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芮城。
雪落的很突然,驚著了高枝上的黑鴉,血紅的眼睛滴溜溜的轉動,振翅飛過大地,俯沖直下。
飛過厚重的城墻,鱗次櫛比的酒樓和灰白色的房屋,穩穩的落在飛檐翹角上。
下面有一隊迎親隊伍,敲鑼打鼓拐進了巷子。
抬轎的轎夫在寒冬臘月只單單穿了薄薄一層的紅色勁裝,個個身材魁梧,膀大腰圓。
風吹起轎簾的一角,暗紅色的轎棚里面竟是空無一人。
當頭的新郎官,騎著高頭大馬,胸前別著一朵紅紗。
“明弟,要不然你還是坐回轎子里,身子骨不好就不要逞強。不過是娶個親而已,別為了面子,染上風寒,在怠慢了新娘子。”
紀明頭腦昏沉,他原是一名中東暑假工,可惜最后遭到背叛,他永遠也忘不了自己二舅拿著一把AK掃射自己的丑惡嘴臉。
原以為自己的故事已經結束,卻不料穿越到了這個世界。
“這個就不勞煩姚大哥操心了。不過今日是小弟娶妻,怎么感覺大哥比我穿的還隆重?大哥騎馬與我并列,倒是讓人誤會,以為你才是新郎官呢。”
紀明聲音低沉,兇戾的目光逼的姚泰一愣。
“賢弟說的是,那大哥就不叨擾了。”姚泰扯了扯嘴角,牽著韁繩,退到了隊伍后邊。
紀明望著姚泰的背影,眼神逐漸冰冷。喉嚨里的血腥味刺激著他,前身的記憶也已經吸收的差不多,到了這時候紀明怎么可能不清楚,自己已經死在了姚泰手里一次。
秦明不死,哪里有他紀明轉生的機會?
此刻,紀明要娶的是城中富商之女,楊夢言。
楊府就在巷尾,黑門紅燈籠,白雪覆蓋在門前的兩尊石麒麟身上。
府里的下人,丫鬟全部不顧風雪的在外面等著,凍得渾身打顫。
而主人家卻是沒有見到一個,見此場景紀明也懶得理會周圍人的議論聲。
心思反而是越發內斂,按耐住心里狂喜的情緒,查看著自己腦海里的透明面板。
【宿主:紀明】
【武學:五虎斷門刀(初窺門徑)可提升】
“五虎斷門刀是秦家的武學,原身無論是體魄和資質都是極差的,所以兩年也不過才初窺門徑。
那么這個可提升是直接拔高武學境界的意思嗎?”
紀明呼吸有些急促,接收完記憶的他,早就明白自己是穿越到了一個宗武世界!
而自己的出身,則是云州秦家寨!
不過,原身竟然是秦伯起和一個丫鬟所生,可以說是在府內極其不得勢。
母親早亡,平時秦伯起礙于正房,也無法對紀明太過照顧。
前幾日秦伯起匆匆忙忙離府,這才讓姚泰有了機會,密謀毒死了前身。
可這些經歷,很顯然不在紀明對天龍八部的認知里。
所以他隱隱猜測,這個世界怕是與前世熟知的,也有所不同。
“姚伯當,你忘本了。”紀明冷哼一聲,若真是有心,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姚泰做的勾當,很顯然是默許的。
紀明把心思從面板上收回,在不清楚需要付出什么代價前,他沒有貿然提升境界。
老爺子秦公望去世前,因為親兒子秦伯起武功才干都很平庸,所以才把掌門人的位置傳給了大弟子姚伯當。
不過秦家寨能在城中落腳,已然逐漸轉變為商賈之家。
到時候秦伯起從商,姚伯當以武力幫襯,也是讓仙去的老爺子放心的。
“姑...姑爺來了。”
不知是誰提醒了一句,原本還交頭接耳的仆役瞬間安靜下來。
“你說的,他肯定坐轎,沒想到是騎馬。”
“誰能想到這個癩蛤蟆死要面子,算了算了,輸的錢過會給你。”
紀明跨過大門,卻沒有在走動,而是直直的站在了那兩個說閑話的仆役前面。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感受著二人的戰栗,紀明毫不留情的一擊頂膝,痛的二人跪地哀嚎。
落雪的青石板上,浸染出小股血跡。
“在下實力低微,不瞄準點,還真廢不了二位。”
“賢弟這么做恐怕不妥吧?”
伯泰皺了皺眉頭,往常在自己面前大氣都不敢出的紀明,如今卻明目張膽的在自己面前耍起了威風。
這讓他很不爽,而且后面那句話頗有些指桑罵槐的意思。
“今天過后,我就是府里的主人之一,教訓手下的一條狗,有什么不妥?”
姚泰聽后面色一僵,道:“說的也是,那大哥就祝你長命百歲。”
紀明沒有理會,兀自撣了撣身上的大紅喜袍,不急不徐的朝著楊府內堂走去。
連個區區下人都對自己如此,還指望主人家能以禮相待嗎?
既然如此,那么他紀明也沒什么好顧忌的了。
沒人迎接,那他就自己過去。楊家越是看不上他,他就越要把這所謂的掌上明珠娶到手。
“你是怎么辦事的?紀明他不是被你毒死了嗎?!”
姚泰把殺人的目光從紀明背影上收回,一拳打在身后一奴仆臉上,那人應聲倒地。
奴仆發出陣陣哀嚎,眼看快沒氣了,姚泰才收腳。
“少爺饒命,我明明看著他喝了下去。”
“閉嘴!滾啊!沒用的東西!”
姚泰擦了擦被濺上血液的眼角,快步朝著內堂走了過去。
......
紀明站在堂前,周圍死一般的寂靜。
上座的楊隆昌和王巖語面色如土,作為一家之主的楊隆昌倒還沉得住氣,至于二娘王巖語則是絲毫不掩飾譏諷嫌棄之色。
身穿鳳冠霞帔的楊夢言已經站在一側,只不過蒙著蓋頭叫人看不見面容。
紀明也沒有見過這位楊府大小姐,只是聽人說她曾隨一游方道士學武,在山上一待就是十年。
近幾日也是因為和自己的婚約,才下了山。
雖然沒碰過面,但反觀姚泰那難看的吃相,紀明就可以得出這女子相貌絕對不俗。
“秦兄弟你可來了,我帶你認識一下......”
楊家二娘那一脈的傻兒子,楊晨曦突然從座位上起身,徑直的走向紀明,然后略過。
“楊兄弟,多日不見別來無恙。”姚泰爽朗的應和一聲,氣氛也活躍起來。
他故意站在紀明身邊,拱拳道:“伯父,伯母。”
王巖語也是順勢起身,拉著姚泰模樣親昵,好似這才是準女婿。
面對這些人的鬧劇,紀明終于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感謝各位給我演了一出好戲,我看的很過癮。”
楊晨曦扭過頭來,譏諷道:“你能看懂什么意思,再好不過。”
“你們楊家這么多年了真是一點長進沒有,一個個長得這么齷齪,就別老是自詡是王都那邊過來的大族。”
“你!”
“你什么你?楊家要是真有膽子去悔婚,今天我也來不到這里。以前你們初來乍到,腳跟不穩,不知怎么的和我娘攀上了關系,想著我也算是母憑子貴。
結果事實卻大出你們意料,但婚約以定,秦伯起手里至今還有你們楊家的信物。
若真是瞧不上我,那就去找我那混賬老爹拿回信物便可,但你們有這個膽子去打他老人家的臉嗎?”
紀明旁若無人的坐下,搶的正是給姚泰準備的椅子。
“放肆!楊伯伯好歹也是你的長輩!”
看著氣急敗壞的姚泰,紀明又道:“我祖父是你爹的師傅,你爹都沒膽子截胡,怕別人戳他脊梁骨。你姚泰哪里來的膽子?我知道你的心思,可你一旦做了,不用別人,你爹都得打斷你的腿給秦家一個交待。
畢竟,我在怎么不得勢,體內流的都是秦家的血。”
姚泰被噎的無話可說,心中有通天的怒火也得忍下去。
“所以,既然是改變不了的事,何必徒勞呢?”
紀明起身,徑直走向楊夢言,想要抓住她的手。
沒想到楊夢言率先發難,二人手掌緊握,紀明就感覺這雙手好小,白皙細嫩的皮膚握在手里,像是一塊溫潤的羊脂玉。
但溫存只留片刻,紀明便感覺一股大力快要把自己手掌捏碎。
紀明不動聲色,朗聲道:“相比各位也沒什么話想對我說,那紀某就先行一步入洞房了。”
楊夢言自是驚嘆于紀明的忍耐力,在稍微抗拒下后,便被紀明拉走了。
楊隆昌站起身來,長嘆了一口氣:“言兒這如果是你的選擇,為父再怎么也都阻止不了。至于紀明,你也不要怪我,有誰不希望自家女兒能找個依靠?
我......算了,言盡于此,只希望你以后能好好對我女兒。”
紀明停下腳步,扭頭看向楊隆昌道:“我一向恩怨分明。”
......
“現在只有我和你兩個人,你也打算像你爹一樣惡心我嗎?”紀明撩開大紅的帳幔,斜靠在床頭,望著頭頂一襲襲的流蘇。
楊夢言坐在床對面的玳瑁彩貝鑲嵌的梳妝臺前,抬手把蓋頭掀了下來。
紀明說不清楚那是怎樣的面容,總覺得這個女孩和別人不一樣。
眉毛不似柳葉似彎刀,眸里有光卻不瀲滟,冷冷的像是琉璃珠子。
“我知道你的處境并不是很好,所以我可以保你周全,讓你這一輩子衣食無憂。但是,我們不能行夫妻之實。”
“混賬!”紀明突然暴起,大力把楊夢言按在地上。
楊夢言也是沒有反應過來,為什么紀明突然會這樣。
“你以為這樣就算報恩了?如果不是我娘替你娘受了一掌,她怎么會在生完我后就早早離世?我怎么會先天根基受損,導致武道難以寸進?
在我看來你和你爹都沒兩樣,只不過是換個法子折辱我。”
“你先放開我。”
楊夢言很想一掌震開紀明,但紀明剛才的話又提醒了她。
“你既然已經嫁給了我,那就是我的媳婦,其他的條件,老子不認!”
紀明怒從心頭起,干凈利落的吻在了楊夢言的軟唇上。
“唔!”楊夢言瞪大了眼睛,一掌毫不留情的拍在了紀明的肩頭,后者滾葫蘆一般飛了出去。
“草!我就不信治不了你了!”紀明揉了揉肩膀,再次發起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