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時候南荒五日一朝，余生回來當日剛開過早朝，白露讓婢女看到余生醒后帶他來「桃溪」邊的觀魚臺找自己。

　　余生來的時候，白露正在臺子上喂魚，穿的還是白色底色的衣裳。人間四月芳菲盡，現在已是七月，桃溪邊的桃花也早都謝了。

　　“陛下，余大人到了。”婢女恭敬說道。

　　“先坐吧。”白露喂完手中飼料，在臺子邊用茶水洗了一下手，拿起一塊糕點吃了起來。

　　白露吃完了拍了拍手，惋惜道：“可惜，碰見你的時候是六月份了，已經看不到桃溪的桃花了，三月份的時候桃溪邊上開滿了桃花，桃溪上還鋪著一層樹上落下來的花瓣，煞是好看。”

　　余生道：“明年三月就看到了。”

　　“見著徐麟了？”白露并沒有直接問桑榆城之事，而是問起余生這個舊識。

　　“他走了。”余生喝了口茶，有些惋惜。

　　白露試探道：“他沒有叫你一起走？”。

　　余生答道：“沒有。我已和鐵毅將軍商量過，桑榆城暫按大齊舊律治理，以圖安定。此時暫不宜大舉進攻賀臨城，這個時候，誰打得狠，誰就是大齊最大的敵人。”

　　白露又問：“什么時候才是好時機？”

　　余生答道：“西邊和北邊有大消息的時候。回來的時候聽聞九王爺的小妾剛給他生了一對龍鳳胎，陛下現下并無子嗣，可早做打算。”

　　白露道：“你的意思是，朕收養這兩個孩子，好讓白靖安生些？”

　　余生道：“沒錯，九王爺心中有愧，定然不敢鬧事。后續陛下再把叔叔家新出生的孩子都收養一遍，自然順理成章。”

　　白露笑道：“做這種事，不怕折壽嗎？”

　　余生笑道：“陛下既有萬歲，折個幾年也是滄海一粟罷了。”

　　白露喝了口茶，眼睛別了過去，不再看余生，換了個話題，淡淡說道：“你來浦合皇城也有一段日子了，公務繁多，起居不便，我讓宮里安排了幾個人下人給你使喚，也好照顧余老先生。以后，你去哪就帶著甘然那個丫頭吧。”

　　余生明白白露的意思：“陛下所說的甘然是？”

　　白露答道：“朕小時候的伴讀，朕讓她跟著你，想必浦合城里不少公子王孫，心都要傷透了。”

　　余生笑道：“那便多謝陛下了。”

　　白露放下茶杯，問道：“不怪朕派個人一直看著你？”

　　余生盯著盤子里的糕點，不知道要挑哪個，答道：“為何要怪陛下，沒有眼線，陛下對我的信任就只是信任，有了眼線，陛下對我的信任就有了人證支撐，可以毫無保留的信任我。”

　　桃溪的溪水嘩嘩地留著，白露看著遠處桃溪邊枝繁葉茂的桃樹，嘆道：“這世上有趣之事不多，有趣之人更少，余生你算一個。”說這句話時，白露的臉上洋溢著笑意。

　　余生看著遠處隨風輕輕晃動的枝葉，誠懇道：“對余生而言，陛下亦然。”

　　白露眉間那絲淺淺的笑意還留著，她低頭喝了口茶，道：“找個日子，你便去九王府一趟，陪九王爺喝個茶吧。”

　　····

　　七月初的涼州烈日如火，曬得西域聯軍的士兵們鎧甲都有些發燙，身上早已被汗水浸透了，黏糊糊的。

　　走到了前往黃蘭山道的岔路口前，燕寒沙下令全軍歇息片刻，軍士們紛紛拿出水囊飲水。賀蘭絕跟著燕寒沙一直走到了空曠無人處，此刻距離上次歇息不過一個時辰，燕寒沙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

　　走到無人處，賀蘭絕痛快地喝了口水，抹了抹嘴，又瞇著眼看了看天上的太陽，問道：“燕兄有話要跟我說？”

　　燕寒沙看著后方軍士，沉重說道：“賀蘭兄，要是李飛和他的大軍在泉居城里以逸待勞等著我們，大軍這般過去無疑是送死啊。”

　　賀蘭絕明白這個道理，李飛繞道突襲泉居，雖然長途奔襲，但對泉居有絕對的兵力優勢。此番西域聯軍后撤，若是李飛拉好陣式以逸待勞，那西域聯軍勢必會死傷慘重。

　　賀蘭絕問道：“燕兄可是想到了什么良策？”

　　燕寒沙調轉馬頭走到賀蘭絕身邊低聲道：“確實有個很冒險的法子。”

　　“但說無妨。”還有什么法子比正面突圍泉居還冒險，賀蘭絕心里想道。

　　“繞過黃蘭山脈，進入北越地界。”燕寒沙正經說道，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賀蘭絕反問道：“如何說服北越人？”

　　燕寒沙道：“若真如賀蘭兄說所言，南荒人已經從益州邊境撤兵，那雪留衣在安定城勢必受到慕容正的強烈反擊，雙方兵力勢均力敵，慕容正沒了后顧之憂，雪留衣想拿下安定城沒那么容易。”

　　賀蘭絕道：“燕兄的意思是？”

　　燕寒沙接著說道：“既是如此，我們可以先去駐馬關幫雪留衣拿下安定城，而后再從北越境內繞回樓蘭。”

　　賀蘭絕皺眉，說道：“如此一來，涼州除敦煌城外，怕是要盡數歸于大齊。”

　　燕寒沙道：“那就讓北越人當一下大齊的眼中釘肉中刺，我們西域聯軍來坐收漁利。”

　　賀蘭絕聽完明白了燕寒沙的意思，贊嘆道：“燕兄好計策，我這便傳令下去，取道黃蘭山，向北越靈武城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