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時代的來臨,讓許多事情已不再需要通過層層審核,就能通過各種渠道讓外界知曉。
但即便如此,作為曾經帶江市傳媒界的一哥,《帶江日報》依然在各界人士的心目中,有著獨特的地位。
帶江市警局,局長辦公室。
“胡大科長,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說的,不要輕舉妄動,不要輕舉妄動。結果呢,現在人家向警署投訴你損害個人隱私。
你是一名警察,可不是什么狗仔啊,胡有德!”
張天平苦口婆心地把話說完,仍感到有些意猶未盡,‘啪’的一聲,將自己手中的《帶江日報》丟在辦公桌上。
多年的一線工作經驗,不僅讓胡有德對外戰功彪炳,對內應付頂頭上司的水平也日益提高。
對于這種人,有一個統稱——“老油條”。
面對這種程度的質詢,胡有德表示這十多年的警隊生涯里,咱老胡哪年不得走這么一遭。
這都不算事好吧!
先是熟練地把張天平已經見底的茶杯續滿,胡有德又貼心地用手背試試水溫,才重新放回到張天平伸手就能摸倒,又不會阻礙其簽署文件的位置。
他諂笑著說道:“領導,這事兒啊,其實真不賴我。自打來咱們局報到那天起,我老胡一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心按照您的指使研讀案卷。
下大雨那天輪我帶班,上午十點左右有兄弟向警務中心匯報,說有大批金星集團的人在朝九龍村那邊匯集。
您說這不是巧了么,咱老胡被調任到帶江市,不就是為了清理這邊的社團組織?
現在這當地最大的社團突然有了動靜,于情于理,我也得帶著兄弟們趕到現場啊。
萬一,他萬一有個萬一,咱也能靈活處置不是?
再說,我們過去原本打算只是遠遠的觀察,防止出現意外情況發生,最多維持一下現場秩序。
那誰成想,他們自己人手上不干凈,猥褻那位叫徐珠賢的女明星,阻止犯罪畢竟這也是咱們應盡的職責,您說呢?”
說完,胡有德還故意把右臂纏繞的繃帶,以及臉上的擦痕顯露給張天平,以示自己也是受了委屈的。
被這起突發情況搞得有些焦頭爛額的張天平,在聽完胡有德如相聲般的辯解,又看到他那副無賴樣,心中忽覺輕松不少。
沒好氣地揮揮手,笑罵道:“照你這么說你還有功了是吧,滾滾滾,看見你就讓我頭疼。
趕緊給我滾回去接著看卷宗,之后的事情交給我來處理。”
不輕不重的挨了一頓罵后,胡有德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他出神地望著電腦屏幕,思緒紛亂。
這種通過各種媒介渠道,把事件有選擇性地呈現在大眾面前,再炒起一輪熱議,最后從中獲利的手法。
胡有德雖然之前沒有跟顧澄通過氣,但他依舊一眼可以看出,這絕對是他那個好弟弟的手段。
這是打算玩什么,莫非你還想自比古時那位‘雄姿英發,羽扇綸巾’的美周郎?
顧澄是不是想要自比周公瑾,還不得而知,畢竟顏值上就差了好多。
但李純揆大概率不樂意拿腔拿調地說出那句“萌萌,站起來。”
不過,此時的陳友祥,倒是快把自己兒子夸成了人中龍鳳。
每個月的21日,諸位金星集團的元老們都會在位于16層的橢圓會議室聚首。
在吹牛打屁的同時,順便對集團下一個月度的工作進行梳理。
“老李,看見我家陳平的視頻沒?”
“哦,沒有啊。來來來就在這個APP里,點這兒,看著沒!”
“誒誒,老章,看見我家陳平的視頻沒?”
“已經看了啊,那再看一遍唄。”
不得不說,每個子女最大的粉絲就是自己的父母。
哪怕已被外界用事實錘出了米田共,他們也依然選擇相信,自己的子女一如少年時那般單純,無暇。
例如永遠少年的凢凢,尊尊。
至于陳友祥這般,則是另一個極端。
當他發現自家的傻兒子,忽然有一天能夠以有愛心、有社會責任感的成功人士身份,面對著鏡頭侃侃而談時,那種感覺要比他自己成功更讓人感到滿足。
只不過,有時候人一嘚瑟,就會被看不慣他的人開嘲諷。
“你家陳平前前后后就說了那么三句話,還是人家泰勒手把手教的好,你有什么好值得炫耀。”
話音剛落,一名身材矮小的老人,在身后元老的簇擁下,緩緩步入會場。
陳友祥斜眼打量著這個與自己爭了一輩子,自己也輸了一輩子的老人,炫耀道:“姓李的,別管我家陳平怎么著,他這次就是去辦正事,給集團漲臉去了。
聽說你家李子成前些天,就因為沒認出他剛買的新車,當了他的路,就把人家一頓胖揍,有這事吧。
嘖嘖嘖,這還沒當上會長就這樣。
這萬一當選了,我們這幫老家伙還能被他放在眼里嗎?”
陳友祥的話,讓身為集團會長的李興老臉有些掛不住。
正欲開口反駁,跟在他身后的一位元老開口叱道:“姓陳的,子成再怎么樣,那也是我們公認的下一任會長。哪像你家陳平,整天跟在一個外人身后當狗。”
“我和你們老大說話,你什么身份敢在這兒插嘴。”
陳友祥叼著煙卷,雙眼微瞇,冷笑道:“這還沒重新選舉,你們就覺得會長之位穩穩落進口袋了?
我告訴你,不管是金星還是青社,都不是他姓李一家的,別以為已經手拿把抓了。
小心說大話,最后閃了舌頭事小,折點兒什么在里邊兒,那事可就大了。”
不待陳友祥繼續嘲諷,李興輕拍著桌案說道:“好了,不要再做無謂的口舌之爭,選舉的事之后自就有定論。
現在都商量一下,以目前這個局面,我們應該怎么做才能繼續擴大金星集團在帶江的影響力。”
隨著話音落下,陳友祥一派的元老開口道:“既然這件事是泰勒他們幾個做的,我覺得倒不如讓泰勒上來闡述一下他們的思路。
順便也讓在座的各位看看我們推薦的人選,到底成色幾何。”
“唔,我覺得可以。”
看到身為中間派代表的章澤開口表示贊成,李興為了體現出自身的公平,自然不好直接下場。
無奈之下,他只好眼神示意身旁的人替他表態。
“老章,你這屁股坐的有點歪吧。”
這幫經年老鬼,能一路茍活到現在的,哪位不是心思敏捷的人?
占不占理不提,先給你扔頂帽子再說。
身為中間派,最大的特點就是騎墻,兩不得罪。
所以,在李興一方提出質疑后,章澤人畜無害地笑著擺擺手,解釋道:“哎哎,我可沒那個意思啊。那照你們的意思,這事兒怎么準備著啊?”
看到李興又在桌下豎起三個手指,跟隨他的元老立即回道:“我建議,今天這場會推遲到三天后召開。到時候,讓在座的各位看看,到底是那個泰勒的思路成熟,還是李子成的想法更勝一籌。”
李興抬頭就看到陳友祥那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心里不禁咯噔一聲,但話已出口,他也只好強撐著問道:“友祥兄,你意下如何?”
對于這個提議,陳友祥有些難以抉擇。
在陳友祥看來,若要他在占得先手的前提下,還發揚公平比賽精神,除非自己的實力已經強大到足以碾壓一切,不然自己就是個傻缺。
他自認還不傻的同時,也承認實力還不足以與李興抗衡。
不然他當初就不會在競選中慘敗給李興,又何必臨到退休養老的年紀,還要為他人做嫁衣。
看到陳友祥遲遲沒有給出回應,章澤自覺剛剛已經替他站過臺,現在就應該站在李興這邊說話,這樣才符合中間派的調性。
于是,他笑著說道:“我覺得可以,畢竟偏聽則暗,兼聽則明。多聽聽年輕人的想法,我們也能長長見識,開闊眼界嘛。”
陳友祥眼看今日事不可為,不由得心中輕嘆一聲,于是他故作大度的表態道:“既然大家都這么認為,我當然沒問題,都是為了公司發展著想嘛。”
就在這幫老頭子唇槍舌劍時,借口因Azuki的半瓶水讓自己上風感冒的顧澄,正精氣飽滿地坐在李純揆家的客廳地板上,對著說明書,仔細研究如何將剛剛入手的HI-FI音箱連接起來。
今天沒有行程的李純揆,則側臥在沙發上用一副看待孩童的目光,望著那邊的顧澄。
不時還出言鼓勵一二。
“你怎么想起來買音箱,而且還要自己DIY,直接買成品不就好了?”
顧澄正在發愁如何將高音單元卡進箱體中,聽到李純揆的話,他頭也不抬地回道:“你還好意思說,你買了那么多LP碟,原版CD碟,有幾張是真正聽過的?”
李純揆擺出一副‘姐有錢任性’的小模樣,嘚瑟道:“我就圖這些碟片的封面好看不行啊。”
“等一下,我馬上就好了。”
隨著將分頻器裝進音箱,顧澄長舒一口氣。
抬起頭,他用一種鄙夷的眼神看著李純揆,“你知道那張被你束之高閣的久石讓現場音樂會碟片,現在市場上有多少人詢價么?”
李純揆搖搖頭。
“你知道那張被你當書立的《生命中的精靈》再版碟,現在是什么行情么?”
李純揆眼神漸漸明亮起來。
“說個你知道的。那張《摩羯座》的原版,別想了,就是差點讓你墊了桌腳的那盤。”
顧澄越說越氣不打一處來,挪到李純揆身邊,抬手在她光潔的額頭上一下下的戳著。
“你個敗家老娘們,除了會把自己的專輯和獎杯擺在明面上,其他能不能上點心。”
對于這個指控,李純揆覺得必須糾正一點,大聲嚷嚷道:“再敢說我老,你就死定了。”
對于如此有力的辯駁,顧澄表示實在無力吐槽。
“那照您這意思,是承認自己敗家了?”
李純揆也發現了自己話語中的漏洞,羞澀地吐吐香舌,忙不迭岔開話題問道:“這個音箱都按好了?”
“當然,你先坐起來,我放給你聽。”
看著顧澄那副如孩童獻寶般的模樣,李純揆不由得寵溺地笑著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