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這嘹亮的煙花的聲音,我便知道,時間到了。窗外的雪花染上了一層喜慶的紅,也許是昨日的,也許是今日的。
這些天,我閉門已久,沒見過什么人。那喜袍,便成了房間里的一抹艷麗的色彩。可那不是我所期待的,因為,我即將嫁給一個我不愛的人。
聽說,那戶人家有錢,可我去了,也只是小妾。
忽然想起了阿摹,不知道他會不會傷心,會不會難過?
遠處嗩吶聲傳來,聽著格外的刺耳。可以前,卻最愛聽這個了。大概也是因為阿摹吧?
我總是會拉著他的袖子,問他,什么時候,也能為我雇一批這樣的人?他只是笑著,什么也沒有說。
“我們走吧,離。”一天,阿摹這么說道。那天是元宵節,人們點燃無數盞孔明燈,它們紛紛飛向天空,匯聚成無數的光點。阿摹穿著一身黑色長袍,大風灌入袖子,發出巨大的響聲。我有些不明所以。
“阿摹,為什么突然說這個?”
“沒有……沒有什么。離,你愿意嗎?”
“去哪呢?我的親人都在這里。”
阿摹的眸子有些黯淡了,他知道,走是不可能的。阿摹勉強笑了一下,又像是自嘲。
一盞花燈從水面飄過,阿摹將它拾起。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想來,阿摹一定是知道些什么,只不過,不能明說。他想帶我走,大概也是這個原因。
“阿離姑娘,走吧。”轎夫刺耳的嗓音將我拉回現實,昔日的幻影化作泡沫消散。我推開門,寒風破門而入,那輛小小的花轎,是如此的可怕,縱使千般不愿,我也必須去,因為阿摹在他手里,阿爹阿娘也在他的手里。
我沒有拒絕的實力和勇氣。
馬車外的風景變化,我的身邊卻沒有人可以送我。如果不是因為卑微的出身,我與阿摹,也許可以做一對尋常夫妻。
天空中飄著雪花,它們美麗而又冰冷。去了那邊,生活有了許多不如意,就像是一潭死水,不見一絲波瀾。
迎接的女眷們,神情冷漠而淡然,或許她們也曾喜歡過什么人,可迫于自己的出身,沒有人反抗,沒有人能反抗。
在這個地方,我度過了兩年枯燥乏味的時光。
再次聽見阿摹的消息,是三年后了。他的妹妹托人給我送來一只手絹,上面寫到,阿摹在出征事,暴病而亡。
阿摹怎么會呢?
那天恰巧是元宵節,無數的孔明燈飛向天空,華美的讓人心碎,縱使人間難得一見的風景,少了故人,也就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他終是沒有放過阿摹。遠處的松林清翠,我的淚水緩緩的流出。
阿摹的尸骨被埋在那里。我的父母,也在去年雙雙離世。就這樣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聽著遠處的喧囂,我似乎又聽見那一聲溫柔的呼喚。
阿離,我們走吧。
當初,是應該答應他的。
“夫人,該回去了。”身邊的小廝提醒道。
“我知道。”
“夫人,您哭了。”
“沒……沒什么,我們……回去吧。”我抹去眼淚,腦海中浮現的,是阿摹的臉龐。
“夫人可要準備些什么東西?”
……
我回了宅子,換了一身紅衣。一切,似乎都不再重要了。那衣服上的紅,早已分不清是血跡還是顏料。那個人就倒在血泊里,沒有一絲生機。
那夜的燈,很亮,火苗跳躍著,溫暖如同阿摹的眼神。
小廝利用我,我卻不后悔。我可以去陪阿摹了。
被推上邢臺的時候,恍惚中,我看見了阿摹,他朝我伸出雙手,將我緊緊的抱在懷里。
阿摹……
元宵的花燈,還是如此美麗。他牽著我的手,離開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