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人質
傅思語扶著鄭瀛坐到了草原邊上,順手遞給他一壺水,鄭瀛接過,便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也許是剛才嚇到了,竟然把水壺里的水全喝完了。
他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唇笑道,“沒忍住,全喝完了”。
傅思語也笑了笑,“沒事,我去那邊再打一點,順便撿一些柴火”。
然后就提著水壺走了。鄭瀛看著語兒纖細的背影,他想是怎樣的女子才能做到隨身攜帶藥包。估計平日里受了不少傷呢。
再想到她現在的處境真的是未必就比自己好,自己是苦的明明白白,她是蒙在鼓里的那個人,還如此賣命,真是叫人心疼……。
正想著,就看到傅思語一手提著壺,一個胳膊下夾著些樹枝往這邊走來了,鄭瀛想上去幫忙,卻一動腿就疼。他咬著牙想站起來。
被傅思語大聲的制止了,“你不要動,一點東西沒事”。
隨后就在離自己不遠處忙了起來。很快傅思語就扎好了一個烤魚用的架子。
鄭瀛一是覺得好奇,二是覺得實在不好意思。就慢慢地移步到傅思語旁邊,她低著頭,正在扎另一個架子。見她熟練地綁好一面的棍子。
便好奇的問,“師姐怎么什么都會呀”。
說完了又覺得自己真的是笨,怎么會問這么愚蠢的問題。
傅思語倒也沒有太在意,看了一眼他笑著說道,“行走江湖的人都會,有時候我們會困在山里,沒有客棧,所以就不得不會了。不過你們是不會懂得”。
鄭瀛想著,“你們”是富家公子哥嗎,可我只是一個假的貴公子。
他看她鬢角的發絲也被汗水打濕了,鼻尖上也滲出幾滴汗珠,看著她認真干活的勁兒,倒使得她格外的迷人。
他想到江湖上說的,傅文軒為了一個女子,掌門之位都不要了,他想應該就是這樣的女子了。就這樣他看著她出了神。
這時傅思語轉過頭,倆人正好四目相對,鄭瀛一下子慌了神,他便故意腿疼向右邊倒了下去了。
傅思語急忙把他扶起來,“你去哪里吧,這里還得好一會呢”。
鄭瀛便點點頭又慢慢地回到了原地。
此刻岳師弟也回來了,他邊走邊喊著,“你們看,好肥的一只野雞”。
傅思語想接過岳師弟手里的雞,卻被岳師弟擋了回去,“這都是男人干的活,你們女子等著吃就好了”。
他又見烤東西的架子都架好了,便贊許道,“你們把架子都架好了,實在太好了,省事多了”。
傅思語見岳師弟不讓自己動手,推辭不得,便去和鄭瀛坐到了一邊。
鄭瀛看語兒坐到了自己旁邊,頓時語塞不知道說什么好。
倒是傅思語先開了口,“你來司山院都快一年了,時間過得可真快,你覺得我們司山怎么樣”。
鄭瀛心想,不愧是大師姐,輕松化解尷尬。自己卻謹慎地回復道,“挺好的,弟子們都很照顧我,尤其大師兄幫了我不少忙”。
傅思語聽到大師兄這個稱呼,覺得心里有絲甜,便欣慰地說,“是啊,大師兄一向對弟子很好,不過對自己倒很馬虎,還記得小時候……”
鄭瀛看著身邊的傅思語,只要提起大師兄眼睛都亮了,聽著她像打開話匣子似的喋喋不休,忽然覺得心里一酸。是啊,他在向往什么,他不應該有這樣的想法,他怎么會有這種想法,他還有很多事要做,絕不能被感情所牽絆。
他正苦惱著,就看到穆婧怡狼狽不堪地向他們走來,只見她一只手提著鞋,一只手艱難的用裙擺摟著什么東西。
穆婧怡見岳師弟在那里忙活,便大聲喊道,“岳師弟,你快來幫幫我,抓魚可太難了……”。
岳師弟聽聞穆婧怡在喊他,便放下手中的活跑了過去,她一開心就挺起了腰桿,卻不想淘氣的兩條魚從她的身上一個飛躍就跳進了草叢里。
穆婧怡這那能放過,便快速追了上去,沒成想魚就在自己的腳底下,她只覺得腳底一滑,重重地摔倒在了草叢里。
她現在只覺得眼花繚亂。嘴里還不停地喊著“魚……魚……快抓魚”。
岳師弟被眼前的一幕震驚到了,但馬上就憋著笑把怡兒扶了起來。
一旁的傅思語和鄭瀛也被逗笑了,“穆婧怡你真是個小可愛……哈哈哈哈”。
穆婧怡見那兩個人坐在那里嘲笑自己,氣憤的說道,“你們還笑我,快來幫我抓魚啊,我抓了老半天呢,實在太滑了,你們快點,不然我白忙活了”。
傅思語便從一邊拿了根樹枝走了過去,她見那兩條魚兒正在地上艱難的擺動著,就用樹枝一下刺中了它的身體,便拿了起來。
“那有你那樣抓魚的,不跑才怪”,傅思語笑著說。
穆婧怡已經累的無精打采,她現在不想說話,就想躺一會兒,便走到鄭瀛旁邊的一塊草地上躺著。
她看了一眼鄭瀛由衷的說道,“你看鄭公子,我剛才害得讓你從馬上摔了一跤,我現在立馬就自己害自己摔了一跤,這報應來的也太快了吧”。
鄭瀛一驚,這還是我認識的穆婧怡嗎。
瘋了一整天的四個人慢悠悠地回到了司山院,可能是累了。都不想說話,現在只想睡在床上好好睡一覺。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此刻的穆懷中正遠遠的看著他們。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回去后,思來想去,便吩咐鐘易去叫鄭瀛過來找他。
鐘易是穆懷中的貼身弟子,據說,穆懷中很欣賞他。便一直帶著他,后來,還為了救他險些喪了命,于是穆懷中更是信任他了。
除此之外,他還習慣獨來獨往,甚少與人交往,弟子都私底下稱他為冰塊臉或者孔雀,不過這倒使穆懷中很放心。
所以在司山院,他只服從師父穆懷中的命令。雖然有些弟子看不慣他,但是也不敢招惹他。畢竟他是穆懷中身邊的人。
鄭瀛本來已經睡下了,卻聽到有人在敲門,他謹慎地走到門前,問,“誰”。
“我,鐘易,師父讓我過來找你”。
鄭瀛一聽師父這時候要找他,心里倒有些忐忑,是出什么事了嗎?這段時間他也并未發現其他弟子有何異常啊,他倒摸不著頭腦了,轉而一想,不會是……。算了,過去再說,便開了門。
“鐘師兄,你稍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好”。
鄭瀛很快的穿好了衣服,便跟著鐘易到了師父的書房。他看今日書房的燈有些暗,師父的臉色也不太好,心里緊張的直打鼓。
穆懷中示意鐘易先出去,鐘易便出去了,順便把門關上了。
穆懷中慢慢地走到鄭瀛跟前,看著他的臉,問道,“你知道我今日為何現在要找你過來”。
“不知道,還請師父明鑒”,鄭瀛感受到了這種低氣壓帶來的恐慌。他感覺他馬上要從這里掉到深淵了。
“我們都年輕過,看到美的東西都會不自覺多停留會兒,這是人之常情,不過想要靠這些走捷徑也是不現實的,尤其對于你,是吧”。
鄭瀛被嚇到了,看來穆懷中是誤會了,他以為自己在勾搭自己的女兒,這在穆懷中眼里可能是一個陰謀。
“弟子不敢,雖然弟子確實很喜歡怡兒,可是真的就是把她當自己的妹妹一樣。而且怡兒向來熱情,我又沒什么朋友,所以走的近些”。
穆懷中搖搖頭,沉思了一會兒,走到他跟前,看著他的眼睛。
“我說的是語兒,我們都是過來人,你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說完便笑了笑,然后繼續盯著他。像是在等待回復。
鄭瀛心想,不愧是老狐貍,這都能看出來,看來自己以后更要小心了,不然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弟子確實很仰慕語兒師姐,可是弟子深知自己的身份,所以絕對不敢逾越,也不敢妄想”。
他想著與其否認還不如承認,至少讓穆懷中覺得自己最起碼誠實。
“是嗎,你來司山這么久了,那你怎么就沒看出來她喜歡穆陽。還是看出來了,卻不想告訴我,你在怕什么,怕我會傷害到他們,還是想和他們在一起謀逆啊”,他呵斥道。
鄭瀛一聽,先是一驚,隨后嚇得趕緊跪下來。
“弟子愚鈍,確實沒看出來,弟子從未有過男女情愛這樣的事,所以也并不是很了解。況且他們平日里來往不多,確實沒有任何察覺,還望師父相信弟子”。鄭瀛懇求道。
穆懷中看鄭瀛的神情,倒也不像是在說謊,可能真的沒看出來吧,想來就連自己也絲毫沒有任何察覺,其他弟子也都沒有議論過。可能真的是誤會了。但是即使這樣,他還是要他時刻清楚他的身份。
“我帶你來司山,可不是讓你來談情說愛的,我當初挑你來司山做人質,也不單單是為了安穩你們鄭府,也不只是讓你做個普通的探子。這一年來,我費盡心思的培養你,是想有一日能用到你,而不是讓我失望,讓鄭府失望,或者讓你爹失望……”。
鄭瀛當然知道他說的是什么,他急忙回復,“弟子從不敢忘,也不敢有其他非分之想,只是希望自己不負師父栽培之恩,定當來日為師父完成心愿,也不辜負父親一片苦心,早日回府團圓,還請師父相信弟子”。
穆懷中看鄭瀛態度誠懇,心想,連他也不敢胡來,平日里倒是懂得息事寧人,做事又隱忍,倒確實是個不錯的苗子,便伸手拉起他。
“起來吧,聽說你受傷了,這樣跪著不太好”。隨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回府心切,只要你好好做事,我會安排你回府,并讓你在鄭府當真正的主人,我想這應該才是你最想要的東西,而且你想要的東西也只有為師能給你”。穆懷中壓低聲音慢悠悠地說著。
“是,多謝師父,弟子定會盡力盡力為師父效勞”。鄭瀛一聽,不愧是穆懷中,自己的心思倒是被他拿捏的死死的。
“好。先回去休息吧,記住我今日所說的話”,穆懷中說。
鄭瀛點點頭,卑微地說道,“弟子明白”。
而后穆懷中叫鐘易進來,讓他扶著鄭瀛送他回去。
就這樣鄭瀛便被鐘易扶著,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鐘易一個胳膊撐著他的腰,鄭瀛把胳膊搭在他的脖子里。
在月光下還能看到他們的影子,看著笨拙的自己,鄭瀛心里苦笑著,“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頭,為什么自己要承受這些,他開始恨父親,雖然以前也恨過,但是現在更恨。當日想都沒想將自己送給了穆懷中,自私的男人,一輩子都只是為了自己……”。
鐘易看他兩眼無神,六神無主,路也走不穩,便低聲說道,“小心”。
鄭瀛像是聽岔了一樣,驚訝的看著鐘易,這個在司山院有名的冰塊子居然會主動關心人。他以前倒是沒怎么仔細看他的臉,因為他覺得是穆懷中的人,肯定就是陰險狡詐之人,所以無心在意或者有意避開。
現在側眼望去,只見鐘易濃眉細眼,眉眼間似乎有些憂愁,五官像被雕刻過的似的俊美,在月光下襯得更冰冷了。不過壯碩的臂膀確實給人以溫暖和安全感。而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尤然生出一股子寒氣,直教人打冷顫。很快倆人到了鄭瀛的臥房門口。鄭瀛從他的脖子上取下自己的胳膊。
“謝謝你送我回來”。鄭瀛很感激他送自己回來。
“我送你進去吧”,鐘易繼續扶著他,進了屋。
鄭瀛一愣,今日是什么日子,倒是讓冰塊人化了似的。而鐘易將他扶到床上坐下,便起身離開,隨后又轉過身來。
“你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說罷便轉身離開了。
鄭瀛一時到不知道說什么好。他突然覺得給自己原來冷冰冰的心突然熱了起來,她不明白鐘易為何說那些話,后來他又想,也許都是同道之人。也許他也和自己一樣是被脅迫來的,所以不得不為穆懷中做事。想到這里,鄭瀛的心似乎得到了一些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