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舊味
吃完飯,送走唐婉后,兩人驅車回家。
拿下兩大箱行李,放到臥室后,白淺薇就開始忙忙碌碌的收拾著。
一排黑色玻璃的簡約衣柜,遠遠看去衣服都是差不多的樣式,“乖乖,你沒有什么休閑裝么?”
“沒什么時間穿,索性就收到別的地方了。”
陸景言的衣服不多,衣柜里放著的都是平常穿的那些,每個季度都會收拾一遍確保整齊,方便尋找。
“好,那旁邊那半部分就給我啦。”將裙子一條條掛好,襯衣,外套,t恤,短裙,琳瑯滿目。
壓縮的陸景言那部分越來越擁擠。
內衣襪子也妥帖的放在下面的抽屜中,關上門,淺黑色中透露出一些五彩的光。
不斷踏足他的空間,讓里面四處都是她的痕跡,真是,很有成就感。
洗完澡,白淺薇穿著絲綢吊帶睡裙躺在床上看文件,她手上拿著的正是白巖給她的那份人員名單。
幾乎都是耀星的老人,有幾個外聘的也多為實習生,起不了決定性作用。
她一個個的篩查著,不停在腦子里思索人物關系,周潮,孫洪斌,蔣恒...
蔣恒,好熟悉的名字,她有些記不起來,細細思索著。
陸景言也洗完了澡,看著薇薇趴在床上,翹著小腿,被子只淺淺的搭在腰上,露出纖細的胳膊,和大片雪白的肌膚。
他情不自禁的喉結吞咽兩下,然后快步走過,將被子展平,鋪在她身上。
“你來啦?”白淺薇放下手里的文件,轉身看向男人,潮濕的軟發耷拉著,時不時滴落下一兩顆水珠。
“哎。”白淺薇坐起身,走下床,從衛生間的毛巾架子上拿下一塊干爽的毛巾。
“你坐下。”她略帶命令和無奈的口氣一出,陸景言立刻條件反射乖乖的坐在床邊。
白淺薇脫下鞋,爬上床,跪坐在他的身后,將毛巾蓋在他頭上,然后慢慢揉搓,直到水分全部被吸干。
“不用吹風機也要擦干,你想變成老頭那樣嗎?年紀輕輕就地中海。”
頭發不擦干的壞處有很多,掉頭發,頭痛,容易受涼...總是說,總是不聽,每次都得讓白淺薇拿上毛巾擦個七八分鐘才行。
陸景言的借口很多,吹風機聲音刺耳,擦干頭發沒時間,忘了...
上輩子因為殘疾的愧疚,她便沒有堅持,嬌養著他,每次都幫他擦。
“嗯,知道了。”
陸景言應和著,白淺薇知道,他又沒有聽進去,他總是這樣,對自己一點都不上心。
等擦干了頭發,白淺薇將毛巾放回,繼續看著手里的材料。
只是慢慢的,從趴在床上,變成了窩在陸景言懷里。
“乖乖,你認識什么姓蔣的嗎?”白淺薇指著名單上的蔣恒詢問著。
“不認識,應該不是什么出名的家族。”
“可我感覺怪怪的。”白淺薇不自知的牙齒輕輕咬著唇瓣,很快出現了一些細碎的印跡。
“怎么了?”躊躇片刻,陸景言還是詢問出聲,薇薇不喜歡他過問她的事,或者說十分反感。
“這是爸爸給我的坎瓦礦的勘探隊和工作人員名單,你看看有什么問題。”
她將紙頁往陸景言那邊遞了遞,方便他查看。
“勘探隊都是耀星的人嗎?”
“除了兩個實習生。”白淺薇指了指蔣恒和齊秋。
“這個年紀,太小了。”16歲,就算是做實習生也得是本科學歷,天才嗎?不見得吧。
“有道理,我明天去公司看看。”
白淺薇盯著蔣恒姓名字旁的證件照,眼睛微微瞇起,和記憶力偶爾看見的那份娛樂頭條漸漸重合。
少年珠寶設計師楚恒與繼兄楚愉狗血不倫戀。
原來是他啊,背后的人,楚愉么。
“楚愉我記得是做莫桑鉆和鋯石生意的吧。”
莫桑鉆和鋯石本不值錢,但量大,作為供銷商,很多飾品或者低端珠寶品牌都有大量需求,楚家便也稍露鋒芒。
“楚愉有傲氣,不會做這種偷奸耍滑的事情。”
他見過這個男人,一次宴會上,聊了兩句,甚是清高,眼睛里的傲氣藏不住。
“不一定是楚愉,楚家一團糟,后媽帶來的弟弟,幾個上不了臺面的叔叔。”
了解楚家,完全是因為她偶然觸發的八卦心,一次珠寶設計師大賽,她去做了評委。
楚恒也是選手之一,他的作品干凈,大氣,似有滿天星河陷落于此。
她很喜歡,想簽下,中途卻被楚愉截了胡。
看得出來,楚恒很恨他這個哥哥,被攔腰抬走的時候,一直狠狠地咬著他的脖子。
覺得有趣,便了解了一下這個家族,楚愉的位置還真的岌岌可危。
“有可能。”陸景言垂了垂眸,注意力早被懷中少女的馨香吸引,心猿意馬起來。
“不早了睡吧。”白淺薇有些累了,故意從男人身上跨過,關了燈。
果不其然身下男人一陣悶哼,翻身而上,按住身下的女人,胡亂的親了幾口,直到雙方的氣息都亂了,才停下。
“睡吧。”
白淺薇才被勾起的漣漪就被迫撫平,心跳錯了一拍,為什么,不碰我呢?
側過身,背對陸景言,白淺薇的神智越發清明,思來想去也得不到答案。
身旁的人呼吸慢慢平穩下來,她放大了膽子,小心翼翼的側了身子。
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透進一些光亮,白淺薇看著看著男人細長而卷翹的睫毛動起了歪心思。
她慢慢抬起手,來回剮蹭著細軟的毛發,然后是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瓣。
都說薄唇性涼,他的愛怎么就那么熾熱。
摩挲間,她的手突然被捉住。
“很好玩?”男人的聲音沙啞了一些,有些慍怒的樣子。
“你生的真好看。”一不小心,她就把心里話說了出來。
“哦?”陸景言翻身而上,手肘撐在白淺薇身體兩側,一手捏住她巴掌大的臉蛋。
“那你喜不喜歡我?”聲音充滿著磁性,半哄半騙。
“喜歡。”白淺薇點了點頭,撲棱撲棱的眨著眼睛,陸景言捏了捏她的臉蛋,從她身上下去。
“騙子。”他低低地咒罵了一聲,果真是會花言巧語,差點就相信了。
“我沒有。”她輕聲回了一句,乖乖,不僅僅是喜歡而已。
“嗯,睡吧。”喜歡與不喜歡,相信或不相信,她已經是他的妻子了,可以了。
“嗯,晚安。”她喃喃低語,一滴清淚從眼角滑落,她不敢擦拭生怕身旁的人發現自己的哭泣。
她重生了,她在不斷改變著做錯的事,可是,不是他了。
不是那個為了她受盡傷痛,會因為她的一點關心就欣喜若狂,她死去就沒有辦法活下來的陸景言了。
他已經死了,她做再多也沒有辦法改變。
昏昏沉沉中,白淺薇終究還是睡著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睡著后,陸景言輕輕的吻了吻她的唇角,眼里的愛意愈發濃烈。
第二天,白淺薇早早地醒來,她正準備起身,卻發現扣住自己腰身的一雙大手攔住了自己。
她勾過床頭的手機,七點半,那就再等一會吧。
她丟下手機,轉過身,輕輕啃了啃男人的下巴,冒出的點點胡茬帶著一絲絲刺痛。
懶洋洋的窩在溫暖的懷抱里,聞著熟悉的雪松香味,再一次的沉睡了過去。
等再次醒來,圈住自己的大手已經不見了,她看了眼時間,九點半。
洗漱完,換上一身干練的ol套裝,她匆匆下樓。
“要出門嗎?”陸景言正坐在沙發上看著報紙,一抬眼,她已經換上了工作裝扮。
頭發扎成了高高的馬尾,英朗颯爽,是從未見過的模樣。
“去一下公司。”雖然今天不是工作日,但爸爸安排的秘書和幾位幫襯的元老已經找好,下午先開個短會。
“先吃飯。”陸景言熬了一鍋南瓜小米粥,放在爐子上熱著。
他走進廚房,打開鍋蓋,濃郁的南瓜香味飄出,米粒軟糯,已經看不出顆粒。
“乖乖真好,愛你哦。”白淺薇也溜進廚房,看著男人為她洗手作羹湯的樣子,不覺間就濕潤了眼眶。
她想接過瓷碗,卻被躲開,“燙。”
她只好跟過去,陸景言將碗放在桌上,塞入調羹,“快去吃。”
然后從冰箱里拿出牛奶,倒上一杯放入微波爐里加熱
“好吃。”她舀起滿滿一勺,塞入口腔里,微微發燙的粥燉的稀爛,不用咀嚼直接劃入喉管。
灼熱的溫度燒的人慌亂起來,她邊吃,邊落淚。
三十年來,她一直都想在吃上一口陸景言的飯,這是她最后的夙愿。
“怎么哭了?”剛把牛奶熱好的陸景言,就發現面前的人有些異樣。
他蹲下身查看,才發現蓄滿的淚水,不停的滴落在碗里。
“太好吃了嘛,我想媽媽了。”隨意套上的借口,還好,并沒有讓陸景言懷疑。
“那就多吃點。”他抽出一張紙巾,抬起白淺薇的臉,輕輕拭去她眼睛里和臉上的淚。
“嗯。”白淺薇收斂了情緒,大口大口的吃起來,直到碗里,杯子里干干凈凈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