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最后一難九山的開鑿成功,河渠挖掘工作也接近了尾聲,付七言讓人將此喜訊報給王宮時,齊政難得的在后宮中陪趙太后逛園子。
齊政接過內侍遞來的信,簡短的幾個字足夠掀起他內心的波瀾,“好!真是太好了!”他接連嘆了幾聲,引得趙太后和涼謹一同回望過來。
“七言她來報喜,月底河渠將完工,屆時孤要親臨現場,見證那水源涌上中原大地!”他近日以來的疲憊一掃而光,一顆石頭終于落下,曙光正在眼前。
“七言妹妹真是厲害。”涼謹扶著趙太后坐下,誠心贊道:“能文能武,又能開溝挖渠,真是個天上降下來的人物。”
“是啊,是啊,多好的孩子,聽說幾個月連連奔波在那男人們呆的地方,也不知道瘦了沒有。”趙太后有些心疼,跟著哀嘆一聲。
她這一提,將齊政的思緒拉了回來。是啊,兩人距離上次相見已經三個月了,各自忙碌著,只能從她偶爾來信的只言片語中獲取些微的消息,他不由低聲道:“等她回來,再好好獎賞她。”
他迎著光,只能看到側臉,但是映入涼謹的眼中,那是擔心,心疼又思念的表情,涼謹知道,她自己離付七言一直很遠很遠,越來越望塵莫及....
大齊壬寅年六月,有著載入史冊的壯舉。開渠之日,整個河道兩岸圍滿了密密麻麻的人群,都等著看著輝煌的一刻。
齊政提早就來到了現場,他的王車座駕停在遠處,而他則抑制不住自己的興奮,坐在馬車中連連眺望。
巳時三刻,黃河之水會緩緩流入這條真正屬于大齊的河渠,百姓們聽聞這個消息,天不亮就圍堵起來。
付七言更是激動的夜不能寐,整整一夜都逡巡在河渠沿岸,哪怕此時此刻,還安排人處處檢查,生怕有一絲遺漏。
整個大齊都在等在這歷史性的一一刻,人人心中充滿了敬仰和期待,當山河呼嘯一般的聲音如浪聲一樣傳入齊政的耳朵時,他慌忙跳下馬車,在歡呼聲中看到了那滾滾黃河水。
“水來啦!”
“水來啦!”
百姓們只顧著歡呼,人群隨著水流涌動,齊政為這一刻深深動容,情不自禁的漫入了人群中,當有百姓認出他時,也如他是一個普通人,雀躍著同他分享著喜悅。
這一刻,普天同慶。
永安為了護住他的安危,幾乎寸步不離,但很快就被人群擠散開來,他大聲呼叫著:“王上!王上!”
只等來齊政對他揮揮手,示意一個放心的表情,任由人群擁著向前追逐那滾滾的水流。
人潮翻涌中,他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瘦削單薄的肩膀卻扛起沉重的大山,她目光篤定,腳步迅捷,同他一樣,在河岸的另一側緊跟著隊伍,眼神卻始終未離開那河渠之水。
“七言。”齊政喃喃著,注視著她的身影,然后大聲喊道:“付七言!”
對面的人聽到了喊聲,猛然抬頭,同他四目相對,隔著一條河渠,她看著他,笑了笑,卻是淚流滿面...
河渠原本要以付七言的名字命名,她當朝婉拒了這一提議,只因為,這河渠是數萬的大齊百姓拋灑血汗筑造而成,它是大齊的成就,也是百姓的福音,她提議,此渠為萬福渠,寓意佑護大齊的子子孫孫,世世代代福澤永駐。
春去秋來,時光匆匆,經過一年的灌溉,大齊的土地已經肥沃,糧食豐收,國庫充盈,整個國家氣象一新,這時候的齊政儼然成了百姓心中至高無上的明君。
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夜晚,王宮的馬車突然隆隆駛出,直奔將軍府,要知道,自從齊政登基以來,從未再踏入這府中,一來,閑話漫天,怕有不軌之人借機詆毀七將軍,二來,君王訪臣子,這本就是驚人的大事,眾多的眼睛一定緊盯不放。
但這次,齊政確實摒棄了所有的阻礙,親自敲開了將軍府的大門。
香兒開門時,看見這位昔日的主子,不禁淚流滿面,還是永安率先打破了沉寂道:“香兒丫頭,你這是想讓咱大王在風雪中站一晚上嗎?”
“啊!”香兒惶恐不安,忙跪地磕頭,讓開身子將人請了進來。
齊政看她梨花帶雨的模樣,忽然一笑,“好了,今日我來此,算得上故地重游,你也不必如此拘謹,快去將七言喚來吧。”他甚為親切,沒有了平日里王宮的那副做派,倒讓人覺得他還只是曾經的成王殿下。
“奴婢...這就去...”香兒低垂著頭,趕緊踩著雪飛跑出去,還滑了一跤險些摔倒。
后面的兩人不禁一笑,“王上,這丫頭見了你可是連路都不會走了。”永安打趣著,齊政輕笑一聲,忙熟門熟路的進了正堂。
這里的一切都還是熟悉的模樣,讓人忍不住感慨時過境遷,物是人非,還好,站在他身邊的人沒有離開。他抬頭瞥見院子里的那棵棗樹,當年在西涼質子府上,也有這么一棵,付七言常常跳上去摘棗子,后院中的朱管家的腦袋上,沒少挨她的棗核。
所以搬來大齊后,他也讓人移種了一顆,兩個人閑暇時,就喜歡在樹下切磋武藝。
如今這些時光都已經是在記憶之中了...怎么最近越來越懷念以前的日子,齊政按按自己的額頭,獨自訕笑,連腳步聲也沒聽到。
“大王深夜來訪,臣有失遠迎,恕罪。”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付七言穩穩施了個禮,拜道。
“我都說了許多次,你我之間無須多禮。”齊政攙起她,雙目盈盈的望著她。永安和香兒識趣的退了出去,還不忘緊緊帶上門。
“七言,你可知我今日前來找你是為何?”
付七言心下一凜,她得知一些線報,近來西涼國朝堂巨變,曹豹終于將涼治軟禁,涼治這個西涼王也是名存實亡,曹豹似是在昭告天下,西涼已落入曹氏之手,這種動蕩下,齊政似乎有更大的打算。但最終她搖了搖頭,“臣不知。”
“我想來聽聽你的意見,西涼之地,是否宜取?”
“大王是要攻打西涼?”
“七言,你應該懂我,天下紛爭,早晚都是要結束的,無論由我或者別人,都是必然,所以我想,不如趁西涼眼下內亂之際,早做打算。”在這兩年,大齊國力進步,經濟發展,與先王在位時的局面全然不一樣,若是和西涼抗衡,也并非只是空口說說。
“七言,你晝夜不停,擴充軍力,絲毫不懈怠,不也是為了將來天下一統嗎?”他一直以為,他從來不說,但是兩個人已經達成了足夠的默契,是的,他要的是整個天下,他要和她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