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岑碧青出手之時,白玉蟒就已經識破她的策略,蛇尾出其不意橫掃過來。
岑碧青施展“縮地成寸”,瞬間躲避,與白玉蟒拉出一段安全距離。
只見青霜劍在她左手掌心高速旋轉,以她為中心,方圓一公里范圍內溫度驟然下降。
隨之,地面結霜,天空飄雪。
“這是師妹的冰封之術。”
“師妹真是太強了。這叫我們做師兄的,還怎么活啊?”
岑碧青的兩個師兄迅速離開戰場,他們不可想成為一具冰冷的尸體。
溫度驟然下降,對白玉蟒還是產生十分明顯的效果。
即便它意識還能保持著清醒,但身軀已然變得遲緩、笨重起來。
“在這樣下去,恐怕還真要束手就擒了。”白素貞心里想著。
但眼下,似乎沒有辦法破解她的冰封之術。
漸漸的,白玉蟒的尾巴處開始結霜,然后緩緩向上鋪開。
半個時辰后,大半個身軀已經被白色冰霜所覆蓋。
但令岑碧青不解的是,冰霜始終無法跨過蛇頸這道關。
在未晉升地仙境之前,強行施展“冰封”之術,對真元消耗極大。
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白素貞也頗為意外。
她沒想到,在關鍵時刻,木靈珠散發靈力,阻擋冰霜繼續向前。
如按四季來論,木靈珠本身蘊含生命之力,屬春,即為陽。
而冰霜蘊含毀滅之力,屬冬,是為陰。
宇宙之初即是道,道生一,一生陰陽,陰陽化生萬物。
道,是自然存在的客觀規律,陰陽也就是自然存在的客觀規律。
所以,眼下這種情況不但對自己沒有危害,反而極為裨益,可以借助陰陽之力進行修行。
這么好的機會,白素貞豈能放過!
岑碧青臉色慘白,額頭有汗珠滴落,顯然強行支撐‘冰封’之術確實太過勉強。
而此時,白玉蟒似乎進入玄之又玄的境界。
“不可能!”岑碧青露出吃驚神色。
她發現白玉蟒正利用她的冰封之力在修行。
岑碧青果斷收劍。
就在同時,施展“玄刺”之術,青霜劍化作一道銀針,穿透空氣,轉眼便朝白玉蟒的七寸處打了過去。
按老話說,打蛇打三寸。
不過,三寸和七寸都不過是一個定位標記。
三寸之處是蛇的脊椎骨,被打斷的話,就無法抬頭咬人。而七寸之處,則是蛇的心臟,一旦受到致命重擊,必死無疑。
岑碧青久戰不下,開始動了殺心。
白玉蟒大驚,迅速移動身軀,但因身上冰霜尚未完全消化,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銀針穿透空氣帶來的高溫瞬間融化身軀表面的冰霜,就在其觸碰鱗甲之際,一朵殷紅梅花赫然落入岑碧青的眼中。
這朵梅花她太熟悉了。
那是前些日子,她來到蜀郡城那天晚上,在一個白衣女子手臂上雕刻的梅花。
那人雖是男子打扮,但她一眼就看出她是個女兒身。所以,她才會對她產生濃厚的興趣,臨走之際留下了這朵梅花印記。
“怎會是她!”
電光火石之間,岑碧青迅速做出一個極為大膽的決定。
她立即降低“玄刺”的威力,只是穿透白玉蟒的鱗甲,便再未刺下去。而此時,白玉蟒因身上冰霜融化,身體稍微靈活,蛇尾朝岑碧青打了過去。
岑碧青心中大喜,正好借此機會,佯裝受傷,好讓白玉蟒逃脫。
蛇尾打在她的身上,整個人如離弦之箭,飛了出去。
“快走!”
白玉蟒微微一愣,隨即明白她的用意。
它不再遲疑,立即朝山中游走。
岑碧青看著白玉蟒漸漸消失在視線中,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對,還是錯?
但是,她就愿意這么做,沒有緣由,哪怕事后師父發現她私自放跑了這蛇妖,她也不后悔。
而她的兩位師兄,自然不會蠢到追過去。
連師妹都搞不定的蛇妖,何況是他們,去了也是喂蛇。
他們二人先救下岑碧青,然后直奔城中周慕雪那邊。
白玉蟒進入深山老林中。
它不敢停留,繼續朝深山里游去。
這一走,便是人妖殊途。
不得不說,人算不如天算。
這一世雖為人,但終究又回到最初的起點。
猶記得,人生初見,山野見少女婀娜,登高見山河壯闊,仰頭見仙人騰飛,御風見日月懸空。
而后修行百年,見多了類似畫面,又是決然不同的感受。
或許,會覺得初見之人未見多美麗。但那份感覺,依然可以縈繞心扉,千百年難以忘懷。
白玉蟒突然停了下來,然后熟練地爬到一棵老樹上,抬頭回望蜀郡城。
那里,是她出生的地方。
但現在,它不得不離開,躲進深山之中,獨自修行。
蜀郡城中。
周慕雪正在給自己愛徒岑碧青療傷。
萬幸的是,她的身體并無大礙,只是傷了筋骨而已,不會留下修行隱疾。
“師父,弟子無能,讓蛇妖跑了。”岑碧青虛弱道。
周慕雪內疚道:“是為師欠考慮了,沒想到這蛇妖如此厲害。不然,也不會讓你去了。待會,等其他人到了,會進山搜尋。相信它跑不掉的。”
岑碧青點了點頭,道:“但愿如此。”
“這條巨蟒極為罕見,應該是古籍記載的白玉蟒。若能夠將其擊殺,為師可以用它的鱗甲幫你煉制一套防御鎧甲,這對你后面渡六重天劫時極有幫助。”
周慕雪眼中露出一絲后悔之意。
如果之前是她本人親自出手,那么這白玉蟒絕對跑不了。
不過,周慕雪之所以讓岑碧青出手,也是有私心的。就是為了能夠讓她擁有更多功勞,從而穩固她在宗門的地位。
如此,等岑碧青位列地仙之列后,便可順理成章接手祖師殿的殿主之位。
而她則有機會從其師兄玉虛子手中接過掌門之位。
岑碧青自然懂其師父的心里,只是她對殿主之位一丁點興趣都沒有。
她就是想要隨心所欲地出劍,沒有宗門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所以,她對男歡女愛之事更沒有興趣。
青城派也是人才輩出,與她并肩的也還是有三位的,如朝陽洞的李智,上清宮的劉羨東、常道觀的曾書桓。
而建福宮人才凋零,近百年來也未曾出過拔尖之人。
這三人當中,劉羨東和曾書桓是岑碧青的師兄,李智則是她的師弟。
上次前往蜀郡城,那個追在她屁股后面的年輕男子就是李智。
李智非常愛慕岑碧青,有事沒事都去祖師殿找她。如果有下山任務,也極力要跟岑碧青一起。反正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必定有在跟在屁股后面追著,就跟狗皮膏藥,撕都撕不掉。
所以,當李智趕到蜀郡城,聽說岑碧青被蛇妖打成重傷時,二話不說,帶著幾個同脈師兄弟就朝大山那邊追了過去。
三天后,蜀郡城恢復了昔日的平靜。
李智等人追進了深山,搜尋無果,只得返回。岑碧青聽聞后,心中的大石頭終于落了下來。
又過一日,青城派最后一批弟子離開蜀郡城。
西來酒館。
韋世善坐在白素貞曾經坐的那個位子,神色黯淡,怔怔不語。
白素貞化為巨蟒,經過一番廝殺,最終沖出重圍逃入深山之中。
青城派派出門中弟子進山尋找,均無功而返。
所以,眼下沒有人知道白玉蟒,或者白素貞到底去了哪里?
它就這么消失在眾人的視線里,不知哪一天會再次出現,或者永遠不再出現。
白玉蟒逃離的當天,趙如蘭的尸體便有人安排,葬于城外青山綠水中。
事后,韋世善才知道,那是薛濤讓人安排的。
這一點,他非常感動。
韋家的三大供奉,如今只活下了一個弄月仙子。
經此一役,弄月仙子對韋應善的態度大為改觀,偶爾現身與他喝個酒,聽他說說關于白藥仙的一些往事。
“仙子,我一直很疑惑,渺渺世間,不獨有人,人要活下去,妖也是一樣,為何彼此之間不能多一些理解?”
韋世善頓了頓,繼續道:“至少我不會認為,妖都是猙獰可恨的。萬物皆是生靈,又哪里有注定的貴賤善惡之分?如果有來世,我想成為妖,也比做人好啊!”
弄月仙子沒有接話,只是扭頭望向天外,怔怔出神。
經此一役,她突然明白一個道理。
人心不是街面,哪怕聚滿了鮮血,但一場大雨過后,依然能夠沖刷的干干凈凈,一塵不染。
人終究是人,妖還是妖。
因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第一卷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