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深冬看向記者群,扭頭嘆了口氣。
他拿這些記者實在是沒有辦法,這群記者簡直就是狗屁膏藥一樣。
“病人情況怎么樣。”趙深冬問徐公道。
徐公道略微沉吟,說道:“不太樂觀,還在等抽血的結果出來。”
趙深冬皺眉道:“記者那么多,你不會弄不回來人吧?”
徐公道輕聲道:“難說。”
徐公道看向留觀室的入口。
柯榮祥正在訓斥著記者們。
徐公道看著記者人群很久,掃視其中的每一張臉,沒有發現顧凌的身影,他失落地嘆了口氣,眉頭緊皺。
趙深冬看著徐公道的神情變化,誤以為徐公道是因為記者們生氣。
趙深冬說道:“不要理他們,柯主任在這里,他們也不敢進來,就是門外拍拍照。”
趙深冬回頭瞪了眼遠處的記者,狐假虎威道:“敢進來,我就弄死他們。”
徐公道嘴角噙著笑意。
徐公道說道:“謝謝院長,要不現在就轟他們走?”
趙深冬怔住了,臉色露出一抹疑慮。
“這樣不好吧?要不再觀察觀察?”趙深冬小聲道。
徐公道點點頭。
他實在是不忍心拆穿趙深冬這只老狐貍了。
就在自己人面前裝逼!
真到了記者門前一個屁都不敢放,生怕人家記者團口誅筆伐喬星社區醫院。
徐公道看著遠處正破口大罵記者們的柯榮祥,突然覺得還是這個街道辦事處主任靠譜。
柯榮祥在門口是一夫當關。
他站在那里,就沒有人敢闖進來。
但門外的照相機燈光間斷地朝著病房內閃耀著,這讓徐公道感到很反感。
“這里交給我們,你去處理病人吧。”趙深冬對徐公道說道。
徐公道點點頭。
“你在看什么?”趙深冬順著徐公道的視線看去,發現是記者團。
“你怎么一直看著記者們?”趙深冬好奇道。
徐公道的目光時不時就在記者群里看去,就像在找某個人一樣,這讓趙深冬很疑惑。
趙深冬忽然道:“你有看到顧記者嗎?”
徐公道臉色頓時有了微妙變化。
趙深冬察覺到徐公道的不對勁,改口說道:“去搶救吧,病人還在等你。”
徐公道反應過來,微微頷首道:“明白。”
徐公道走向馮雙梅的病床。
白晴走到了徐公道身邊,整理了下治療車,問道:“馮雙梅情況怎么樣了,還需要繼續用藥嗎?”
“暫時還沒有危機……辛苦你了。”徐公道看著白晴道。
白晴的呼吸略顯急促,額頭上也有汗水。
白晴來回都是跑著,生怕馮雙梅出現病情惡化,她將需要化驗的血氣分析的管子放在化驗室窗口然后就立刻跑回來了。
徐公道看著白晴凌亂的發絲,感到一絲心疼。
這個時候,趙深冬走了過來,他靠近徐公道和白晴。
“有需要幫忙的嗎?”趙深冬問道。
徐公道說道:“暫時沒有。”
趙深冬是臨床醫學五年制畢業的本科生,但是現在年紀都快四十了,一直從事的也都是喬星社區醫院行政相關的工作,至于醫療方面的能力早就是已經幾乎喪失了,徐公道不指望趙深冬能幫上什么忙。
而且領導說幫忙,你就真讓人幫忙?
那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院長,這些記者可能會影響病人休息。”白晴道。
趙深冬點點頭,緩緩道:“交給我吧。”
說完,趙深冬就氣勢洶洶朝留觀病房的門口走去。
他準備趕走記者們!
趙深冬走到門口,面對這么多的記者還有攝像頭,突然沉默了。
“他慫了。”徐公道扭頭看了眼遠處的趙深冬說道。
白晴起初還有點不相信,但盯著趙深冬足足兩分鐘,發現他就在原地不動。
“你說對了。”白晴說道。
柯榮祥擋住了所有記者,記者們只能在透明玻璃外拍照。
“這對喬星社區醫院來說也是個宣傳。”徐公道說道,他也明白趙深冬為什么沒有趕走記者的意圖。
遠處,趙深冬在和柯榮祥小聲交談幾句后,兩人就搬來了兩張小板凳堵在門口充當守衛了。
“如果記者鬧起來,我們再趕走吧,現在還不算造成什么特別惡劣的影響。”柯榮祥小聲道。
他聲音小的只有面對面的趙深冬能勉強聽到。
趙深冬同樣用只有柯榮祥能聽道的音量回答道:“我覺得可以,現在我們先保持他們不堵住搶救的通道。”
“那我嚇嚇他們。”柯榮祥笑道。
柯榮祥清了清嗓子。
他粗礦而威嚴的聲音隨后在門口響來。
“你們不要擋住病人的生命通道,如果等下要搶救或者做檢查,都需要從這個門出去,你們要是是把通道都擋住了,病人怎么出去,會造成延誤搶救的。”
柯榮祥一下子就嚇得記者們安靜了片刻。
但即使這么話說,門口的記者還是十分擁擠。
甚至有人假裝沒有聽見,想要尋找一個最佳的合適的拍攝的位置。
見狀,柯榮祥的脾氣有些控制不住了。
“都說了會造成病人的生命健康影響,你們結果還冥頑不靈。”柯榮祥罵道。
柯榮祥正想繼續發火責罵記者們,趙深冬先發制人。
趙深冬瞪著靠著門口最近的兩個男記者,劈頭蓋臉罵道:“你要知道你們是記者,你們擋在急診留觀室的門口,如果造成病人有個三長兩短的,你們就是殺人兇手。”
趙深冬的話震懾住在場的記者們。
這次是真的都安靜了下來。
記者們紛紛抱著攝像頭向后退去。
記者們眼睛里生出了懼意,畢竟大家都只是靠這份工作養家糊口的,可沒人想因為這樣的事情丟掉工作,更不想成為殺人兇手。
柯榮祥和趙深冬看著記者們在急診留觀室門口的搶救通道讓開,心也是稍微松了下來。
搶救現場的秩序算是穩定住了。
柯榮祥和趙深冬坐在兩個小板凳上,翹著二郎腿開始閑聊。
“你們這留觀室看起來還挺簡陋的。”柯榮祥說道。
他看見留觀病房里的情況后,有些不解地看著趙深冬,這些年也沒少給喬星社區醫院撥錢,怎么就發展成這樣了。
“你不會拿回扣了吧。”柯榮祥問道。
柯榮祥那一張布著皺紋的中年人成熟的臉上,像大地一樣肅穆、嚴峻、堅實。
趙深冬頓時傻眼了。
“柯主任,天地良心啊,我可是為了我們喬星的醫療衛生事業鞠躬盡瘁啊。”趙深冬聲情并茂地道。
柯榮祥點點頭道:“趙老弟,我信你,但你這錢花哪里了?”
趙深冬立即道:“所有項目的錢都是有會計做賬的,都是用在合理處,至于你質疑的急診留觀室這個設備,確實說來話長。”
柯榮祥微微皺眉,疑惑不解。
“說來話長是什么意思?”柯榮祥問道。
趙深冬本來都羞于啟口,但是柯榮祥都這問了,礙于朋友的關系,也是礙于柯榮祥街道主任的身份,他心想只能開誠布公。
“這兩年基層社區的生活都不好混,醫療和公衛都抓不起來,出大于入,盈利根本無法實現,完全就是靠著財政撥款勉強維持正常運轉,哪里這么多的錢去進設備呢……而且這不是在翻新擴建,錢都砸在上面了。”趙深冬解釋道。
這一點其實就算趙深冬不說,柯榮祥心里也是有幾分明白的,基層社區的情況和條件柯榮祥是做過調研的。
柯榮祥語氣變得憐憫起來,說道:“就算條件再差,也不能苦了病人和醫生啊,沒有一個好的環境,和正常的搶救設備,對醫生來說是個巨大挑戰,對于病人來說也是一個威脅。”
趙深冬頷首一笑:“柯老哥說的都對……可是兄弟我這實在是經費不足啊,要不你再向區里反映下,新一輪的財政撥款馬上又要到了吧,讓區里給我們調高幾個點!”
柯榮祥挑眉道:“從長再議。”
“或者財政就不要調高了,額外申請個幾千萬補助給我們。”趙深冬說道。
柯榮祥無奈一笑,攤手道:“沒錢。”
“而且你當我取款機啊,而且哪里有這么好申請的,這才剛剛給你們申請了擴建院區的錢,你讓我還用什么法子給你搞錢。”
柯榮祥和趙深冬看著簡陋的急診留觀室異口同聲發出了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