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轉瞬即逝,各地的學生也踏上了回校的路。
楊昕回到久違的寢室,把行李箱一扔,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來。
“嗯?”楊昕在枕頭上嗅了嗅,就聞到了一股怪味兒,便抬起枕頭一看,見下面有幾顆老鼠屎。
“……”楊昕咬牙切齒地把枕頭扔進洗衣機里。
寢室里的幾人也拖著箱子相繼到達,李浩然一進來就叫道:“喲,楊哥,幾個月不見可想死我了!”
陸白一進寢室朝楊昕招呼了一句便翻出電腦打著游戲去了。
何平卉神色飛舞,從箱子里掏出一個藍牙音箱就放起歌來,旁邊的李浩然一聽也叫道:“嚯,老何,你居然還喜歡聽起歌來了,真是活久見啊?”說完又躺下繼續刷著視頻,突然跳起來說道:“你這聲音怎么有些熟悉?”
何平卉沒理他,繼續邊看著書邊跟著音樂扭動著。
李浩然拍拍腦袋:“哎喲我c,怎么這音色么熟悉……哎,這是蘇染的歌吧!”
一旁的陸白也放下耳機:“什么?你們說我老婆干什么?”
“去你的,這是你爹我的。”李浩然朝他扔了個枕頭,陸白也不滿道:“兒子,你怎么這么不孝順呢?虧我一泡屎一泡尿把你養大……”李浩然一聽又扔了個枕頭過去,兩人接著進行了友好的交流。
楊昕也聽了一會兒,很快也喜歡上了,便也上網去搜她的歌曲。
何平卉也放下書對楊昕說道:“蘇染出了專輯,一下子暢銷幾百萬張,現在全洲都火爆了,好多廠商都在找她代言。”說著就喝了一瓶牛奶,楊昕一看上面印著蘇染的照片。
李浩然剛和陸白打鬧完,接著朝何平卉怪叫道:“嚯喲,老何這種理工男居然都追星了,嘖嘖嘖,老何,你變了。”說完又繼續嘖嘖起來。
楊昕也下了蘇染的幾首新歌聽著,不一會兒又分享給了蘇玖。
第二天。
楊昕一看鬧鐘哀嘆一聲,趕緊翻身下床一陣匆忙洗漱后便朝教學樓跑去。
這是一個選修課程,楊昕估摸著老師可能不這么嚴,便偷偷摸摸地鉆到后門弓著背溜了進去。
那名穿著便裝,戴著眼鏡的老師看了他一眼,說道:“這位同學,要走就站著走嘛。”
楊昕聽后只好尷尬地站了起來,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一探頭看見柳拓也坐在前方。
那名老師抬了抬眼睛,繼續說道:“大家好,我是你們《存在與秩序》的選修課老師,我來自新聯,名字叫落塔—芮特,你們平常叫我落老師就好。”說完又走上講臺,語氣微微一變:“這個課程嚴格意義上不是一個科學課程,也不是一個哲學課程,而是一個邏輯課程。”而后又雙手撐著講臺看向眾人,說道:“你們有沒有想過,什么是存在?”
學生們面面相覷,有學生提問道:“您是想問我是誰,從哪里來,到哪里去這三個問題嗎?”
老師搖搖頭:“你說的是基于時間概念的問題,我沒有說這個,而是超越時間本身,只是問,什么是存在?你們站在這里,聽我講課,下課之后要么去其他教室,要么回寢室等等,畢業之后,或者去考研究生,或者從事工作等等,你們從小便進入學校,學習,考試,為此痛苦焦慮或者快樂,工作之后亦復如是,我們如此習以為常,可是否真正想過,我們為何這樣做,我們自認為是具有獨立思考的人,但我們從小到大,我們的意識都是周遭環境的灌輸,因此,與其說我們是獨立的人,不如說我們是社會意識在個體上的反映,我們的存在是從屬與社會的存在的存在。”
眾人聽了也紛紛沉思著。
老師又在桌旁坐下,問道:“什么是真實,什么是虛幻,我們如何分辨實與虛呢?”
一名學生站起來問道:“您是想說缸中之腦嗎?”
老師搖搖頭:“還不夠,對了你們都做過夢吧。”
學生點點頭。
老師杵著下巴思索了一會兒:“我也經常做,甚至會沉迷于夢境,有的時候連我自己在夢中都分不清這是否是現實,因為這感覺如此的真實,直到醒來,那么,你們是如何分清夢境與現實的呢?”
一名學生撓撓頭:“這……夢里打自己看有沒有感覺?”
老師搖搖頭:“有的夢你自己打自己可是會有痛的哦,甚至你在夢里會哭,會笑,會緊張,會恐懼,會投入你在現實的真實的情感,會擁有你在現實里真實的感覺。”
一名學生站起來說道:“夢里我可以一直做什么,可以是主動的,也可以是被夢境驅動的被動的,我可以一直夢下去,怎么都不會死,但現實里同樣的時間我啥工作也不找,什么也不干,不吃東西,不喝水,就會覺得饑餓,甚至危及生命,這些感覺都是真實的。”
一名女生也舉手站了起來,說道:“我……因為現實里的一些情況,我喜歡睡覺,喜歡做夢,因為它可以逃避現實,但不管我做多少夢,現實里的事一直不會停下,不管我怎么在夢中欺騙自己,現實里的一切的……感覺,仍舊是那么真實,而夢卻只是夢罷了,所以,我不相信有些人把夢跟現實混為一談,現實就是現實,夢里可以按自己的想法改變,但現實不能,我們在現實里都是無力的……”
老師揮手示意她坐下,坐在講臺邊扳著手指,問道:“你們如何認為這一切是存在的?”
學生們有些疑惑。
老師繼續說道:“你眼睛看到,耳朵聽到,鼻子嗅到,或者說,你的神經感知到,那么問題來了,如果你喪失了一切感知,你又如何認定周圍的一切是否是存在的呢?換句話說,這個世界是因“我”而存在,還是它本身是存在的?”
眾人一聽頓時對這個世界都產生懷疑了,因為從小到大,他們都只有“我”這一個意識,那么究竟是大家都具有“我”,共同組成了這個世界,還是這一切都是“我”的反應呢。
一名學生站起來說到:“我感知不到,可是別人感知得到啊。”
老師笑了笑:“你已經感知不到一切,也感知不到別人,如何感知到別人感知得到呢?”
“額……”學生噎住。
老師看著眾人笑了笑,再次問道:“楊桃的故事你們都聽說過吧。”
眾人點點頭。
老師也撐著桌子走著:“嗯,非常簡單的故事,不過一些真理卻往往隱藏于這些平凡的小事中,一個楊桃從正面看是五角星,從側面看類似方形,再從其他視角看又是其他形狀,那么究竟那一種視角是對的呢?”
學生們狐疑地想著,一名學生大著膽子說道:“應該……都是對的吧。”
老師揮手示意他坐下,說道:“不要這么不自信嘛,是的,都是對的。”
學生們點點頭。
老師接著問:“然后呢?想想上面幾個問題,你猜我想說什么?”
一名學生站了起來,說道:“您是想說,虛幻和現實都是真實的,只是我們所感知到的是不一樣的嗎?”
老師揮揮手:“不夠。”說完又抽出一張紙說道:“你看到了什么?”
眾人一看,是一張紫色的紙,便說道:“這是紫色的。”
老師把紙放下,繼續問道:“如果你是獅子,你會看到什么?”
“哎?”學生驚訝,有學生說道:“獅子是色盲,應該是某種灰黑色吧。”
老師又把紙拿起來,說道:“如果你是孔雀呢?”
“唉?”學生想了想,一名學生站起來說道:“人是三色視覺,紫色是紅藍強行拼出來的,鳥類能看到的顏色更多,應該是某種更絢麗的顏色吧。”
老師點點頭,把紙拿出來說道:“那么,請告訴我,這張紙究竟是什么顏色?”
學生一下錯愕了,一時給不出答案,老師便問道:“可以是黑色嗎?”
學生懷疑地點點頭。
老師繼續問:“可以是紫色嗎?”
學生又點頭。
老師彈了彈紙,說道:“可以是紅色,黃色,綠色,藍色嗎,要知道這么多物種,視覺也非常多樣哦,對于盲人來說,它也可以沒有顏色哦。”
學生一時議論紛紛,有學生站起來說道:“我……我們不知道。”
老師笑了笑,說道:“不知道嗎,對,這就是正確答案。”
“啊?”學生疑惑。
老師說道:“對你們來說是紫色,對其他物種來說可以是紫色,黑色,粉色,藍色甚至無色,當你對事物進行感知——或者說[觀測]的時候,事物才會呈現出各種的形象,這個時候你所感知——觀測到的才是有意義的,這張紙是什么顏色呢,脫離了觀測當然是沒有答案的,當進行觀測的時候,不同的視角便會得出不同的答案,而這些答案,都是正確的,那么問題來了,我們能看到紙的顏色,是因為感知到它所反射的波,那么,這個波又是不是本身就存在的呢?”
有學生站起來說道:“當然是存在的,不對……它是不是也是我們的觀測所得的呢,在其他的觀測下又是其他的樣子……它是不是真正存在……哎,頭好疼啊。”
老師看了看,又繼續問道:“許多動物的嗅覺比我們人類強上許多,他們可以感知到許多的氣味,而對我于我們人類來說,同樣的東西許多是無色無味的,那么,人聞不到,你能說它不存在氣味嗎?”
學生站起來說道:“不能,哎……不對,能。”
老師手搭在一本書上,說道:“到底能不能?”
學生錯亂了,另一名學生站起來說道:“老師您說過,基于觀測,存在才有意義,因此,對人來說,不存在氣味,對其他動物來說,又會存在其他各種各樣的氣味。”
學生一聽,這不廢話么。
老師招手示意他坐下,對學生說道:“是這樣的,我同時也強調一句,這不是科學課,也不是哲學課,我一向也反感哲學,這是——邏輯課,好話不一定對,壞話也不一定對,但廢話確是對的,真理往往也是廢話,這是邏輯上的問題。”
接著回到講臺用筆在黑板畫了幾筆,說道:“你們有什么體會嗎?”
學生們頭都大了,繼續議論著,老師接著說道:“視角感知到事物,可以缺失,可以增加,可以不同——例如相似相反或完全不同,我認識一個精神病人,他的大腦有些錯亂,看到不同的顏色時他能想到不同的味道,因此,他視角中的顏色是有味道的,另一名精神病人,他的視角中不同性格的人長相是大不相同的,他眼中的人是完全變形的,還有一名精神病人,他能嗅到人的情緒,因此,他的視角中的情緒也是有味道的……諸如此類,我不多說,你去深究這些……嗯,倒也不必,你們只需知道,這個世界遠比你們想象的要多彩,你們也要脫離一切慣性的思維,從全面的角度去看待問題。”
學生一聽,你怎么認識這么多精神病。
老師翻開書,說道:“那么,什么是真實,什么是虛幻,這個問題有答案了嗎?”
學生們熱烈地討論了起來,一名學生站起來說道:“我知道了,所謂真實還是虛幻都是相對而言的,他們都是不同的視角而已,我們從現實進行觀測,認為夢是虛幻的,若是我們不醒來,我們在夢中的時候,夢也是真實的,只是我們對現實的感知相比夢更多,更全面,所以我們以此觀測,認為現實是更真實的,但事實上,夢與現實都是真實存在的。”
老師笑了笑,說道:“基于觀測所認為的[實]的存在和[虛]的存在,都是[存在的],好了。”說完又拿起教材:“這是我編著的書,這也是全洲唯一的選修課。”接著把書一放,說道:
“第一節課,下課,你們下次還會遲到曠課嗎?”說完瞄了一眼楊昕。
“不會!”學生們一齊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