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七言驚詫的回頭望去,再見便已是韓策遠去的背影,但她似是看到了他落淚,在自己面前...
她將手里的茶盞緊握,連骨節都有些泛白,為何心會那么難過...
覺察到一個身影走近,她猛然抬起頭,正對上齊政黑漆漆的眼,似是在質問,但他卻什么都沒說。
看著他身后的方向,她了然,還是問了一句,“你怎么在這里?”
齊政坐在她面前,認認真真看了她許久,才道:“我知道你在軍營里受了些委屈,會跑來這里待上一陣。”
自從初次來到這家名喚沁月的茶樓,付七言便直贊這家茶品種繁多,且泡茶的小廝們也是技術嫻熟,自此,這里變成了她常常駐足之處,有時靜心品茶,有時也會在這里等她想探聽的消息。
“你都知道了?”付七言一點兒也不驚訝于齊政的本事,在安插人手方面,他一直是神不知鬼不覺。
“吳啟的軍營里你也安排了云影衛?”
“那到沒有。”齊政笑了笑,將韓策泡好的茶又給自己斟滿了一杯,修長的手指在杯沿敲了敲,小啜一口,慢慢品道:“嗯,茶是好茶,不過不適合你我。”
“你怎么知道不適合我?”付七言挑了挑眉,挑釁道:“我還真喜歡。”說罷,她猛地又灌進一大口,頓時,濃重的苦澀感蔓延在喉嚨里,有些難受,但又不能讓齊政看她笑話,只得表現出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面前的人“噗嗤”大笑出聲,貼心的倒了一杯白水過去,柔聲道:“這么多年了,我還不了解你?”
這個在整個齊國漸漸小有名氣的成王殿下,早已成了萬千少女的夢中情人,他也已到了婚配的年紀,卻全然沒有這個心思,在外面也只是冷著一張臉,最多譏笑幾聲,別人哪里會見到這樣溫柔的齊政。
付七言忍不住調侃道:“若是讓這城中的少女見到你這般模樣,怕是擠破頭也要成為成王妃了。”
她一句話讓齊政的笑容僵持在嘴角,扭頭望向街市上人來人往,悠悠道:“再等等...給我一些時間...”他聲音很輕,但付七言聽得清楚,心知此時他只是自語,不便多問。
半晌,齊政回頭正經道:“你在軍營中遇到的那些是北疆俘虜,留下他們的性命是韓元晉的意思。”
付七言點點頭,示意齊政繼續說下去,這才解開了自己心底的迷。
三年前,北疆同大齊有過一次交鋒,是北疆野心勃勃,想要侵占大齊的土地,齊王這才派吳啟出征。
但北疆生性兇悍,雖說一個小小的城池守住了,卻也是死傷了不少齊兵,吳啟惱怒之下,用詭計將這些人一網打盡,本來帶回大齊要行坑殺之刑,卻被韓元晉攔了下來。
只說是留下這些人,早晚有用處,吳啟一介武夫,又是韓元晉的人,便不再插手,只將這些人圈養在角落里,自生自滅。
“那韓元晉留這些人作何用?”付七言低聲問道,落了話音才想起穆蘇格遞給齊王的那些書信,恍然大悟。
她看向齊政,后者也看透了他的心思,點了點頭。
沒錯,眼下韓元晉不再勾結北疆,郭英年也死了,這些俘虜留著也再沒了用處...
付七言眼前浮過那一張張誠摯的臉,所謂的家仇國恨,說起來都是自相殘殺,這天下,又哪里是一個人的天下?
她清晰的記得那些人對她流露出的信任的神情,或許,她是這三年來在大齊的土地上,第一個對他們好的人。
“為何不能留下他們,加以磨煉,他們會成為一把利劍。”付七言低聲掙扎著。
“成為利劍,讓他們劍指大齊嗎?”齊政毫不溫柔的碾碎了她的荒唐夢。
是啊,他們是兇悍的北疆,一直都是大齊的敵人,如何留得下...那又為何在這個節骨眼,將自己派過去訓練他們?
看出了她的疑慮,齊政輕聲道:“你是我的人,是他們的宿敵,將你放在他們自己的軍營中總歸是不放心。”
這么淺顯的道理,她應該早就看透的。
她在未時之前就踏進了軍營,被告知吳將軍已等候多時,她愣了愣,這才由人帶著進了吳啟的帥營。
吳啟正在查閱下屬遞上來的資料,聽到有人進門的腳步聲他也沒有抬頭,倒是一旁站著的鐵石,頻頻看了她幾眼,也沒應聲。
付七言見狀,只好安靜的立在前側,特地將光讓出來一些。
等到雙腿有些發酸,也不知過了多久,吳啟才抬起頭,微微瞇眼,看見前側有個人影,這才詫異道:“你是何人?有何事?”
付七言正要答話,一旁沉默了許久的鐵石回應道:“將軍,他就是付七言。”
吳啟“哦”了一聲,點點頭,稍稍提起了一些興致,“將他安排在何處?”
鐵石頓了頓,猶豫著是否如實回答,付七言搶他一步施禮道:“回稟將軍,屬下眼下正訓教北疆的那幫俘虜。”
“嗯?”吳啟皺皺眉,瞥了一眼自己的部下,知道這是他的主意,但若是將付七言放在自己的隊伍中,他也是百般不信任。
“既然如此,那你且將那些蠻人調教一番,若是能一心一意歸順大齊自然是好。”若是執意與大齊為敵,那便只有一個下場...
付七言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點頭應了。
“若是還有其他需要的,盡管差人來稟報鐵將軍,他理應助你。”
趁吳啟揮手讓她下去之前,她忙說道:“將軍,屬下的確有一事相求,那院落離正營甚遠,若是有急事,屬下的確來不及告知,那些將士又都是北疆人,也放不下心交給他們,可否能配個小將士來,也好便于將軍對這些人看管。”
吳啟面無表情的盯緊她,一個新來的小小訓教官,倒還敢提意見。
鐵石低聲說了幾句,吳啟的臉色這才緩和過來,淡淡道:“那便將那個新來的小兵賞給你。”
付七言心中竊喜,卻又不能表現出來,這本就是她早做好的打斷,鐵石這個人貪財,齊政只需動動手腳買通他身邊的人再送些錢財,阿呆便輕而易舉的被推到了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