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更好地保護面壁者的生命安全，在喬·哈德森痊愈后，很快被緊急轉移到地下掩體，變相地過上了羅輯過過的生活。

　　同羅輯那時的情況一樣，ETO想再暗殺他也難了。

　　而且從那以后，ETO如同人間蒸發，再也沒有弄出什么大動靜。

　　可據最新的情報得知，他們似乎在醞釀著什么壞心思，其重視程度，連關于破壁的事情都能暫停。

　　至于是不是密謀針對喬·哈德森，那就不得而知。

　　轉眼間，四年過去了。

　　也就是危機紀年第十二年，面壁者喬·哈德森，首次來到了哈勃二號太空望遠鏡控制中心。

　　而出來的原因也很簡單：他得知“刷子”在太空中出現了，三體艦隊正在穿越第二片星際塵埃。

　　這是個能出來走走的好機會。

　　由于哈勃二號一直在密切監視這片區域，所以艦隊航跡剛剛出現就被捕捉到了。

　　這時，它們看上去根本不像刷子，而是像漆黑的太空深淵上剛剛萌發的一叢小草，這上千株小草每天都以肉眼能夠覺察到的速度生長。

　　而且，這些航跡看上去比九年前要清晰許多，這是由于經過九年的加速，艦隊的速度已經提高了很多，對星際塵埃的沖擊更劇烈了。

　　“將軍，您代替面壁者仔細看看，能不能發現什么？”

　　林格指著屏幕上放大后的圖像，像是一個希望別人找到驚喜的小孩子。

　　“好像仍然是一千根左右。”斐茲羅回答道。

　　“不，您再仔細看看。”

　　斐茲羅細看了好一會兒，指著“刷子”中央的一點說：“好像有……一、二、三、四……十根刷毛比別的長得快，它們伸出來了。”

　　“是的，那十道航跡很微弱，經過圖像增強您才能看出來。”

　　斐茲羅轉身看著林格，露出了十年前第一次發現三體艦隊航跡時的表情。

　　“博士，這是不是意味著，有十艘戰艦在加速駛來？”喬·哈德森不解地問道。

　　林格呵呵一笑，然后向他們講解。

　　“面壁者先生，這不太可能，它們都在加速，但這十條航跡顯示了更大的加速度，不過那不是十艘戰艦，航跡總數現在增長到一千零一十根，多出了十根。”

　　“通過對這十條航跡形態的分析，這些東西的體積比后面的戰艦要小得多，大約只有它們每艘的幾十萬分之一。”

　　“這么說吧，也就是一輛卡車大小吧，不過由于速度很高，它產生的航跡仍能觀測到。”

　　這么一講解，斐茲羅和喬·哈德森算是懂了。

　　斐茲羅驚訝道：“這么小，十個探測器？”

　　“十個探測器？將軍，你就只想到這里？”喬·哈德森搖搖頭，反問道：“三體人既然有了智子，發射更大的探測器又有什么必要呢？”

　　這個問題使大家陷入了沉思，但林格很快打破了沉默。

　　“別想了，這不是我們能想出來的。”

　　喬·哈德森很認同：“林格博士，您說的沒錯，這不是我們能想出來的，但我總覺得，這會是一個極大的威脅。”

　　能讓面壁者感到威脅的存在，嘶……

　　眾人細思極恐，然后乖乖聽林格的話，不再往這個話題想下去。

　　“不，”斐茲羅舉起一只手說，“至少能想出來一部分……我們看到的是四年前發生的事，請問，你們能確定艦隊發射探測器的確切日期嗎？”

　　林格拍手叫好：“當然可以，很幸運，艦隊發射它的時候正在雪地，哦，塵埃中，我們觀測到了探測器的航跡與艦隊航跡的交點。”

　　接著，林格告訴了斐茲羅和喬·哈德森一個日期。

　　斐茲羅呆立了片刻，緩緩地拿出一包煙，先遞給喬·哈德森，后者拒絕了，他無所謂，給自己點上一支煙，坐下抽了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說道：“博士，你們畢竟不是政治家，就像我看不出那十根長出來的刷子毛一樣，你們也沒看到一個至關重要的事實。”

　　“這個日期……有什么意義嗎？”林格不解地問。

　　“就在四年前的那一天，行星防御理事會正在召開面壁計劃聽證會，會上，羅輯博士提出通過太陽向宇宙發出咒語。”喬·哈德森低沉道。

　　科學家和工程師們面面相覷。

　　唯有斐茲羅，他第一個想到這個，所以并沒有太震驚。

　　喬·哈德森繼續道：“也就是說，早在那個時候，三體世界第二次向ETO發出了消滅羅輯的指令。”

　　雖然他當時沒有參與那次會議，但出于對朋友的尊重，他還是有關注的。

　　斐茲羅則是參與過那次會議，所以清楚這件事。

　　“他，真有這么重要？”林格不敢置信地詢問道。

　　煙抽了近半，輪到斐茲羅嘲笑林格了，“你以為他先是個風花雪月的花花公子，然后是裝腔作勢的假巫師？當然，我們也這么認為，誰都這么認為，除了三體人。”

　　“那……將軍，你認為他會是什么？”喬·哈德森很是好奇。

　　“面壁者，博士，你們相信上帝嗎？”

　　喬·哈德森搖搖頭，而這突兀的問題令林格一時語塞。

　　“……上帝嘛，目前在多個層次上有多種含義，不知道您……”林格尷尬到手舞足蹈。

　　“我是相信的，倒不是有什么證據，而是這樣做比較保險：如果真有上帝，我們的信仰就對了；如果沒有，我們也沒什么損失。”

　　將軍的話讓人們都笑了起來。

　　林格說：“您后面這句話不確實，不會沒損失的，至少對科學來說……不過，如果上帝存在又怎么樣？它和眼前這些事有什么關系嗎？”

　　“如果上帝確實存在，它在塵世間可能會有代言人的。”

　　人們愣了好半天，才理解了這話的含義，一名天文學家說：“將軍，您在說些什么？上帝會在一個無神論的國家選擇代言人？”

　　斐茲羅捻滅煙頭，兩手一攤，“如果其他可能都被排除，剩下的一種無論多么離奇也是真的，你們還能想出別的解釋嗎？”

　　林格沉吟道：“如果上帝是指宇宙間存在的某種超越一切的公正力量的話……”

　　斐茲羅抬手制止他說下去，仿佛把一切都挑明會降低這個事實的神力，

　　“所以，各位，信仰吧，可以開始信仰了。”

　　同ETO信仰三體人那樣，我們信仰面壁者，或者說，信仰面壁者背后的力量。

　　他說著，自己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并看向正在沉思中的喬·哈德森，那是寄托希望的眼神。

　　神啊！請維護人類文明的正義吧！

　　而喬·哈德森根本沒注意這些人對待自己的眼神。

　　羅輯博士，原來你背后還有這么大的秘密。

　　喬·哈德森已經打心底決定，他要深入了解羅輯，從而解開能令三體人害怕的秘密。

　　這會是這次戰爭中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