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陳年舊事就不要提了,吃飯吧。”
餐桌上的氛圍一度陷入如死寂般的沉默,隔了好久,姜唳才出聲打破。
“邊鶴母親墜樓之時,媽媽恰好也在那家醫院。”
姜赫優雅地將鵝肝送入口中,冷冽的眉眼帶笑。
姜唳聽到這話的時候,心中警鈴大作,面上卻強撐平靜。
只有時翎暗自松了一口氣,看來秦拒霜沒有騙自己。
“你是聽誰說的這些話?”
姜唳放下餐具,面色凝重。
“沒有,只是想到就提起了,姐姐下葬那日,正好碰見邊鶴給姨母送花。”
姜赫吃完盤中最后一口鵝肝,順手拿起餐巾輕輕擦嘴,眸子微微下垂,讓人看不清其中的情緒。
“上一輩交好,這些年,我們卻沒有走動,總歸是覺得很可惜。”
他起身,在水晶燈的照耀下投下一片陰影,籠罩著餐桌。
“我走了,二位慢用。”
淡淡掃了一眼時翎和姜唳,他頭也不回的離開,轉身的剎那,笑意瞬間退了大半,只留下一片陰影。
時翎看著他的背影走遠,才收回視線,捏緊餐具的手松了力氣。
她想起和秦拒霜的約定,心中的大石穩穩落了地。
那日,秦拒霜自知左右逃不過時翎,為了姜赫日后的安穩,她第一次向時翎低頭。
她用姜赫母親留給她的股份和一份本不該存在的U盤換取了姜赫十年安穩。
這十年,時翎不能做出任何傷害姜赫的事情,并促成姜赫與桑家聯姻,為他留一個保障。
從今天姜赫的反應來看,秦拒霜遵守了自己的約定,時翎松了一口氣。
走出姜宅大門的時候,姜赫手指上的余溫消散,化為冰涼。
茗山會館。
邊鶴輕晃紅酒杯,猩紅的液體在杯中滾動,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
餐盤中的牛肉只是淺淺吃了一口。
“不合胃口?”
在他對面,女人抬眸,掃興地放下餐具。
池悠的氣質是清冷的,宛若一朵高嶺之花,身居高位太久,說話也容易不近人情。
“難得池小姐賞臉,把時間浪費在食物上,太過可惜。”
邊鶴抬眸看向她,眼中算不得熱切,卻也不會失禮。
“我以為你對金鴻的安排的不滿意。”
池悠飲了一口面前的羅曼尼康帝,在口中細細品味了片刻。
神情倨傲,畢竟能在港城直呼大議員姓名的女人也沒有幾個,她卻顯得漫不經心。
“讓池小姐見笑了。”
邊鶴知道池家人向來心高氣傲,自詡與旁人不同,只有遇見勢均力敵的對手,才會放平姿態。
金鴻讓自己來招待這位池悠,多半是打著試探之意。
一是為了看看池家對港城的態度,二是為了探明自己的態度。
他向來不喜歡心思太多的人。
“天色晚了,我送您回去。”
邊鶴斂起心緒,提議道。
“好。”
池悠點頭,看向邊鶴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探究。
這個人太過淡漠,對她稱不上冷遇,也算不上熱切。
她習慣了眾星捧月,諂媚討好,一時竟不習慣被人無視。
胸口不知不覺悶了一口氣,這口氣直到邊鶴送她到酒店也沒消散。
“慢走。”
邊鶴提前下車,替她開好車門。
“希望下次不會是你了。”
池悠別好頭發,下車后冷不丁說了這么一句。
邊鶴知曉她的意思,只是笑笑,再次說了一句失禮。
從頭至尾,他只像一個旁觀者,冷眼瞧著池悠。
看見他的態度,池悠胸口更悶了。
邊鶴回到桑宅后,本該熄燈的大廳還是燈火通明。
他緩步走了進去,只看見一顆毛絨絨的腦袋從沙發上探出,露在半空。
顧青棠窩在沙發上打盹,迷糊間聽到腳步聲,瞬間清醒,小心探出頭查看。
“看什么呢?”
邊鶴走近,俯下身子和她對視。
顧青棠見到是他,心中松了一口氣。
不過猛地反應過來,不能讓他知道自己在等他回來,于是心虛了大半。
急忙從凌亂的沙發上翻出幾本書,指著餐桌上的粥說:“看書的時候,餓了。”
邊鶴瞧見她側臉上的睡痕,好心的沒有拆穿她。
“那吃飽了嗎?”
放下公文包,他走到沙發一側,把散落在沙發的文具和書本都替顧青棠整理好,塞進了書包,然后遞給她。
“飽了,啊~好困,我要去睡覺了。”
接過書包,顧青棠逃荒似的沖上了樓。
餐桌上的粥還冒著熱氣,勺子放在一邊,顯然沒有用過。
邊鶴輕笑,走到餐桌前,把那碗粥喝了個干凈。
顧青棠回屋以后,整個人都焦灼不安,有被自己的行為尷尬到。
所以,為什么非要給他留一盞燈啊?
她一頭鉆進被子里,蒙住自己。
以此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翌日清晨。
顧青棠下樓的時候,隱約聽見宋書說昨夜的燈亮了許久。
她腳步頓在半空,仔細瞧了半天樓下,沒有看見邊鶴的身影,才放心的走下樓。
司機早已在門前等候,顧青棠盯著兩個黑眼圈有氣無力的打了聲招呼。
這種萎靡的狀態一直持續到放學。
“你怎么了?”
一個和顧青棠說過幾句話的姑娘忍不住拉住顧青棠。
顧青棠認得這個姑娘,她叫南冥,沒有什么背景,卻能和每個人都玩得很開,平時臉上帶笑,讓人看了都心生歡喜。
“沒事,只是昨晚沒有睡好。”
顧青棠伸了個懶腰,打算收拾東西回桑家。
“是因為…姜赫嗎?”
南冥圓溜溜的眼睛四處看了一眼,確認沒有人能聽見后,壓低聲音在顧青棠耳邊說。
“??”
顧青棠沒有說話,一臉大寫的問號。
“嘖…你不知道嗎?上次你兩那張照片已經傳遍了,大家都覺得你倆有事。”
南冥性格大方,說話間小虎牙不小心露出,更加可愛了。
“沒有的事,朋友而已。少女,好好學習,建設祖國才是正道,不要八卦。”
顧青棠起身,背好書包,忍不住揉了揉南冥的小腦袋。
話是這樣說,自從墓地那次,她確實再也沒有見過姜赫。
本來顧青棠是打算和他做朋友這件事就這樣了了,反正他也抗拒。
她沒有熱臉貼冷屁股的習慣,但是想到秦拒霜,只能無奈嘆氣。
還是找個機會去看看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