想,還是先告訴歐文哥,把他叫過來吧?!?p> 粵城天河區某小區。
歐文正在小花園里煞有介事地修剪著花木。他在粵城地質研究所從事了一輩子會計工作,下個月,也就是2051年10月,他將正式退休。而現在他的心早已沉浸在愜意的退休生活之中了。
一朵小紅花,在昨夜露水與今晨暖陽的交織下怒放。他拿起花剪,輕輕剪去周圍發黃的枝葉,讓這朵小紅花更顯奪目。
此時,電話響起。
“琪琪,什么事?”歐文拿起電話。
“歐文哥?!彪娫捓锏穆曇艟箮е[隱的啜泣。
歐文略略一愣,“怎么了?”
“林,林佐他,肝癌?!?p> 最后的兩個字,猶如幽靈一般,順著聲音從電話那頭尋來,爬出聽筒,從耳道鉆進歐文的腦袋,徹底攪亂他的大腦。
歐文的手不聽使喚地收緊,剪刀一合,那朵小紅花輕輕地掉落在草地上。被剪斷的枝椏微微搖晃,平整刀口上的樹汁青翠欲滴,面對陽光的照射,讓人難以接受。
“你們在哪?”歐文丟下手中剪刀,三步并作兩步走回起居室,胡亂披上一件外套,穿上鞋子,就往車庫那頭跑去。
上了車,歐文撥通了妻子鐘婷婷的電話。
“你在哪?”
“在辦公室呀?啥事這么緊張?”
“林佐查出了肝癌?!?p> “??!”從電話中可以清晰地聽見對方驚訝到從座椅站起的聲音。
“我這就過去接你,然后一起去南方三院?!?p> “什么,癌!”鐘婷婷被歐文那簡單的一句話嚇得直站了起來,沒等她完全反應過來,那邊已經掛斷了電話。桌旁正在被指點論文的學生也似乎從她的神情和字里行間聽到了什么,主動的默默的退出了辦公室。
當歐文和鐘婷婷驅車緊趕慢趕來到醫院,急步帶著小跑趕到林佐的病房的時候,他看見了躺靠在病床上的林佐,還有坐在他一旁,已經不知道哭了多少回的曾琪琪。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會?”歐文和婷婷走近病床。
琪琪站起身來,一把抱住婷婷,喊了一聲:“大嫂!”,然后哇的又哭了出來。
林佐把檢查報告遞給歐文。
歐文看著報告上的文字,雙手不自禁的發抖?!案闻K內部巨大腫塊影,多發子灶轉移“,這些文字像似被妖魔灌注了邪氣,欲躍出紙張,屠殺生靈。
“怎么會弄成這樣!”歐文艱難地放下報告。
“熬夜,熬出的大禮包?!绷肿裟樕n白。雙眼無神。
“你??!“歐文一屁股坐在床邊,剛才的趕路讓他這副剛退休的老骨頭也有些難抗。
“醫生怎么說?”
“檢查基本都做完了吧,接下來就是做介入,就看是切除,還是肝移植了?!?p> “這事,林源知道了嗎?”
“沒想好怎么開口?!绷肿魮u搖頭,“他現在還在學校,等他回來了再想怎么跟他說吧。”
林源就是林佐的兒子,現在是粵城外語外貿大學大三的學生。此時他還在學校里,不知道這里發生的一切。
“既然沒法瞞著,就早點告訴他?!睔W文說,“這樣,你要是不放心他自己過來,我和婷婷現在去學校接他?!?p> “好吧?!卑肷?,林佐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