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驚恐中回過神來,卡洛重新?lián)炱鹉菑埿偶垼屑毚蛄苛艘环院螅l(fā)現(xiàn)上面的墨跡其實已經(jīng)微微有些發(fā)白了,而且信紙本身也已經(jīng)發(fā)脆。
這應(yīng)該是一張有些年頭的信紙了,而且對比一下克羅蒂亞在工作簿上的字跡一下子就可以看出,兩者有著很明顯的區(qū)別——克羅蒂亞喜歡寫一些漂亮的花體字,用力十分輕佻,而這張信紙上的字跡甚至可以用力透紙背來形容。
“所有人都會死……”
卡洛咀嚼著這番話,突然有了一種荒謬的感覺——這不是在放屁么?
哪里有人不會死?
捂臉苦笑一聲,沒想到自己剛剛居然被這種東西給嚇到了。
將信紙丟回桌上,卡洛對著桌前兩位曾經(jīng)的同事鄭重其事地鞠了個躬:“愿你們回歸女神的懷抱,獲得永久的安寧。”
與此同時,他左手握拳,在自己的胸口輕敲三下——這是黑夜教會的禮儀,也是日常生活中一個通用的儀式,無關(guān)信仰。
扭頭離開了這個充滿了死亡氣息的地方,卡洛拉下另一個瓦斯燈的燈閘,將外面的階梯點亮。
剛往上走的時候,他注意到在樓梯的上層,有著一些深色的液體正順著階梯緩慢地向下流淌,還伴隨著刺鼻的鐵銹味。
卡洛的瞳孔微縮,他站在階梯前思考了一下,又重新回到了身后的房間,在克羅蒂亞的身上摸索了片刻,掏出來一把銀白色的精致左輪。
一般來說,以他們科學(xué)家的身份是用不到這種東西的,實驗室里面也就沒有配備,不過克羅蒂亞本人對槍支比較感興趣,總會隨身攜帶一把。
打開槍身看了一眼,保養(yǎng)的很好,輪盤里面六顆子彈都填滿了,并且從子彈底部的花紋來看,應(yīng)該都是受過洗禮的煉金子彈,具有很強的殺傷力。
“感謝克羅蒂亞。”
準備離開時,看到被放在角落那本羊皮書,卡洛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走了過去。
但有些奇怪的是,羊皮書此刻正是打開的狀態(tài),低頭看了一眼,上面是工整的印刷體,卻不是那最后一頁:
“禮帽,偉大的科學(xué)家西澤爾·阿道夫生前最為重視的物品,由母親親手制成,寄托著母親對他的思念。”
“將情感具象化后,轉(zhuǎn)換為三級超凡物品——魔術(shù)禮帽。”
“能力:可以讓佩戴者隨時保持舒適的體溫,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佩戴者周身的天氣,即使是在冬天戴著帽子裸奔也能夠感受到夏日海灘的溫暖。”
“副作用:長期佩戴者會漸漸地對周圍年長的異性產(chǎn)生特殊的情愫。”
看到這樣一段冗長的說明,卡洛微微愣了一下,旋即,他的視線立刻投入到了靠在書頁上方的那個黑色禮帽上面。
將禮帽戴上,果然如羊皮書上描述的一般,卡洛感覺周圍的空氣瞬間涼爽了不少,腦袋瞬間也清醒了很多。
“...原來是這個意思么。”
將羊皮書撿起,卡洛笑了笑:“將死人遺物上的思念具象化,從而將‘遺物’轉(zhuǎn)化成超凡物品,很不錯的能力啊。”
“只不過這個‘對周圍年長的異性產(chǎn)生特殊的情愫’,咳咳,好像有點離譜啊...”
沒有過多地停留在這里思索,裝備好手槍,卡洛戴著帽子,又重新走上了階梯,他全程貓著腰,貼著階梯的最左側(cè)輕輕行走。
這螺旋式的階梯非常安靜,卡洛在行走時只能聽到自己壓抑著的呼吸聲和心跳聲,他之所以這樣小心翼翼的,是害怕克萊爾那個家伙還沒有走。
一直到看見了一扇緊閉的灰色大門,卡洛才終于呼出了長長的一口氣——大門是緊閉著的。
看樣子行兇者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走了。
他放下手槍,輕快的登上階梯的頂層,卻發(fā)現(xiàn)門前坐著一名歪著頭的騎士。
卡洛提起他破損的頭盔看了一眼,有些驚訝地喊道:“拜倫?”
這是他在這座實驗室里面為數(shù)不多的朋友之一,是實驗室在安全方面的最高負責(zé)人。
兩人在空閑之余會湊在一起打打卡德牌,偶爾也會喝一點酒助興,只是現(xiàn)在看起來這名自命不凡的騎士應(yīng)該已經(jīng)沒有精神來回應(yīng)他的喊聲了——他已經(jīng)死了。
回頭看了一眼這位忠心耿耿的騎士,對方的精鋼鎧甲遍布傷痕,胸甲上還有一處不大不小的凹陷,而他那頭灰白色的短發(fā)上則可以看到一片明顯的燒焦痕跡。
“叮鈴”。
金屬撞擊地面的清脆聲音響起,卡洛看了眼地面上躺著的一串鑰匙,似乎是剛從拜倫的手中掉下來的。
“是拜倫自己把門鎖起來的?”
撿起鑰匙,卡洛有些錯愕地看向面前這扇沉重的大門,一時之間居然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附耳貼在大門上面聽了一會兒,外面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猶豫了一下,卡洛并沒有拿起鑰匙,而是將手貼在鐵門之上,激發(fā)出自己的超凡力量。
鑰匙!
片刻后,面前這扇沉重的鐵門在古老魔咒的推動下緩緩打開。
在門打開的瞬間,卡洛終于找到了那些散發(fā)著刺鼻鐵銹味液體的來源——盡管他不愿意承認,但這確實是實實在在的鮮血。
眼前的景象,如果非要用一個詞語來形容,那么窮盡卡洛的記憶,大概能夠找到兩個詞“煉獄”、“地獄”。
淋漓的鮮血。黏稠的紅色緩緩向下爬動,簡直就像是把一桶桶的紅色油漆潑了上去。就算卡洛曾經(jīng)在電視見過最血腥的殺戮場面,但都不及這面墻壁來得血腥。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那堵被鮮血粉刷的墻壁上本來是一些壁畫與浮雕,是那個該死的貴族設(shè)置用來歌頌自己那高貴的祖先以及高貴的自己,可現(xiàn)在卻完全看不見原本的模樣了,只有一些隱約的凸起,讓人知道那里有個浮雕之類的東西。
卡洛毫不猶豫地摸出了腰間的手槍,警戒地看向四周。
血液還能流動,說明屠殺剛剛結(jié)束不久,有很大的可能殺人者仍然留在這個空間里。這種時候,活著才是王道。
他踩著粘稠的鮮血,慢慢地向著前方走去,滿鼻子都是血腥氣。
這個地方滿地都是躺著的人類,但卡洛甚至都沒有低頭尋找有沒有幸存者——每個人的胸口上,都有一道巨大的創(chuàng)口直貫心臟,就算真能在那樣的攻擊下活下來,也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在確定這里沒有還活著的生物以后,卡洛在一具尸體旁跪下,試圖辨別行兇者所用的武器。但他看不出來,因為傷口實在大到令人發(fā)指。
嘆了口氣,卡洛就要朝著地上出口走去,只是余光卻突然瞟到了一個有些熟悉的人。
克萊爾!
他居然也躺在血泊中,是受害者之一!
“所有人都要死”
卡洛突然想起來那張信紙上的句子,沒來由地打了個深深的寒顫。
緊接著,鬼使神差一般,卡洛放下左輪,伸手拿出了口袋里的那本羊皮書,翻開到第一頁,上面的字跡再次發(fā)生了變化。
“死而復(fù)生者,終將付出代價……”
搖了搖頭,卡洛沒有翻開羊皮書的第二頁,而是重新將書本合起,開始思考。
雖然不知道過了多久,但從自己翻開這本羊皮書開始,這本書第一頁的內(nèi)容已經(jīng)變換三次了。
“所有人都會死。”
“我們在看著你。”
“死而復(fù)生者,終將付出代價。”
拋開中間第二次出現(xiàn)的話語來看,“所有人都會死”這句話已經(jīng)得到了體現(xiàn),而這個“所有人”中,應(yīng)該也包括著他。
而從第三句話進行逆推的話,是不是可以得出來結(jié)論,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死過一次,又重新復(fù)活的人?
那么所謂的“付出代價”,又應(yīng)該是什么樣的代價?
卡洛揉了揉自己的腦袋,嘆了口氣,然后再次打開了羊皮書的第一頁,上面的字跡果然再度發(fā)生了變化,只是這次的字跡與之前幾次不同,非常簡短,而且非常潦草——“別回頭”。
“叮鈴鈴……”
一陣清脆的鈴鐺聲在卡洛的身后響起,卡洛下意識地想要回頭,卻在下一秒立刻制止了自己的動作。
他合起書本,以一個僵硬的動作向前大步走著,與平常走路的姿勢相比,他的胳膊直直地垂下,一動不動。
因為他非常明顯地感受到,有一雙冰冷的手,悄無聲息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