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颯已經記不得，多久沒讓別人給自己洗過頭了！

　　上一次或許還是在小時候。

　　至于長頭發，秦颯從小到大就沒留過，根本沒有清洗的經驗。

　　剛穿到這里洗頭時，秦颯把自己的頭發梳下來好幾縷，她以為這就是正常的掉發量，拉扯的疼痛也是正常的。

　　畢竟這個時代沒有護發素！

　　然而當古煦蘊拿著木梳，從發尾一點點蘸水給她梳頭清洗。

　　她才知道原來所謂的掉發量和拉扯疼痛，都是自己動作太粗魯導致的。

　　古煦蘊給她洗頭，特別舒服。

　　舒服到若不是她站著彎著腰，只怕這會兒都要睡過去。

　　“這么長的傷口？是誰打的？”

　　一直洗到最上面，古煦蘊濃眉緊皺，冷聲問道。

　　“秦老頭。不過我已經報仇了！所以傷口也不疼了。”

　　這就是秦颯的邏輯。

　　無論多么嚴重的傷口，只要已經報了仇，那也就算傷好了。

　　秦老頭？

　　古煦蘊默默在心底里的小本本記上這個人名。

　　洗完了頭，古煦蘊讓秦颯坐到床沿上，他拿著大布巾給她擦著長發。

　　秦颯閑來無事，則是拿著帆布包在擺弄。

　　最近用掉的藥物，帆布包里已經自動恢復。

　　如此神奇的變化，讓秦颯心情雀躍不已。

　　“這是消毒水，你灑到傷口就行。”

　　秦颯將藥瓶遞給身后的古煦蘊，指使他干活有點上癮。

　　古煦蘊接過藥瓶嗅了嗅，微微有些刺激的味道，讓他立時轉身打了一個噴嚏。

　　逗得秦颯哈哈大笑，沒心沒肺的說道：

　　“你這拿什么都先聞聞的習慣可不太好！我若是給你一瓶八四，你還不得暈過去？”

　　古煦蘊止住噴嚏轉回頭來，一邊小心把消毒水灑在秦颯后腦勺的傷口上，反問：

　　“你會給我八四嗎？”

　　“……那肯定不會啊！”八四是用來給環境消毒的，她給他那東西干什么？

　　古煦蘊聽聞她的肯定，眸色閃了閃，柔聲回答：

　　“就是因為知道你不會害我，所以我才放心嘗試新鮮事物。”

　　秦颯認真想了想，笑著應道：

　　“那可不一定哦！有時候我也會有惡趣味，覺得逗逗你挺好玩的。所以該小心的時候，你還是要小心的。”

　　這是實話！

　　古煦蘊沒應聲，將旁邊的干凈紗布拿起來，小心翼翼的纏好。

　　飯后，秦颯推著古煦蘊的輪椅出門。

　　古煦蘊抗議，無效！

　　卯時剛過，村子里正是熱鬧的時候。

　　小孩子追逐打鬧，大人下地干活，老人吃完飯出來散步聊天，幾乎整個村子里的人都動了起來。

　　秦颯容顏有殘，被形容為夜叉也不為過。

　　然而她那份沉穩淡定的氣質，卻讓人害怕不起來。

　　此時她推著臉色臭臭，面容蒼白消瘦的古煦蘊出現，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就連玩鬧的小孩子都不淘氣，放下手里的石塊泥土，對著二人行注目禮。

　　甚至還有膽大一點的姑娘們，湊在一起交頭接耳。

　　“我一直以為，咱們梨花村最好看的男子，應該是鐘金鶴。沒想到，古家少年居然這么好看。”

　　“可不是嘛！他們家搬來的時候，他是躺在輪椅上的，我就在他家門前看熱鬧，居然都沒看見人。原本以為是因為太丑又有病，不愿意見人呢！原來居然長得這么好看。”

　　“可惜啊！身體怎么不好，已經瘦成這樣。我聽我爹說，他的病不好，不僅雙腿有病不能站立，內傷也很嚴重，應該活不過這兩個月。”

　　最后說話的姑娘，是村里郎中的女兒，她爹給古煦蘊看過病，自然最了解古煦蘊的身體情況。

　　其她姑娘聞言一臉的可惜，目送秦颯和古煦蘊越走越遠，也都收回視線。

　　再好看又怎么樣？

　　不僅已經成親，還是個馬上就要死的人。

　　還是村子里讀書最好，經常被先生夸贊的鐘金鶴最好。

　　不僅前途好，而且身體好，對誰都彬彬有禮。

　　這樣的男子，才是她們的夢中情郎。

　　梨花村很大，有著十里八村唯一的私塾，教書的先生姓田，三十歲時曾考上庶吉士。

　　只是因為得罪了人，三年后的重考沒進到翰林院，對朝廷心灰意冷，這才回到老家開了私塾。

　　田先生今年五十八歲，兒孫滿堂的年紀卻精神矍鑠，學識和人品都很好，身受村民的尊敬和愛戴。

　　只是他收學生非常嚴格。

　　曾經鎮上的一個土財主仗著有錢，想要拿錢給兒子在梨花村私塾買個學位，被田先生言辭拒絕。

　　或許這和他年輕科舉的經歷有關系！

　　這些話，都是昨天秦颯照看小雪時，鐘大娘閑來無事與她聊起的。

　　鐘金鶴是田先生的愛徒，鐘大娘的消息自然是可靠的。

　　出門前，秦颯在枯井里拿了一大塊豬瘦肉，又把豬瘦肉切成十條。

　　推著古煦蘊來到老榆樹下，又買了芹菜，蓮子，紅豆，紅棗，桂圓。

　　這就是古代拜師六禮，象征勤奮好學，苦心教育，鴻運高照，早早高中，功德圓滿。

　　都是統一規格。

　　十里八村甚至縣城里都有學子想拜師，所以老槐樹下才有人投機取巧賣這些應用之物。

　　倒是給秦颯行了最大的方便。

　　位于村北窗明幾亮的私塾，遠遠的就能聽到整齊的讀書聲。

　　充滿朝氣的少年音，似乎比初春的日光還要蓬勃。

　　原本坐在講桌里的田先生，見到有人進門還帶著東西，便知道是來求學的。

　　視線不由得落到坐在輪椅的少年身上。

　　不甚滿意的蹙了蹙眉頭，站起身便來到院子里。

　　“田先生。”秦颯客氣的說完，又覺得似乎不太對。

　　為了表示尊敬，她松開輪椅，雙手捏著拜師禮，彎腰九十度給田先生鞠躬。

　　“……倒也不必如此客氣。”

　　田先生給秦颯嚇了一跳。

　　倒不是因為她的容貌，而是因為她的行為。

　　這個時代的女子給長輩行禮，全都是福身弓腿，雙手放于一側腰間，便可。

　　這上來就鞠躬……怎么讓田先生莫名有種自己要躺下起不來的感腳呢？

　　古煦蘊見狀也不由得抬手捏了捏眉心。

　　看來一會兒回家，他有的教秦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