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廄里，母馬在痛苦的低鳴，已經快一個時辰了，還沒有生下來。趴在欄桿上的顧趙蕓和洛南書都有些著急。

　　“這馬是不是難產了，馬場上有獸醫嗎，給我找來。”

　　“已經去找了，這會兒改到了?！鳖欄w蕓向遠處張望了一下，看見獸醫背著藥箱奔了過來。

　　“見過蕓將軍?！鲍F醫不認識洛南書，但也看得出是個貴人，也行了禮。

　　洛南書不和他廢話：“不用多禮了，快看看馬，到底怎么回事？”

　　“小蕓！”楚晏和驍云湛策馬結束，打聽了一下才知道人在這里。

　　“搞什么呀，怎么臉都紅了?！彬斣普繌鸟R上下來，跑到洛南書身邊，摸了摸她的小臉。

　　洛南書把驍云湛的手拉下來，卻沒有松開，還是緊緊攥著，看向馬廄里。

　　原來是母馬難產。

　　楚晏看他倆自從在皇帝面前過了明路，現在是越發肆無忌憚起來，輕輕咳了一聲，好吧，他看不見。

　　“老劉，什么問題??？”顧趙蕓才不管他們這些彎彎繞繞，直接向獸醫喊話。

　　“不太好，難產?！崩蟿暮凶永锬贸鲢y針，扎了幾個位置，然后開始按摩母馬的肚子，母馬原本已經快沒力氣了，宮門也沒有打開，這么弄下來，竟然又有了力氣，宮門也打開了一點。

　　“小馬出來一點了?！甭迥蠒€是第一次看母馬生孩子，很是緊張。

　　驍云湛被洛南書捏得有些疼，但沒有吱聲。

　　“不行了，小馬是倒著的，時間過久了，會被悶死?！崩蟿⒛贸龅秾⒛格R的宮門割開一點，一把抓住小馬駒的后腿：“來個人幫我把小馬拖出來?！?p>　　“我來。”楚晏剛想開口，顧趙蕓已經沖了進去。

　　“蕓將軍，你拉著小馬的后腿，我給母馬按壓，我喊拉，你就用力?！?p>　　“好?！?p>　　老劉在母馬身上又扎了幾針，摸著里面小馬的位置，找準穴位按了幾下，再試探一下小馬的位置，如此三次，突然一聲暴喝：“拉?！?p>　　顧趙蕓一使勁兒，刷得一聲坐在了地上，小馬也落在了她手中。

　　“出來了，出來了?！甭迥蠒谝慌钥粗?，高興的一把抱住驍云湛，又在原地蹦了一下。

　　“是啊，是馬生了，又不是你生了！”驍云湛忍不住開玩笑。

　　“呸。”洛南書放開他，踹了他一腳，當然，也沒有真的使勁兒，倒像是在撒嬌。

　　馬廄里老劉幫小馬減去臍帶，又給母馬縫合傷口，喂了草料，這才算是基本完事兒了。

　　顧趙蕓從馬廄里走出來，身上全是血，但臉上卻很是興奮，她在邊塞長大，也不是沒有給馬接過生，只是這種難產的，還是頭一次。

　　“小蕓，你還是去換個衣服吧?！甭迥蠒搭欄w蕓出來已是一身狼狽。

　　“沒事兒，我在這兒洗洗就好了?！鳖欄w蕓也是野慣了，對于這點子臟東西并不在意。

　　“不好了，母馬血崩了?！瘪R廄里，老劉突然喊了一聲。

　　“什么!”

　　洛南書跑過去一看，母馬身下已然全是血了，剛才的精神頭也沒了，奄奄一息。

　　“快止血啊?！鳖欄w蕓也急了。

　　老劉給馬喂了藥，又開始扎針，但是血勢絲毫不見減弱，反而越流越多，眼看這是沒救了。

　　最后，老劉抱著小馬走了出來：“將軍，我盡力了。”

　　楚晏拍拍他的肩膀，算是安慰。在自己手下看著母馬死去，對于一個獸醫來講也是恥辱。他更沒有道理責備。

　　“生孩子都是鬼門關?！甭迥蠒吨斣普康囊陆牵@個時候她反而沒有剛才那樣的情緒波動了。

　　“母親是偉大的。”驍云湛摟住洛南書，卻正巧看見馬廄里的母馬七竅流血、口吐白沫，分明是中了毒。

　　“獸醫！”

　　老劉也沒想到事情竟然會變成這樣，可他是獸醫，對毒并不了解，楚晏立馬派人去找太醫，同時留了個心眼，找的是鎮北軍的隨行軍醫。

　　軍醫被士兵騎馬帶了過來，匆匆進去查看。

　　“講。”楚晏沉著一張臉，肅殺之氣散開，軍醫也被嚇到了。

　　“此時牽扯甚大，你可要事無巨細都說清楚?！彬斣普砍啄?。

　　“回將軍，這馬中了慢性毒，平日里不會有什么大礙，但是一旦過度消耗體力或者受傷流血，就會毒發，從而一命嗚呼。”

　　“豈有此理，怎么會有人在鎮北軍的馬場里下毒，這毒從何而來？”楚晏沒有開口，顧趙蕓先忍不住了。

　　“回將軍，我看過了，這馬場上的草料都沒有問題，但是那些豆鼓中卻不尋常?！?p>　　“是毒嗎？”楚晏問。

　　“也不完全是，”軍醫搖頭：“豆鼓本身并不致命，但馬兒吃下之后在吸食馬場上的草花粉，就會中慢性毒。”

　　“好精細的功夫?！甭迥蠒聪蜻h處綠油油的草場，這里竟然成了毒場了。

　　“查，一定要查，我倒要看看是誰敢在鎮北軍里動手腳?！鳖欄w蕓捏住拳頭，狠狠道。

　　“查是一定要查的，但也有講究?！?p>　　楚晏看了一眼驍云湛，對軍醫：“你先回去，若是泄露出去，軍法處置?！?p>　　軍醫連連擔保不會說出去，連滾帶爬的跑了。

　　“看來，你有盤算了。”

　　楚晏點點頭：“這些豆鼓都是汝南提供的?！?p>　　“汝南，風家不就在汝南？”洛南書還真不知道這個，那賢妃娘娘豈不是也被牽扯進來了，這事情可就復雜了。

　　“只是不知道這毒是什么時候開始下的，和風家有沒有關系?！?p>　　“此時顯然是沖著鎮北軍來的，至于汝南，很可能只是個幌子，若是能借機將風家拖下水，也是一舉兩得，好謀算啊?！彬斣普糠治觥?p>　　“此時先不要聲張，免得打草驚蛇，我回去和父親商量一下，汝南鐵定是免不了被查一番的，只是怎么查，查什么絕對不能亂來?！?p>　　驍云湛和洛南書點頭答應。

　　離開馬場已是黃昏，天沒那么熱了，起了些晚風，驍云湛帶著洛南書在大街上閑逛。

　　“你想去？”洛南書指的是作為欽差去汝南調查毒豆鼓一事。

　　驍云湛點頭：“鎮北軍是大安朝安穩的命脈，年后就要重回塞外，這事兒不能妥善解決，只怕會是很大的隱患。”

　　“我陪你去?！?p>　　“不行?！彬斣普恳豢诰芙^：“這事兒還不清楚水有多深，你跟著我很危險。”

　　洛南書笑：“待在京城就安全了，不是你投毒，就是他放火，你放心我啊！”

　　驍云湛一噎：“皇帝不會答應的，你馬上就要及笄了，這一走，那些準備豈不是都白費了？”

　　“我自有法子，你記得帶上我就好了?！?p>　　有意外才會有破綻，這些暗地里的毒蟲，也該爬出來較量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