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不應該是這樣................

　　王語嫣看著楚喬稚嫩的臉頰，明亮堅定的眼神，沉默了大概半盞茶的時間。

　　她睫毛微垂，聲音平靜問道：“你想如何去做？”

　　楚喬看著她微眨的眼睫毛，風姿絕世的容顏，默然說道：“我不知道.........”

　　一幕幕慘無人道的景象在眼前浮現，心意愈發堅定，王語嫣抬首望著天空，感慨道：“這世間已經亂的太久了。”

　　太久太久了！

　　久到世上所有人都忘記了能吃飽飯，是什么樣的滋味了。

　　王語嫣的眼眸明亮漸盛，她望向四周遍野的尸首與鮮血，看著楚喬認真地問道：

　　“為什么狼注定要吃兔子，而兔子卻沒有反抗的權力呢？”

　　聞言，楚喬愣了愣，然后她想起束手待斃的村民，以及大殺四方的王語嫣。

　　她沒有半分猶豫，堅定地回答道：“那是因為兔子不夠強大。”

　　“我喜歡和聰明人說話。”

　　王語嫣回眸一笑，說道：

　　“我有一個想法，需要再走一走看一看，去那長安城之內再看看，然后才能下決定。”

　　楚喬又是一陣恍惚，她不知道王語嫣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這些日子接觸以來，她總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讓人琢磨不透。

　　明明是一個明亮的少女，行事風格卻一點都不符合。

　　反倒像一介男兒。

　　楚喬搖了搖頭，然后她看著一襲白衣臨風而飄的王語嫣，不由地啞然失笑。

　　真是的，明明是一個女子，她怎么會生出這般想法。

　　楚喬露出好奇的目光，稚嫩的臉頰專注地看著王語嫣，說道：

　　“那個決定一定會是不同凡響。”

　　王語嫣點了點頭，說道：“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吧。”

　　楚喬勾起嘴角，說道：“希望到時候我能知道這個決定。”

　　王語嫣看著尸橫遍野的慘象，看著這人吃人的世道，仿佛她的目光能看到更遠的地方一般。

　　她以一種預言般的莊嚴口吻說道：“一定能。”

　　微風拂過被燒殺搶掠過的村莊，耳邊響起村民相互之間的安慰聲，以及幼童不知所措的哭泣聲。

　　王語嫣迎著村民敬畏感激的目光，緩緩向前踏出一步，小臉上露出三分英氣，令人肅然起敬，不敢逼視。

　　“你們收拾行李離開吧，這個地方待不下去了。”

　　話語落下，王語嫣收回目光，看著一旁的楚喬，平靜地說道：

　　“我們也該走了，這里距長安還有不少的路程，不然等會只能在野外露宿了。”

　　聽著這話，楚喬深深地看了一眼村民后，她抬起腳步準備和王語嫣離去。

　　便在此時，一道大概十三四歲的人影跑了出來，大聲高喊道：“神仙姐姐，能不能帶我一起走，我想跟你學武功。”

　　身后的老人被他這般舉動嚇到了，跑上去死死地拉住他，怒斥道：“你干什么，快給我回去！”

　　聞言，王語嫣停下腳步轉過身去，饒有興致地望著這個小男孩，問道：“你為什么想要學武功？”

　　小男孩掙脫老人的手臂，高聲道：“我想報仇！”

　　頓了頓，小男孩聲音低落，淚水落下，泣道：

　　“我要去殺了那些該死的鮮卑人，替我爹報仇！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從小教我老實本分，教我去做一個好人。”

　　“平日里，他就算被別人罵三句都不回一句嘴，只會樂呵呵的笑著，村里誰家有困難，他總是會第一個去幫忙。”

　　小男孩越說越激動，眼神露出仇恨的目光，道：“可是老天無眼，為何讓鮮卑人殺了他，讓他在臨死前遭受折磨。”

　　小男孩嚎啕大哭：“爹啊！我的爹啊.............”

　　王語嫣雙手沾滿鮮血，自問也不是一個什么大好人，面對小男孩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她挑了挑眉，平靜淡然地說道：“這個世界，別人總是不可指望的，你能指望的，只有你自己。”

　　聞言，小男孩嘴角被咬出血痕，出乎所有人意料跪在了地上，重重地磕著頭。

　　一旁的老人見狀也沒有繼續阻止，只是抹了抹眼淚，仰天嘆了嘆氣。

　　王語嫣看著跪地叩首的小男孩，平靜說道：“既然你有如此決心，我便傳你一門功法。”

　　聽著這話，小男孩激動地抬起頭，說道：“謝謝神仙姐姐。”

　　她微微一笑，而后隨手傳下一門功法。

　　這般做法自然不是被小男孩所打動，只是她忽然想到在這亂世當中，不妨撒下一些種子。

　　這些隨手而為的種子，也會在這黑暗的亂世當中，生出一抹黯淡微弱的光線。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小男孩癡癡看著她傳下的功法，沉醉的仿佛酣醉，不愿醒來。

　　“此間事了，也該離去了。”王語嫣淡然一笑。

　　嫵然一段風姿。

　　小男孩看著王語嫣轉身離去的背影，抬起哭紅的眼睛，高聲大喊道：

　　“蕭摩柯多謝神仙姐姐傳授武藝。”

　　看著王語嫣走遠的樣子，蕭摩柯眼里帶著幾分留戀。

　　神仙姐姐，來去如風，果真不同凡響。

　　蕭摩柯？

　　王語嫣的眼珠微微轉動，她歷史不好，這個名字怎么有點熟悉。

　　不過現在也和她沒關系了。

　　西魏這一年，她與楚喬二人在前往長安城的路上，斬殺鮮卑騎兵，傳下一門功法。

　　于這黑暗的世間撒下一粒種子。

　　.................

　　楚喬望著一旁的倩影，百感交集，身邊的這道人影每一次出手都會讓她驚訝。

　　王語嫣即使平平無常地站在那里，也耀眼得仿佛天山的日月，萬眾叢中的光輝。

　　然后她微微蹙眉，只是這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令人有些煩惱。

　　王語嫣騎在原來鮮卑人的馬上，她察覺到了楚喬的目光，平靜地開口說道：

　　“殺了這些鮮卑人，日后會有源源不絕的麻煩，你怕嗎？”

　　楚喬微微一笑，說道：“我的命已經屬于你了。”

　　“再說了，我怎么會怕呢，我從來就沒怕過。”

　　王語嫣看著她，就像是發現了一個新奇的玩意一般，目光含笑而淡然。

　　緊接著她目光微垂，長而略疏的睫毛輕輕眨動，再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