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金黃的長發不知從何時開始恢復了墨黑,素白的長袍,淡漠的眉角,好像從百年前的那一天開始,整個人都是清冷的。
沫梔不知道妗暮之時他原本便是如此,還是從妗暮真神覺醒的那一刻開始他才改變的。
“怎么站在那里不說話?”時笙轉頭,見沫梔愣在一旁,輕聲道。
“哦。”沫梔回過神,靠近了些許,但還是在時笙一米開外的地方停了下來,她很久以前就發現,她離他這個距離時,他的面色最為滿意。
“一個月后太倉上君壽宴,我和母后會一同前往,你……可有時間?”沫梔輕聲道,見時笙不自覺地皺了皺眉,急忙開口:“我只是說說而已,太倉只是一介上君,不需要你親自前往,殿內還有些事要處理,我先回去了。”
沫梔匆忙轉身離去,時笙合上書,眼底有片刻的怔忪……太倉的壽宴嗎?
腦海里不自覺地浮現百年前宸淵出現在蒼穹殿上的怒容,時笙抿住唇,神情漸漸悠遠。
快步走出桃林的沫梔停住身,緩緩回首,林中人影似有還無,她心底漸漸生出了悲涼的感覺來。
一百年了,她還是不知道他到底是時笙,還是……流殤……
百年前賓客散盡的蒼穹之境,上古界開啟的三界狂歡之下,空曠無人的蒼穹之巔上,她眼睜睜地看著那人在王座上三日三夜不眠不休。
胸口的鮮血似是已經流盡,大紅的古袍上甚至只能看到觸目驚心的暗紅之色,她以為,那個人會那樣端坐在這世間至高處,就那樣死去。
直到……宸淵出現的那一刻。
“時笙,鳳翎重新沉睡了,如你所愿,妗暮永遠也不會覺醒。”
冰冷的話語說完,就再也沒了聲息,待她跌跌撞撞跑進去時,只能看見鮮血染盡的王座,空蕩蕩的蒼穹大殿,空無一人。
那時候她以為,這世上再也沒有了時笙,也沒有了流殤。
直到一年后,她才在這片桃林中重新看到時笙。
那時,他一身白衣,黑發盡染,回轉頭,神情淡漠清冷,身旁立著一位女君。
可對沫梔而言,那已是世間最美風景。
從那以后,對她而言,無論他是時笙,還是流殤,都已經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他還活在世上,她能站在他身邊,就已是最好。
片刻后,景華宮華凈池前。
宸淵看著宮門口紋絲不動,似是回不過神,愣愣看著池中心的鳳染,一步一步走過去。
華凈池中,大片的荷葉下,一身玄袍的女子靜靜站立,青絲及腰,似是聽到身后的腳步聲,她緩緩回首,瞳孔靜默。
片刻后,才倏爾輕笑,一派雍容悠遠,大氣鏗鏘。
“宸淵,下個月鳳渝和青姒一千歲生辰,你準備了什么賀禮?不妨替我一起備了!”
宸淵怔在原地,望著池中的女子,瞳中劃過不可置信的訝異。
鳳渝和青姒,上古界上神,和四大真神一向關系篤佳。
可是她在那鬼域,早就淹沒在洪荒的歲月中,六萬多年前就不復存在了。
妗暮,你終究是回來了
可是,我怎么覺得……我卻完全失去了鳳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