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語聽力播放完,夏雨便收拾離開,到家的時候夜幕降臨,父親正在豬圈清理糞便,嘈雜的豬叫聲混合著院子昏黃的燈光,一若農(nóng)家溫馨的場景。
夏雨沒有打擾父親,穿過院子向屋里走去,經(jīng)過廚房時,母親韓秋正在窗邊水龍頭下清洗幾個青皮小瓜。夏雨知道,這是白天從瓜蔓上篩掉的小西瓜。
對于大多數(shù)家里種瓜的人們,像這些摘掉的小瓜要么扔掉或者給牲口吃,而夏雨家,則是從中挑一些品相好的去皮去瓤切成菜或炒或燒著吃。
家里經(jīng)濟條件不怎么好,再加上自家地要種莊稼,難得留出多余地種一些時令蔬菜。不夠吃時,家里也舍不得從集市買,于是這些大小和口味類似西葫蘆的青皮生瓜就成了這季節(jié)常吃的主菜。
看到兒子回來,夏母放下手中的菜籃,朝夏雨小聲招了招手。
“你老實說你昨天干啥去了?是不是把你爸衣兜的錢拿了?”母親韓秋嚴肅道。
母親這聲質(zhì)問當場將夏雨整懵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才隔了一天就被家里發(fā)現(xiàn),原本計劃趁著發(fā)現(xiàn)前想個辦法將窟窿堵住,眼下看來是泡湯了。
“我猜就是你拿的!”夏母一見兒子這表情,篤定說:“你拿那么多錢干什么?為什么不提前跟家里說?你爸今早要去鎮(zhèn)子買點葉面肥,結(jié)果一掏衣兜,一塊錢都沒了,你爸惱火的很,跟我吵得不可開交,你趕快把錢拿出來,過去給你爸解釋一下,不然一會收拾你,昨天傍晚你不聽話,晚上也不回來,你爸差點要去你姑家找你呢!”
韓秋一股腦不停數(shù)落著兒子,眉眼之間也顯得很焦慮,自己丈夫什么德性,她比誰都清楚,兒子今天這頓打是挨定了,她能做的就是想辦法減輕兒子的罪責。
“錢我用了!就剩18塊了!”夏雨從口袋里掏出僅剩的零錢,遞了過去。昨天下午免費搭了姑父的便車省了一趟車費,彩票花去432塊,回程又花4塊搭了黑車,中午放學(xué)時,夏雨沒忍住,在門口買了他小時候一直夢寐以求的油餅和麻辣水粉,花去兩塊。
夏母顫悠悠的接過,聲音都變得語無倫次?!八奈灏倌?,怎么就剩這點了,你闖啥禍了?”
“沒有闖禍,就借用一段,最多一個月還回來!”夏雨硬著頭皮答道。
“你別給媽開玩笑?趕緊拿出來,興許一會少挨點打!”夏母回過神后,因風雨洗禮的豐潤臉龐都變得蒼白了。
這時,院子傳來夏父的催促聲。
“阿秋,熱水好沒,好了就提過來!豬快吃完食了!”
夏母答應(yīng)一聲,然后就朝鍋灶地上裝滿熱水的食桶走去。夏雨搶先一步提起道:“我去吧!”
夏母擔憂的看了兒子,勸道:“你聽話,你爸問你時,別逞強,乖乖把剩余的錢給他,咱家總共才多少錢呀,你拿那么多干啥呀!”
夏雨提起水桶就朝院子走去,其實他拿錢之前早做好了被發(fā)現(xiàn)的準備。從小到大,他私拿家里的錢也不是一次兩次,當然最后都免不了被夏父暴揍一頓。
區(qū)別在于,之前那么多次都是幾角幾塊得拿,沒有一次像現(xiàn)在這樣一次一鍋端。而家里藏錢的地方,也早被夏雨這么多年翻遍了,這點令夏父無可奈何,打又改不了,藏又藏不住,久而久之,父母也懶得藏了,一直以來就那么幾個藏錢地方來回換。
夏父也光棍,只要發(fā)現(xiàn)錢數(shù)不對,就暴揍夏雨一頓。在他看來,只要不怕疼,就拿吧,拿的越多揍得越狠。不知是夏父揍慣了,還是重生后給夏雨身體加持了一股力量,他瘦小的軀體并沒有多少緊張。
夏久新正忙著驅(qū)趕護欄里亂竄的豬頭,見提來的水,接過順著溝槽緩慢的倒進,倒了一半才注意到兒子。
“你奶奶的還知道回來?你不是厲害么?跑回來干啥來了?”夏父停下倒水,陰沉著臉唾沫橫飛道。
夏雨漠然,站在那也不說話,靜靜接受挨批。
“你啞巴啦?”夏父說著,抬腿就將木訥的夏雨一腳踢翻在地。
這一腳的份量很足,夏雨本以為可以忍住,可是腰間的痛感依舊讓他疼得倒吸一口氣,稍頃,緩了緩再次爬起身。
“你是不是偷家里錢了?”夏父踢完并沒有進行下一動作,嚴峻道。
夏雨沒有猶豫,點了點頭。
“你偷錢干啥了?給你說了多次?我看你記吃不記打是不?”
“用了,只剩了十來塊,剛給我媽了!”夏雨面色平靜,感受著父親話中并未減輕的怒火,干脆道。
“你說啥?”水桶砰一聲掉在地上,夏久新吃驚的望向兒子,顯然被這話驚的沒緩過神來。
“用了,就剩十八塊了!”
這次終于聽清,夏父那濃密的眉毛都上揚了,原本惱火的目光,已然呈現(xiàn)暴怒的邊緣,提起還沒倒完水的桶就朝兒子砸了過去。
在以前,凡是夏父對夏雨動大手,除非夏父做好堵門預(yù)防,否則夏雨早跑的沒影。
這么多年不斷挨揍,夏雨也學(xué)會在夾縫種生存,逃跑是最常用得辦法。一般只要他沒有犯嚴重的錯誤,沒等父親準備,就溜之大吉,等父親脾氣消了后,再出現(xiàn)最多無非一腳或是一耳光。
如果他犯了嚴重性錯誤,逃跑之后再回來還是免不了一頓揍,所以水桶砸來的時候,夏雨這次選擇硬抗。
他還是低估了父親的力度,砰一聲,食桶連同里面殘留的水沖擊來的重力,差點將他砸翻在地。似乎為了防止兒子逃跑,夏父在水桶砸出去的一剎那,一只雄渾的大手隨即掄了過來,本就搖搖欲墜的夏雨,當場被這一耳光打的后翻在地,右半臉直接磕在坑洼不平的土地上,痛的夏雨捂住臉一聲哀嚎。
趴在地上,夏雨整個人都陷入短暫的昏沉之中,耳朵里更是嗡嗡作響,直到后衣領(lǐng)被父親提起來時,整個人還處在神志不清的狀態(tài)。
“麻麥皮,把錢拿去干啥了?你知不知道這錢是干啥用的?今年為了趕上給人澆地,埋電纜,接水管,配電一系列都快把家底掏空了,就剩那么點錢,接下來西瓜要上肥料,要去紅蜘蛛病,你知不知道?”
“你說不說?小小年紀不學(xué)好,一天就知道到處惹事,你還能不能省點事?”
夏雨理了理呼吸,極力忍住臉上的痛楚,這樣被人像小雞拎著,別提有多狼狽。
“我沒惹事,錢我會想辦法,給我一個月,不,最多中考完后還你!”
“還你麻皮,你拿啥還?你老實給我交代,到底發(fā)生啥事,要是今天給老子說不出所以然來,非把你吊起來打!”
對于父親的話,夏雨實在難以啟齒,他無論如何也沒法解釋。
這么多年之所以挨揍,一方面跟父親脾氣暴躁容易發(fā)火有關(guān)系,同時也跟他頑劣的本性有直接關(guān)系,父親雖然暴躁,但只要夏雨乖乖聽話,一般不會下這么重手,大部分時候也只是亂罵一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