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少卿并沒有帶王桂珍去門診樓,從住院部出來后,他在樓門前的小花壇旁停了下來。
因為天氣太嚴寒,如果沒有緊要的事情,誰也不愿意在門外停留,梅少卿和王桂珍是為數不多的兩個另類。
“王桂珍,崔勇是被誰殺死的?”梅少卿第一句話就問道。
王桂珍一愣,怪不得這個聲音如此熟悉,她突然想起來了,那天晚上他也這樣問過她!
“你要是敢叫喊,我保證你沒有好果子吃!”梅少卿看到她眼神左顧右盼,便惡狠狠地威脅道。
王桂珍又是一陣發愣,她看了看梅少卿。
因為梅少卿戴著口罩,王桂珍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她可以猜想得到他一定很憤怒,就連說話的聲音都讓人感到不寒而栗,還有那深不可測的眼神是那么的犀利和無情。
“趙婭婷殺死了他們!”王桂珍很聽話地回答道。
她沒有多少文化,但她在崔勇家當過十幾年的保姆,聽崔勇夫婦說過太多的不可思議,她不會去挑戰一個實力遠在她之上的人的底線,她清楚,如果此時惹怒了眼前的這個人,真的會沒有好果子吃,崔勇夫婦都是人精,還落得被殺的下場,更不要說她了。
“你把你那天晚上看到的情景詳詳細細地講述一遍。”
“那天晚上快十一點了,家里突然闖進來一群人,為首的就是趙婭婷和張慧,他們沖到樓上就把崔勇夫婦給綁架了,逼問出保險柜的密碼后,他們就把崔勇夫婦都給打暈了。趙婭婷在別人往樓下搬東西的時候跑到崔勇的臥室里,沒過多久她從臥室出來,然后就直接下樓了。大約二十分鐘后,我聽到有人突然喊叫,說樓梯上面有血腳印,他們這才發現崔勇夫妻兩個人都被殺死了,走道的地毯上都浸滿了血。”
梅少卿默默地盯著王桂珍好久,王桂珍被盯得有些手足無措,眼睛也開始有些飄忽不定。
“你親眼看到趙婭婷殺死了他們嗎?”
“……沒有……她離開后不久,崔勇夫婦就死了。”
“除了她,是不是還有其他人進入過崔勇的臥室?”
“沒有,沒有!”王桂珍慌忙搖頭道。
梅少卿仔細地觀察著王桂珍臉上的表情和肢體動作,突然說道:“你好像很害怕,能不能告訴我你在害怕什么?”
“沒有,沒有!”王桂珍再一次慌忙否認。
“有人在威脅你,對不對?”梅少卿的語氣說得很肯定,讓人覺得他親眼看到似的,而其實他也只不過是在詐王桂珍。
“啊?沒有的!”王桂珍的情緒到了崩潰的邊緣。
“當趙婭婷領著一群人闖進來的時候,你正在干什么?”
“……收拾房間!下午的時候,崔勇讓我把他臥室隔壁的那間房騰出來,說是要擺放保險柜,我當時看他催得很急,就將那間房里的東西先搬到斜對面那間房內,晚上我快要收拾完房間的時候,趙婭婷就帶著一群人上來了。”
王桂珍看到梅少卿轉移了話題,精神就突然放松了下來,說話也流暢了許多,只是她不知道的是,這正是梅少卿想要試探一下她。
并且,梅少卿根據她的情緒變化,已經大致確定她很可能是有自己的苦衷,不敢說出實情。
“王桂珍,你知不知道趙婭婷和我是什么關系嗎?”
王桂珍搖了搖頭。
“她是我未婚妻,我們原本打算過了春節就結婚的,可現在婚結不成了,就因為你冤枉她是殺人犯,你能不能猜出來我心里在想什么?”
王桂珍驚恐地望著梅少卿,其實不用她去猜,單是從梅少卿那憤怒的眼神里,她也能知道梅少卿此時恨不得殺死她。
梅少卿看到她手腕上戴著一串佛珠,就又說道:“趙婭婷如果是被冤枉成殺人犯,肯定是要被槍斃的,你說她會不會化為厲鬼報復你?還有,你明明知道她是被冤枉的,卻不愿還她清白,你難道心里不愧疚嗎?你就不怕死后下地獄嗎?”
王桂珍的精神防線徹底地崩潰了:“我要是說出來,我一家老小都會沒命的!”
梅少卿分析道:“你說錯了,兇手只是在玩緩兵之計,他遲早會殺你滅口的!解決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將他繩之以法,只有他伏法被槍斃了,你及你一家老小才會安全。”
王桂珍穩定了一下情緒,想了好大一會兒才說道:“你真的能保證我一家人的安全嗎?”
梅少卿掏出警察證展示給她看,說道:“我以一名警察的名義向你保證,我們肯定會保護好你和你一家老小的安全!不過我也有一個要求,今天我和你見面這件事兒,你對誰都不要提起,包括病房時的那位警察!”
王桂珍鄭重地點了點頭,她不知道梅少卿為什么要求她這么做,但是她能體會得出來,梅少卿也是為了她的安全才這么說。
她猶豫了片刻,然后緩緩地說道:“那天晚上,除了我,兇手也躲在那個房間里。”
梅少卿聽后大吃一驚。
王桂珍看到他很驚訝,有些不敢相信的神態,便接著說道:“他就躲在墻角的柜子里。”
“你看到他的模樣了嗎?認不認識他?”
王桂珍搖了搖頭:“他用黑布把臉蒙得嚴嚴實實,還戴著黑色的眼鏡,什么都看不見。”
“身材呢?高矮胖瘦總能看得出來吧!”
“一般人的身材吧,不高也不低,不胖也不瘦。”
“他應該和你說過話吧?能不能從聲音判斷出他大概的年紀?從口音上能不能聽出他是哪個地方的人?”
王桂珍猶豫了一下:“他故意壓著腔調和聲音,說的是普通話,不過不太標準,應該是本地人,當時我嚇懵了,其他的都不記得了。”
梅少卿能體會王桂珍當時的情況,正常人遇到這種情況一般都被嚇得六神無主,亂了方寸。
梅少卿思忖了片刻,說道:“有沒有發現他與眾不同的特征?”
王桂珍想了想,說道:“我想起來了,這個人說話時的口氣特別難聞,又不像是抽煙的味道。”
梅少卿聽后更是一驚,連忙掏出他在山坡上發現的那幾個被嚼過的檳榔,王桂珍聞過后說道:“對,對,對!就是這個味道!”
梅少卿難掩內心的激動,讓王桂珍將那天晚上的事情詳細地講述一遍。
這一次王桂珍沒有再隱瞞,她告訴梅少卿說,那天晚上,因為安置那四組保險柜和里面的古董文物,崔勇夫婦忙到將近十點才算結束,當時王保明也在現場幫忙。
忙活完后,三人在一樓喝了一會兒茶,王保明看到崔勇夫婦累得不輕,就提出來要離開,而崔勇夫婦沒有去送王保明,而是上樓去休息了。
王桂珍當時正在二樓收拾房間,崔勇上到二樓后吩咐她下去把大門鎖上,當她下到一樓時,王保明已經開車離開,于是她就鎖上大門,然后回到二樓繼續收拾房間里的東西。
王桂珍說,她其實并不知道趙婭婷一伙兒人什么時候進來的,她收拾完房間準備回臥室睡覺,一打開門才發現一群人戴著口罩悄無聲息地往樓下搬東西,她當時就嚇懵了,她想打電話報警,這才發現她把電話放在臥室里沒有帶過來。
王桂珍從門縫望了望崔勇夫婦的臥室,里面沒有任何的動靜,觀望了一會兒,她看到有個人從崔勇夫婦的臥室里竄出來,徑直推開了她所以的房間。
王桂珍說她當時想喊救命,可是看到這個人用黑布緊裹著頭,手里還握著一把半尺長的尖刀,上面全都是血,順著刀刃直往下滴,這個人示意她不許喊叫,她當時嚇得捂緊嘴巴,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這個蒙面人把房門反鎖后,就教她如何對警察說這件事兒,讓她一口咬定崔勇夫婦是被趙婭婷殺死的,還威脅她說,他認識的人都很有本事兒,她如果敢把實情說出來,他就會殺掉她全家。
當梅少卿得知兇手在他敲門的時候才躲藏到柜子里時,后悔得直想抽自己嘴巴子,當時他如果能仔細觀察,應該能看到滴在地上的血跡,不過現在說什么都來不及了。
不過幸運的是,雖然沒有抓到兇手,但至少能讓趙婭婷洗清殺人嫌疑了。
梅少卿和何麗從醫院里出來后,梅少卿讓馬海鵬和何麗去赴約,何麗卻改變了主意,說既然大家都沒還沒有吃飯,倒不如一起去吃火鍋,人多了才熱鬧!
馬海鵬看到自己策劃了一天的燭光晚餐就這樣泡湯,心里有一百個不甘心,可是他又不敢違背何麗的旨意,萬一她一生氣,可能連一起吃火鍋的機會都沒有了。
更令馬海鵬沮喪的是,這頓飯還得由他來請!
大家快到火鍋店時,杜興全給梅少卿打來電話,要向他匯報王保明的行蹤,梅少卿于是就讓馬海鵬多繞一段路,把杜興全也接過來。
馬海鵬聽后大喜,根據三個人以往定下的規矩,杜興全是梅少卿的線人,既然要請杜興全吃飯,那這頓飯就得由梅少卿掏錢了!
杜興全被接上車后,梅少卿想到他上次仿制的那枚印章技術高超,就將懷里抱著的陶盆遞給他,問他能否仿制得出來。
梅少卿原本就是一句玩笑話,杜興全卻當真了,從紙箱子里小心翼翼地拿出陶盆仔細觀察了好久,告訴梅少卿說,這個陶盆本身就是一件仿制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