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潭學院后院中心矗立著一座七層監禁塔,樓層越高,關押的犯人越重要,所需訪問權限也越嚴苛。扶銘正被囚于第六層,而能踏足第七層者屈指可數——那里鎮壓的存在,任意一位都足以撼動大陸的存在。
幽暗的牢房里,扶銘被三道鐵鑄枷鎖禁錮在石壁上。他頭顱低垂,凌亂發絲遮住面容,昔日意氣風發的模樣早已蕩然無存。唯有鎖鏈偶爾的叮當聲,眼中滿是死氣。
門口傳來兩個人的交流聲“睡著了嗎?”
“報告,沒有。”
伴著刺耳的鉸鏈轉動聲,關閉扶銘的兩道鐵門打開。白胡子導師揮手屏退左右守衛,看著扶銘毫無血色的面孔,拿出紙巾拭去他臉上的汗珠說到“你這是何苦呢?”
扶銘艱難抬起枯槁的面龐,喉間滾出砂紙摩擦般的嘶聲:“靠近些...我把秘密給你...“他脖頸間的鐐銬隨著動作嘩嘩作響,“讓他們停下那些刑訊...求你...“
“孩子,說吧。”白胡子導師湊上前去。
白須老者俯身的瞬間,扶銘猛地抻動脖頸,額頭重重磕在對方鼻梁上,白胡子導師踉蹌地跌倒在地。精鋼鎖鏈隨著他暴起的動作錚然作響,竟在石壁擦出數點火星。一改剛才落魄的樣子,雙眼血絲密布沖著白胡子咆哮著“你手上沾染了多少鮮血你自己心里清楚!滾遠點!虛偽的偽君子!你不配跟我說話!”
白胡子爬起身,拍了拍白袍上的灰塵,長嘆了一聲,看著逐漸暴怒的扶銘上前兩手置于扶銘太陽穴位置,閉著雙眼默念著什么,法陣升起,扶銘逐漸平息,兩眼無神,掙脫鏈子的手也垂了下來。
“花在哪?”
“枯…枯木澤。”扶銘雙眼渙散,聲音平淡微弱,有氣無力。此時的他已經被白胡子導師催眠了,就算他的能量指數已經突破至第四道,在白胡子導師的催眠面前,做的所有抵抗也全都無濟于事。
“枯木澤?一直在那嗎,原來一直在那里…。”白胡子導師自言自語的嘀咕。
陣法消失,扶銘瞬間恢復神智,在白胡子伸手時就想咬斷舌根的,卻沒想到眼前老頭的實力如此恐怖,他連搶奪身體控制權的資格都沒有。
“滾開,離那里遠點!你不配!你不配!”扶銘怒吼著,焦急的就像一條瘋狗不斷向白胡子撲著。
“求你了,別拿走她好嗎?”看著眼前不為所動的白胡子扶銘放下了曾經的高傲,像個被人拋棄的孩子。孤獨,無助的苦苦乞求著別人,能不能別搶走他的東西,這位面對死亡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強者,此刻,眼淚在臉上肆意的流淌,全身忍不住的在顫抖,不是因為恐懼,到底是什么呢?
白胡子什么都沒說,只是背著手默默的轉身離開,玄鐵重門軋軋閉合的聲響碾碎了牢內最后一絲天光。扶銘在鎖鏈交錯的陰影里,血漬干涸的指尖徒勞扣著石縫,在清冷的獄中自語,無力的癱軟在鎖鏈的禁錮下。
石階拐角處,繡著金螭紋的云錦袍角攔住去路。“問出來了?“鎮堂長老指間玉扳指映著壁燈,在老者臉上投出晃動的光斑。
白胡子導師沒有過多的理會,從鎮堂長老身側走過。這件事放在整個龍潭學院都是相當震撼的一件事,龍潭學院共四位長老,每一位都是位高權重,除去央陸,放在任何一個地方都是不可估量的存在。院導師和長老之間的地位差距還是挺大的,按理來說導師見到長老時應該是畢恭畢敬的,拍馬屁都來不及怎么可能會像這樣無視了呢?
鎮堂長老并沒有表現出什么不滿,而是看著白胡子導師的背影鎮定的說了句“如果他通不過測試,誰來也保不住他。”
“勞煩長老關心,如果他通過了測試,也請你們,不要再干預我了。”
鎮堂長老凝視著漸次湮滅在甬道盡頭的燈影“無禮。”這句話雖是說給白胡子聽的,卻也沒打算讓白胡子聽到。轉角銅鏡映出兩張同樣蒼老的面容:一位鶴發童顏氣度雍容,另一個卻似深秋枯枝般佝僂著脊梁,每一步都像在拖著沉棺前行。
在這片領域,擁有能量起伏波動的人百里挑一,能夠將能量起伏化己所用的在擁有的人當中也是少之又少。沉氣,凝神,化形這三個階段是凝聚能量點的必備階段,每一道能量點對應一道能量指數,每凝聚成功一道能量點體內靈力都會成倍數增長。
龍潭學院里開設的課程就是現如今的主流職業分類,元素,陣法,煉藥,體術,當然還有部分新興技術還在實驗階段,準備開設新專業,但隨之而來的麻煩也不少,增加新的專業就需要降低招生要求,擴大招生人數來填補所需人員,老師的數量也要增加,學院負荷增大,學生福利減少,學業壓力加大。同時以西部聯盟為主的保守派更是公然抵制這些新興職業技術,就因為意見不合而導致西部聯盟與北部聯合公國近幾年來摩擦不斷,至少目前為止雙方還處于隱忍的狀態。
時間已經很晚了,開學第一天事務繁忙,街道上除去巡衛人員外幾乎見不到幾個人,折騰到現在的夏雨獨自一人走進宿舍門口,扶著門,他現在依然沒有走出扶銘的陰影,也原諒不了害死杰安的自己。鼻腔中那股血的腥臭味又涌了上來,沒有吃東西的他只能惡心的干嘔。
夏雨虛弱的打開宿舍門,在床頭的室友微微合攏手中的書,泛黃書頁掀起的氣流撲滅了案頭燭火,再看向他,他已拉上被子,面壁睡去。
夏雨走進衛生間,關上門,滑坐在地上。仰望著天花板的燈發呆,想著自己是不是也不應該出現在這里,走嗎?那要怎么才能贖清罪過,現在扶銘已經被抓了,功勞算在他頭上,自己還能做些什么?這場鬧劇已經結尾了,可自己還是感覺心里難受。
痛苦,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都遭受了不小的沖擊,想著想著幾滴眼淚于眼眶中打架,他只能死死閉眼睛才沒能讓眼淚落下,自己什么時候已經這么軟弱了,或許是因為遭受的痛苦太多,面對他人的關愛才會更容易被打動,更何況自己是直接殺死關愛自己人的原因之一,他捂著心的部位,好疼。
等到再次醒來時已是第二天下午,室友早已不知所蹤,此時的他正睡在自己的床上,身上的外衣外褲都換了一件,正疑惑的時候宿舍門開了,舍友拎著兩熱乎的包子丟給他。
“快滾去洗澡,臟死了。”室友滿臉嫌棄地說道。
“你幫我換的衣服嗎?”。
室友沒有理他,自顧自地說:“今天召集學生通知入學考試的相關事宜。考慮到你昨天的事,允許你今天不去參加。你的導師讓我告訴你,醒來后去找他,他會給你講考試的事。”
“謝謝。”夏雨點了點頭。
室友小聲嘀咕了一句:“什么運氣,剛入學就找到七澤當導師。”
夏雨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什么?你一直不知道我的名字?”語氣又驚又氣。他敲了敲掛在門旁的表格名單——每間宿舍都有一張記錄表,上面寫著住宿人員的名字。“用你的豬腦袋給我記住,小爺我叫半祈!”說完,他氣沖沖地摔門而去。
半祈心里有些惱火,怪自己自作多情。昨天他看到夏雨在衛生間里遲遲沒有出來,敲門也沒反應,才開門進去查看情況。結果發現夏雨靠著墻睡著了,怎么拍都拍不醒,只好給他換了身干凈的衣服,費勁地把他拖到床上。合著自己為他做了這么多事,這家伙竟然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難道他從來沒關注過室友嗎?這換誰不生氣!
夏雨尷尬地笑了笑,將半祈給的兩個包子吃完后,去洗了個澡,隨后疊好衣物和床單,出門前往白胡子導師的辦公室。
推開門,白胡子導師正坐在椅子上,專注地盯著桌上的紫水晶球。水晶球的顏色比夏雨初次見到時更加深沉,仿佛蘊藏著某種不為人知的秘密。白胡子導師聽到開門聲,抬頭看到夏雨,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在自己對面。與初次見面時的和藹不同,這次白胡子導師的臉色顯得格外沉重,顯然心事重重。
他長舒一口氣,緩緩開口:“你知道入學考試嗎?”
夏雨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并不清楚。
白胡子導師繼續說道:“龍潭學院的招生要求十分嚴格。學生需要先經過地方選拔,再通過城內篩選,最后在國家級比賽中取得前幾名的成績,才有可能收到龍潭學院的錄取通知書。學院里不乏一些實力強勁的學生,他們曾在國家級甚至大陸級比賽中奪魁。當然,也可能存在一些投機取巧的人,通過特殊手段被選中。”說到這里,他頓了頓。
夏雨聽到這里,總覺得白胡子導師的話像是在暗指自己,心里不由得有些不安。白胡子導師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補充道:“當然,我并沒有特指誰。對于這類人,大眾通常是不齒的,我也一樣。不過,既然我收你當學生,就說明我相信你。而且,我也相信生命樹的選擇。”
夏雨對白胡子導師的話半信半疑。畢竟,之前被當成誘餌的事讓他心里多少有些膈應。他忍不住懷疑,這次會不會又有什么陰謀在等著自己。
白胡子導師沒有理會夏雨的心思,繼續說道:“為了排除那些不符合要求的人,每屆新入學的學生都要參加一場由龍潭學院親自監考的入學考試。”說到這里,他抬了抬眼鏡,目光直視夏雨,“你沒有任何能量波動,你知道嗎?”
夏雨點了點頭,低聲應道:“嗯。”
“這場考試需要你在迷失森林里生存七天并殺死五只一階靈獸或兩只二階靈獸,最后提交獸核就算通過測試,期間不允許組隊,不允許幫助其他人,不允許在他人獵殺時偷或搶奪獸核,同學之間禁止內斗,但凡違反上述任意一條即取消入學資格。”聽到迷失森林這四個字的時候夏雨身體震了一下,之前聽到那位男子說的自己好像就是在迷失森林里醒過來的,沒想到過不了多久又要回到那里了。
“在我退學前能否告訴我一件事。”夏雨知道自己運用不了靈力,別說獵殺靈獸,就連在森林里生存七天都做不到,白胡子導師說的這些話就好像在勸他放棄考試一樣。
“問吧。”
夏雨心里咯噔一下,原來白胡子導師真的是這么想的嗎?之前找我做學生就是因為我是作為誘餌的最好人選嗎?知道他通過不了入學考試,就算招來當學生也不礙事,因為離開是遲早的事,或許他們當初就沒想過自己能活著離開霄城吧,“您真的把我當過您的學生嗎?”
白胡子導師繞過桌子走到夏雨身邊,他明白了夏雨說的是什么“我一直都把你當做我的學生,也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通過測試。在我離開之前,我會盡可能的教導你一切,我知道有很多對不起你的地方,對你也很不公平,但請你答應我一件事好嗎,答應我,別放棄,好好的留下來。”老人的眼中閃過一縷淚花,聲音接近哀求,極力隱瞞著自己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