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張居正的理想,曹正淳的取舍
“曹正淳,朕令你立刻宣張居正入宮。”
朱祁鎮坐在龍椅上,怒氣沖沖。
他萬萬沒想到,王公貴族,勛戚宦官利用手中的權力,巧取豪奪,占據著大量的土地。
而全國納稅的土地,約有一半為官員地主所擁有,拒不繳稅,嚴重影響了帝國的收入。
現在的土地兼并情況,竟然是如此的嚴重!
“奴婢遵命。”
曹正淳領命而去。
張居正得知皇帝的召見,且在曹正淳那里了解到一定情況之后,心中萬分激動,立刻動身進宮,覲見陛下。
他的理想,就是載入史冊,萬古流芳。
改革弊政!
毫無疑問,就是他實現理想的捷徑,如能成功,他必能如秦朝商鞅變法,宋朝王安石革新一般,被后世之人銘記。
面朝政弊端,面對百姓疾苦,張居正一直就想奉獻自己的力量。
奈何,張居正也知道,這么做必將觸動大地主階級和豪門貴族的根本利益,得罪天下豪族,可謂困難重重。
原來皇帝未親政,他將自己的想法,告訴同為清流黨的內閣大臣徐階、高拱等人,希望等到他們的支持。
不曾想,遭到了眾人一致反對。
現在陛下有意改革,他終于有機會,能施展自己的抱負。
載入青史啊!
那可是張居正一生所追求的最高理想,怎么能讓他不激動呢?
“陛下圣明啊!”
張居正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去他媽的清流,本官以后不做什么狗屁清流黨了,一群道貌岸然的東西,本官以后就專專心心的改革,誰敢阻攔本官改革,那就是本官的死敵。”
張居正激動得幾乎要掉下眼淚。
士為知己者死!
他是一個純正的讀書人,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皇帝給一個施展抱負的平臺,他就有一種為皇帝而死的沖動。
“啟稟陛下,民間有兩首歌謠,就是說戶稅制度之害的。”
來到乾清宮,張居正說道。
他身為內閣大臣,還是知道說話的藝術的,即便知道陛下有意改革,他還是要慢慢的拋磚引玉,突出后面改革的重要性。
“說來,也讓內閣首輔嚴大人聽聽。”
朱祁鎮看了嚴嵩一眼。
改革事關重大,波及整個大明帝國,嚴嵩身為內閣首輔,能量巨大,朱祁鎮需要嚴嵩的一個態度。
“啟奏陛下,微臣必將鼎力支持陛下要做的一切。”
嚴嵩老奸巨猾,豈會不明白皇帝的意思。
“一首是:一畝官田七斗收,先將六斗送皇州,止留一斗完婚嫁,愁得人來好白頭。”
“另一首是:為田追租未足怪,盡將官田作民賣,富家得田民納租,年年舊租結新債。”
張居正一邊說著,一邊有意無意的看向嚴嵩,目光善意。
他是不是貪官我不知道。
但他是內閣首輔,若能支持我改革,必能事半功倍,或許可以結交一番啊。
“年年舊租結新債?”
朱祁鎮喃喃重復一遍,勃然大怒道:“這些蛀蟲,衣食無憂還不夠嗎,還要讓朕的子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要讓天下的百姓造反才開心嗎?”
朱祁鎮作為穿越之人。
自然知道明朝崇禎皇帝吊死在眉山之上,就是因為世家大族掣肘,讓帝國千瘡百孔,民不聊生,以致于百姓跟著李自成造反,才讓野豬皮有機可乘,入主中原。
要不然,區區建奴,豈是大明的對手?
“陛下息怒。”
帝王一怒,流血千里。
嚴嵩、張居正、曹正淳頓時跪在了地上,誠惶誠恐。
“啟奏陛下,微臣已將改革良策寫入奏折中,還請陛下過目。”
張居正呈上一本奏折,是改革的總綱,他將之取名為“一條鞭法”,是主要針對稅收制度的經濟改革,另外,軍事、整治、文化、民生、水利也有所提及。
“好,不錯。”
朱祁鎮點了點頭。
張居正能名垂青史,果然是名不虛傳,相當的有才能,奏折中針對現在的各類弊政,皆是鞭辟入里。
可以想象,這些主張一旦實行下去,必能讓國庫的收入翻翻。
“張愛卿,按你的主張去做吧,首先就從這稅收制度的改革做起,丈量天下耕地,今年就要以土地的優劣,數目交稅。”
朱祁鎮頒發政令。
“遵旨!”
“陛下,微臣定然不會辜負君父的厚望,臣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將改革進行到底!”
張居正激動得滿臉通紅,老淚縱橫。
“真心實意為朕辦事的,朕不會讓他粉身碎骨的,朕只會讓那些敗壞朕的江山社稷之人粉身碎骨。”
朱祁鎮安慰一句,張居正感動得痛哭流涕。
而后,朱祁鎮轉頭問道:“你說呢,嚴愛卿?”
“啟奏陛下,張大人是在為我大明帝國做事,他若出現意外,微臣這個內閣首輔,愿意用人頭祭奠,此次改革,就以內閣的名義頒布吧。”
此番改革,觸動的不是一兩個人的利益,而是天下的世家豪族!
若無內閣支持,不要說改革,張居正的安危都是一個問題。
嚴嵩當即表態,愿用人頭保證。
這是他獨掌內閣,屹立二十年不倒的一個重要原因,平時很少表明自己的態度,但一旦皇帝表態,他必定緊緊跟隨。
“曹正淳,朕命你徹查朝中所有官員的田地家產,徹查天下所有藩王的賦稅財產......首先,就從宮中的宦官查起!”
“應該怎么做,不需要朕提醒你吧?”
朱祁鎮又頒發了一條政令。
“奴婢懂,奴婢遵旨!”
曹正淳唯唯諾諾的領命而去。
走出乾清宮時,他眼睛一沉,氣勢陡然間就變了,目光中全是兇狠惡毒之色。
別看他在皇帝面前卑微得像一只螞蟻,但在其他人面前,他可是權力極大,可以只手遮天的人物。
而他東廠的狠辣手段,更是可以讓小兒止啼!
他的狠,他的毒,他的絕,絕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
這就是他監聽天下,天下人心中對他的印象。
曹正淳一回到東廠,就開始著手安排手下的勢力,暗中調查百官的家底,他很清楚皇帝的心思,陛下要清理天下的貪官污吏了。
而他作為皇帝的鷹犬,皇帝在意的事情,他一定要辦的漂漂亮亮的,否則隨時有被撤換的可能。
“查,給雜家一個一個的查!”
“不但要把那些官員的家產查個底朝天,就是他們今天吃了什么菜,昨晚干了什么事,睡了哪個女人,也要給本督主查個仔仔細細!”
曹正淳公鴨一樣嗓音,響徹了東廠的每一個角落。
然后,他走進了自己的暗室,點亮了燈火,看著滿屋子的黃金白銀,珍玩字畫。
“唉。”
曹正淳重重的嘆息一聲,非常的肉痛。
可是心思敏銳的他,在乾清宮已經看見了皇帝整治貪官的決心,他不得不有所取舍了。
“來人,將這些東西,全部運往慈寧宮,就以給太后賀壽的名義,全部敬獻給太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