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那冷玉交手時,雖是險勝,但也僅想點到為止,卻不想出來這樣一個人。
月色朦朧,難見斯人容貌,只是這身冷意,尤甚公子。
羈怎會忘,遠遠便已察覺。
平城獄中,那人打開牢門,三人靜坐。
“你們是?”借著火盞的微光,羈終于看清他的臉,那人并非散發,他是緊將頭發末端微束,余下兩旁鬢角的濃稠,遮住了那風華。
“過路的旅人,想要借宿一晚。”鳧回答著,而羈緊盯著那人看。
“既是旅人,那又為何潛入官家府邸?”
“我們又不認識這個小子。”鳧故意將頭一偏,轉向羈的那一側。
但小跖聽此卻并未生氣,反而勾起了他那分頑皮。
他將手放在鳧的雙肩上,將鳧轉了過來,含情脈脈,猛然一口。
“小…跖!你…在…干…什…么!”
“你瞧!他認識我!”小跖將頭一扭,只剩下遭受嚴重的心里創傷的鳧在那凌亂。
“我…被…一個…男人…給……”
見此,那人只是一笑。
“你是什么人!為何會陰陽家的招式!”一旁的羈突然發問,那人依是微笑著。
“平城管家,會一點諸子的招式。”
“可你的武藝……”羈仍對一招便輸的事耿耿于懷,可管家的臉上只有平淡。
“山外青山,這又有什么……值得在意……”說罷,管家起身。
一個墨家裝束,兩個少年劍客,他早已掂量出這三人不是他設伏所要抓的人。
若是,又怎會如此簡單?
三人被放出牢門,趁著那僅余的月色,跟著管家,到府邸去取他們的劍跟盤纏。
“洛管家!”剛進府中,便見兩個儒生打扮的少年在那等候。
“……”
“我們是來看今夜的‘毛賊’的!”站著靠后的儒生先說道。
雖是儒生打扮,可光從樣子看,可一個謙謙有禮,另一個卻是冒冒失失,打招呼的便是后面這位。
“你這滾蛋!”見到這人,還未等管家說話,小跖倒先沖了出去,好在鳧察覺,從后及時拉住。
原來小跖在潛入府時,被這人發現,雖說如此,一個冒失書生,一個墨家小賊,小跖的第一反應自然是先敲暈他,可那書生卻比小跖想象中的要抗揍,沒暈,反而抓住了小跖的手,小跖情知不妙,將另一支手食指抵在嘴前。
“噓……別喊別喊別喊……”
“有!賊!”未等小跖說完,那人一聲嘹亮的叫喊,驚起府內的眾人。
“該死!”小跖急忙掙脫逃跑,那人追趕,追了八條街,十六個巷口,攀檐頂,翻胡同,依是不饒,直至小跖撞見管家。
“我叫子懷,他叫子明。”在王離的書房中,二人如是介紹,原來追小跖的叫子明。
“我們是前來游學的,于五日前來到此地,也曾誤入埋伏。”子懷邊說邊將放在案上的,鳧他們的劍與盤纏還與他們。
“你們也是……那你們為何仍留在這里?”鳧疑問。
“只因……”
“只因城內有賊。”子懷還未說,便被子明搶著說出。
“……”
“我們是在五天前的傍晚入的城,但那時,城內的人家都已經緊閉門戶。”
“我們尋宿不至,只能在城內游蕩。”
“然后,就遇見了洛管家他們。”子明繼續說著。
“之后才知,原來在半月前,城內失人,夜里百姓失蹤。”
“可城主不在,因此代其父暫管平城事務的超公子,遣人前去調查。”
“超公子?”
“就是……”荊羈的這一問,倒是讓子明不知怎么去回答
“超公子便是今夜與你交手的人。”一旁的子懷回道,子明不知那‘冷玉’與羈交過手。
“還是由我來說吧。”子懷輕嘆著。
“岀……出來時,不是說好了嘛!由我來說嗎?”子明在那抱怨。
“……”子懷搖了搖頭。
“超公子派人前去調查,卻在翌日辰時在城北竹林被人發現……”
“是……”小跖嘴里的死字還沒說出口,嘴便被林鳧給堵住。
“……”
“那該不會……劍傷,且死狀……”羈問道。
“你怎么知道?”子懷一驚。
“與那‘公子超’交手時,我便覺…其劍中的恨意,以及最后那一瞬的悲慟……原是如此……”荊羈并不覺最后那一式能傷‘冷玉’性命。
“一劍封喉……不,是將頭顱給……”子懷不忍心說下去。
“也是……代父治城,卻出了此事,還讓部下枉死……”
“所以你們就留下來,幫超公子捉賊?”林鳧問道。
“那是當然!儒家弟子,行仁立命,更濟天下,就算為這平城百姓,也自應盡一份力。”聽此,子明又搶著回答。
“哼!儒家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小跖不服氣。
“那最起碼也能抓到墨家的小賊!”子明回敬,氣的小跖拉著荊羈和林鳧往外走。
“我要去。”羈輕語著,聲音很小,似乎只是對鳧和小跖說的。鳧自然明白羈的想法與心思,所以他看向一旁的小跖。
“你們!哎……知道啦……看我干什么!”小跖將拽著二人的手放下,腦袋別扭著一扭。
“好啦,走啦,時候也不早啦,去睡覺去。”事情已經明了,卻徒生尷尬,因此鳧便拉著小跖和還在思索的羈走出書房。
“啊誒誒!輕點!”小跖將手收回,邊走便揉手。
“至于房間,我們自己找。”屋門打開,暖風驟至,看著要走出庭院的三人,子懷不禁的嘆了口氣。
“洛管家也真是的,讓我們去請他們幫忙,自己卻不出來”子明在那埋怨。
“可是不用和他們說么?”
“他們,都知道……”子明低語。
“那他們?”
“正因為知道,所以才不說,所謂的‘仁’還有‘俠’,哈……父親……孩兒多少了解一點了……”
是夜,下了一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