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槍管從虛無中伸出抵住了菲利普的頭顱,瀧沒有絲毫猶豫扣動了扳機,一聲槍響回蕩在沒有邊際的草原之上。
細長的子彈從槍管中射出,但并沒有如預想中那般出現血肉橫飛的場景,在這最為關鍵的時刻,一層黑色的鱗片擋下了致命一擊。
在菲利普手中一枚造型精致的領針正散發著微弱的靈光,這正是美露莘得到的那枚逆行者領針,產生出的鱗片甚至可以擋下連發步槍的子彈,但副作用也同樣讓人頭疼。
一但長時間使用逆行者領針,會變得越來越像爬行動物,這種變化是不可逆轉的,但如果只是佩帶的話只會讓你的手腳變得僵硬。
菲利普抓住這個機會,忍受住身體的不適,與瀧拉開了距離,但這也并非明智的選擇,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魔法飛刀還處于混亂之中,不會對他造成過多的困擾。
見子彈并沒有如預想中那般結束對方的生命,瀧緊跟著菲利普便追了過去,并不想放棄這絕佳的機會。
血絲爬滿了雙眸,從未有過的瘋狂念頭涌現在菲利普的腦海中,想要摧毀他維持理智的壁壘,將他拖入瘋狂的深淵之中。
“你可真是狼狽呢,還打算退辟到什么時候?”
如同尖刀劃過玻璃的尖銳聲音在腦海中炸響,刺痛著他腦海中的每一根神經,菲利普越是想要反抗就越能體會到自身的渺小。
瘋狂占據了菲利普的內心,在這關鍵時刻成為他最大的阻力,如果三分鐘內還無法將體內多余的瘋狂削除掉的話,他會直接變成一個毫無理智的怪物。
但菲利普那顆倔強的心卻不允許他就這樣放棄,只要還活著就絕對不會認輸,哪怕現在處于精神崩潰的邊緣。
“我會讓你解脫的!”
瀧的身影連續閃現,從菲利普頭頂的虛空之中走出,一腳踢在菲利普的面門之上,巨大的沖擊力將菲利普的身體拋飛出去,接連砸斷了數塊墓碑。
菲利普還來不及從破碎的墓碑中爬起,瀧的身體再次閃現至他的身旁,抓住菲利普受傷的左臂猛的甩向另一塊墓碑。
菲利普的身體就如同一個足球般,被瀧不斷的砸向那些詭異的墓碑,但這種程度的攻擊顯然無法突破體表的鱗片傷害到菲利普,只不過是在白費力氣罷了。
面對瀧這接連不斷的攻擊,菲利普根本沒有反擊的機會,再加上自身此刻的精神狀態已經容不他再繼續戰斗下去了,內憂外患的處境將勝利的天平推向了瀧。
“這就是你不斷追求的力量?實在是讓人笑掉大牙,你難道不感到害臊嗎?”
刺耳的聲音再次出現在菲利普的腦海之中,就像是另一個自己在嘲笑自己,但現實卻是此刻想殺死他的才是另一個自己。
當瀧再一次抓起菲利普想要將甩出去之時,菲利普強忍著身體的不適反抓住了瀧的手腕,借著對方的力反將瀧的身體狠狠地摔在泥地之上。
菲利普就像是在向誰證明些什么,不愿意承認一直以來的努力都是無用功,但就連菲利普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想證明給誰看,也許是腦海中的聲音,也許是瀧,也許……是證明給自己看,自己并非一無是處。
抓住瀧因為沖擊而剎那失神的機會,菲利普順勢爬上了瀧的身體,想要鎖住對方的身體。
但菲利普此刻的身體狀況過于虛弱,根本無法起到預想中的效果,反而給了瀧一個近身的機會。
“抱歉,也許我有些卑鄙,但我并不想死!”
瀧的四肢再次纏繞上菲利普的身體,哪怕有那層鱗片阻攔,菲利普也很難完全抵擋住這反扭關節的力量,體表的鱗片也開始一片片的脫落,菲利普的意識開始模糊,身體也已經到了極限,一切似乎將要塵埃落定。
“你看看我說了什么來著?你所追求的力量實在是可笑,好好品嘗失敗的苦果吧,你需要一個教訓!”
在意識即將中斷的時刻,腦海中的嘲笑聲是何其的刺耳,深深地傷害到了菲利普那顆藏在層層防護下的心。
“教訓?開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會輕易認輸!”
菲利普的身體神奇的又多出了一些體力,一種虛無縹緲的信念支撐著他開始了最后的反擊。
菲利普此刻就像是一只受困的野獸,不計后果的掙扎著,失去了人類引以為傲的技巧,變成了只會使用蠻力的野獸。
頭顱早已經血肉模糊,但菲利普并不在乎,依舊不斷用自己的后腦勺撞擊著瀧的額頭,雙臂早已經骨折,但他依舊不在乎,手掌不動了就用手肘,哪怕最后拼個魚死網破,也絕對不會妥協!
但菲利普不得不承認一個現實,瀧就是他自己,就算是那股不要命的勁也一模一樣。
瀧只是死死地咬住牙關,默默的忍受著一切傷痛,只需要再堅持三十秒,只需要三十秒菲利普就會因為窒息而亡,到那時便是他的勝利。
時間不緊不慢的流逝著,縱使菲利普再怎么瘋狂的掙扎,也無法從瀧的雙臂之中掙脫,眼前最后的畫面定格在霧氣涌動的天空,白色的泡沫從嘴角滑落,他最后還是輸了。
“咳……咳咳,終于贏了。”
雖然最后還是瀧贏了,但他的臉上卻看不到絲毫的喜悅,他必須承認自己太過傲慢了,若非菲利普受到瘋狂的影響,最后的勝者也還未必就一定是他,這對瀧來說也同樣是一個教訓。
看了一眼雙眼外突,死像凄慘的菲利普,瀧癱倒在草坪上昏死了過去,最后那苦苦承受撞擊的舉動太過魯莽了。
“不愧是哈斯塔大人看中的靈魂,果然不是一般的靈魂可以比擬的,不過這種要強的性格實在是讓我感到厭惡?!?p> 格蕾特那修長的身段從虛無之中走出,手中則拿著兩個姆指大小的玻璃瓶,而瓶中則是一種仿佛擁有生命的黑色液體,這正是偽神級別的存在死后才會產生的欲望黑泥。
“接下來只需要讓他們吞下這黑泥就行了,我的任務也差不多完成了。”
看得出來,格蕾特此刻的心情很不錯,似乎在她看來完成哈斯塔大人的任務是比生命更為重要的事情。
“這位美麗的小姐,我勸你最好不要過多的干涉他們的命運,小心會有意想不到的厄運降臨到自己的頭上哦?!?p> 格蕾特還未靠近倒地的二人,一本黃銅鑄造的真言書卻突兀的擋在了她的面前,并散發出一陣陣可以驅散瘋狂的靈光。
一名身穿白大褂,頂著一張普通面孔的年輕男人從灰白色的霧氣之中走出,在男人的手中是一盞遍布裂縫的提燈,而提燈中則是一小搓橘黃色的火焰,火焰顯得渺小而脆弱,仿佛風一吹便會熄滅。
“你想怎樣?我可并沒有要殺害他們的意思,能否請你不要多管閑事!”
格蕾特幾乎是咬牙擠出了最后幾個字,她并沒有畏懼這個男人的意思,她可以看出來這個男人雖然是半神,但能力和自己一樣并非是用于戰斗的類型。
但男人手中那盞破舊的提燈卻讓她不敢輕舉妄動,因為那是一件半神級的非凡物品,而且還是攻擊性極強的類型,這便使她不得不退避三分,避免與對方起沖突。
“很不巧,我是這倆位先生的主治醫生,可不能讓你喂給他們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不知小姐可否明白我的意思?”
男人依舊保持著一幅風度翩翩的紳士姿態,但想表達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并不打算袖手旁觀。
“看樣子,我們的沖突已經不可調解了,但你可要想清楚自己是與什么樣的勢力做對,你難道不害怕‘收割者’那不死不休的報復嗎?”
格蕾特已經沒有耐心再與這個讓人厭惡的男人交談下去了,竟直接搬出了被神秘世界讓所有教會都忌憚三分的暗殺組織“收割者”。
男人很顯然聽說過這個隱藏在黑暗中的組織,兩條眉毛都擰到了一起,但一想到自己孤家寡人一個,根本沒有關系要好的人讓他們暗殺,不由得又釋懷了。
“收割者?嗯,有點意思,我的名字就叫做阿爾伯特·菲爾特,隨時歡迎他們的喑殺?!?p> 阿爾伯特醫生根本沒有退讓的意思,似乎在他看來破壞他人的計劃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你這家伙可真是讓人感到厭惡!”
“彼此彼此?!?p> 目光掃過阿爾伯特醫生手中的破舊提燈,格蕾特只能暫時放棄任務,選擇向對方妥協。
“下次見面,我希望你可以永遠閉上你那張臭嘴?!?p> 格蕾特再次使用那枚神奇的藍寶石戒指,制造出一道空間裂縫離開了這處埋葬記憶的墳墓。
“下次見面我一定會給你準備一個驚喜。”確定對方已經離開之后,阿爾伯特醫這才走到菲利普身旁開處理他體內那多余的瘋狂:“真是倆個不讓人省心的小鬼啊?!?p> ……
……
“我輸了呢……輸了?!?p> 菲利普做了一場漫長的夢,在夢中他無數次與瀧進行對決,但每一次都以失敗告終,一種自卑的情緒在他的內心漫延開來,讓他情緒也跟著低落了起來。
雖然他很想哭一場,以發泄心中低落的情緒,但卻始終無法流下一滴眼淚,直到這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
如果沒有美露莘幫忙轉移災厄的話,復活的過程是極為漫長的,特別是菲利普能復活的次數已經不多了,在這段時間中亡者的靈魂會被那件圣器抽出容器,以確保靈魂的完好。
沒有人知道亡者的靈魂會被儲存在哪里,也許是所謂的冥河或者彼岸,也許就存放在這件圣器的內部,但卻此刻的菲利普來說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這次對決對菲利普來說是一次血與淚的教訓,再一次讓他深刻的認識到了自己的弱小,但同時也傷害了他的自尊,如果他不能從情緒的低谷中走出來的話,遲早會被生活無情的壓垮。
“我所做的一切真的有意義嗎?”
菲利普感到無比的迷茫,不明白繼續下去是否會有意義,越是想要去尋找意義,就越是會發現自己做的一切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
自己想要變得強大,可到頭來還是輸給瀧,自己想要做出改變,可結果卻什么都沒變,自己還是那個獨自蜷縮在陰暗角落中的可憐蟲,被生活打敗的懦夫。
在這望不到盡頭的黑暗之中,菲利普不斷思考著,希望可以從以往的記憶中找到一些有意義的事情,可結果卻并不理想。
“就這么點本事嗎?實在是可笑,如果這是決定生死的那一戰的話,我可能已經死了吧……下次,下次我絕對不會再輸了!”
就算沒有意義,菲利普還是選擇要堅持下去,因為她現在已經不再是孤單一人了,如果他放棄的話……有人會因此而傷心的。
人生本就沒有任何意義,但那又如何?生活還是要繼續下去的,前面的路還長著呢,總不能因為一些沒有意義的事情就停止不前。
等到菲利普蘇醒之時,天空早已經是一片漆黑,這片寂靜的墓地之上只剩下他孤自一人,瀧早已經離開了這里。
身上的物品一件沒少也一件沒多,一切似乎都沒有發生變化,但菲利普的內心多出了一種信念,連那雙棕色的眸子也多出了幾分堅毅。
“一次失敗算不了什么,瀧,下次見面時我一定會讓你大吃一驚的?!?p> 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菲利普驚訝的發現自己的靈魂不再有腫脹感,積攢的瘋狂也消散了大半,大概再清除四分之一的瘋狂就可以嘗試晉升序列七了。
這是一個良好的開端,接下來只需要去狩獵一名序列七的非凡者,準備好普升的星核就行了。
滿天的繁星指引著他前進的方向,仿佛連四周那些陰森的墓碑看起來都順眼了不少,但他要走的路還很長,路上必定會遍布荊棘與困難,但這一切都無法再打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