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歌詞……你自己寫的？”

　　“對，沒錯，是不是很有才？”

　　羞愧李湛是一點都不會羞愧的，現在是1995年，他熟知的很多后來走紅的歌曲，現在都還沒有誕生，既然沒有誕生，又哪里來的抄襲？

　　這么想邏輯上完全沒有問題啊。

　　“喲，你還會寫歌詞了……”凌清冽也湊到李寂城的旁邊看了起來，作為李湛的語文老師，她發現李湛看過的書很多，平時寫作文的文筆就很優秀，所以，能寫歌詞，在她看來倒是也不算太離譜。

　　“還有簡譜，”李湛接著說：“我現在只能弄簡譜，而且好像也不很完整。”

　　“歌詞不錯。”李寂城充滿疑惑地看著李湛，歌詞確實是不錯，但是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個少年人的手筆。

　　李湛拿出來的這首歌是一首民謠：《認真地老去》。在后來也不算很紅，但是他自己很喜歡，所以記得很清楚。不但歌詞記得很清楚，連曲子也記得很清楚，難的是他不會編曲，憑著記憶把簡譜寫下來，就有點磕磕拌拌的了。

　　“我喜歡這個歌詞。”凌清冽倒是毫不掩飾自己的欣賞，她從李寂城手里把歌詞拿了過去再看了看，說：“特別喜歡這幾句……凌晨三點的窗前/播放著那段時光/有一個驕傲的少年/隱藏他的青春……這是寫你自己吧？還有這幾句……別錯過年輕的瘋狂/時光很匆忙/別錯過日落和夕陽/不論在哪里呀/來不及認真的年輕過/就認真的老去/又一次和你擦肩而過/一毫米的距離……感覺既有點心動，又有點心痛……真是你寫的？”

　　“不然呢？”李湛心說，有本事你去查出原作者來。

　　凌清冽轉頭看李寂城，問：“師兄，是民謠吧？曲子怎么樣？”

　　“算是民謠吧，不過和我理解的，以及現在比較流行的民謠又都不太一樣。”李寂城不再糾結李湛這個年齡是怎么寫出這樣一首帶有一點滄桑和惆悵，還有些醒悟的歌詞來的，或許，有些人就是天才吧。但是，他平靜的表情下面，內心卻是有點激動，如果這個李湛確實是個天才，那對自己來說，又何嘗不是一個機會呢？

　　不管李湛是不是天才，李寂城自己卻是很有功底的，李湛那種一看就有點不倫不類的簡譜，李寂城看了幾眼之后很快就理解了。他拿過吉他，試了幾次以后，很快就把旋律撥弄了出來。

　　“對對對，師父，就是這個感覺！……不不不，這里不是這樣的，得這樣，你聽我哼，我想要的感覺是這樣的……對，就是這樣……這里又不對了……”

　　一番折騰下來，其實也沒有太久，李寂城的吉他彈出來的旋律，就和李湛記憶中的那首歌很接近了，所以他忍不住豎起大拇指，說：“師父！你真是個天才！”

　　“你才是個天才，你是個鬼才，你在音樂上明明沒有多少天份的……”李寂城還在不斷地調整曲子，自己一個音一個音的記下來，然后有些激動地問：“你之前說，這首歌送給我，是什么意思？”

　　李湛嘿嘿一笑，說：“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師父，從現在起這首歌就是你自己創作的了。”

　　李寂城停了下來，他看著李湛，說：“你的就是你的，我拿不過來。”

　　李湛微微一笑，說：“師父，你的功底那么好，嗓音也很不錯，真的沒有想過在這條路上再闖一闖？”

　　李寂城在大學里組過樂隊，他又不是七老八十了，怎么會沒有想過要往這條路上走？但他也很喜歡現在這樣的生活，開一個不掙錢的小店，教幾個沒有天份的學生，只要還能維持著不餓死，就這樣做著自己喜歡做的事，似乎也沒什么不好。

　　更重要的是，他轉頭看了看凌清冽，這里有能讓他停留的那個人啊。

　　凌清冽迎著李寂城的目光，心里暖了一下，但她也很理智地說：“師兄，我覺得李湛說得對，音樂是你一直以來的夢想，你不該就這樣在一個小城里埋沒了。趁著年輕，有些事情你總要試一試的，李湛的歌詞里不是寫了嗎？別錯過……不要錯過自己的夢想。”

　　不知道為什么，她越是清醒和理智地在勸解著李寂城，心里卻越是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悲傷。世界上的事，總是充滿矛盾的。

　　如果他就這樣留在這個小城，會離他的理想越來越遠，可當他離開這個小城去尋找他的理想，會離她越來越遠。

　　也許這就是人生。

　　李湛嘿嘿一笑，看著眼睛里因為一種莫名的悲傷，已經有點濕潤的凌清冽，說：“老師，我是來解決問題，而不是來制造問題的。簡單一點說吧，我想和師父合作，開一個工作室，或者是公司，這個公司帶有經紀公司、創作工坊、樂隊的性質。我師父和小妹就是公司的第一批簽約藝人，當然現在師父要身兼數職，不但自己要當歌手，還要負責制作，還要負責培訓小妹，我負責寫歌，還負責弄錢來給師父運營這個公司。具體怎么做，我已經寫好了一個計劃書，但還需要修改一下，過兩天就可以拿出來。”

　　停頓了一下，他又說：“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兼顧理想和利益。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又或是將來，當明星都是很多人的夢想，畢竟名利雙收嘛。

　　我認為小妹是有當明星的潛質的，師父嘛起碼可以成為一個資深的實力派歌手。

　　也許現在看來，我的這些想法就是一個少年無知無畏的夢想，但是不去試試，又怎么知道呢？就像這首歌，師父你把它制作出來，發布出去，也可能它會被埋沒，但也可能它會引起很大的注意，但不管怎么樣都要去試試的，去試過了，就有那么一首歌擺在那里了，總有一天會被人們發現的。

　　而老師你呢，也不要想著一旦師父走上這樣一條路，以后你們就會聚少離多，乃至于漸行漸遠，你也是可以參與進來的。也許你不是做歌手，也不是樂隊成員，但我們是一個團隊，你可以負責策劃、組織、運營管理等等，你怎么就確定你的人生以后就固定在三尺講臺了呢？我不是說當老師有什么不好的，但你也還很年輕啊，給自己的未來更多的選擇，難道不好嗎？

　　最重要的一點是，我們不是要馬上就丟下手里的一切，不管不顧地就朝著這個未知的夢想以飛蛾撲火一般的決絕撲上去，老師你繼續當老師，還可以復習一下考個研，讓自己更充實一些；我和小妹繼續做我們的好學生，我要考大學，小妹也要上高中考大學，師父現在就負責制作這首歌，對小妹進行培訓，然后一旦機遇來了，我們就一舉成名，難道不好嗎？

　　而這樣的機遇，我很肯定它一定會出現的，就算它不會自己出現，我們也要創造條件讓它出現！

　　現在我們作詞、編曲都有了，還有一個是實力派歌手，一個是偶像派明星，老師你就負責當一個總經紀人負責數錢，難道不好嗎？”

　　“李湛我給你說得……”凌清冽看著默默的李寂城，心里忍不住也在想，對啊，人生還有很多可能，為什么就一定要給自己安排一個悲劇的結局呢？然后她突然一笑，對李湛招了招手，說：“你過來！”

　　“干嘛？”李湛隱隱有些不妙的感覺。

　　“不干嘛，我就是想把你的腦袋撬開，看看里面都裝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