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凱朝她抬起手臂,“時茉,好了。”
一絲慌亂在時茉的心頭上掠過,她吶吶開腔道,“那個,我們還要回電視臺。”
“行,去吧。”宋勉答得果斷干脆。
和值班經理道過謝,時茉走出酒館,西沉的斜陽在天際燒紅了,鱗片狀的云霞鋪陳開來,極為壯觀。
時茉掏出手機,對著這景順手拍了一張。
為什么要記錄下這一刻,時茉也說不出理由。
坐在車里,時茉一臉倦容地倒在椅背上。
“現在回去?”梁凱扣上安全帶,問道。
“嗯。”時茉心不在焉地應道。
時隔十年,他們難得還能在清海市這個異地他鄉相遇,但直到她離開,宋勉都沒有開口向她問手機號碼,或者是微信號碼。
跑了一天,梁凱又是當攝影師又是當司機,鐵打的身子也吃不消,他違規點了一支煙醒神,“剛才那個人你認識?”
何止是認識?
可惜時茉對這個問題一點回答的欲望都沒有,她保持緘默以期梁凱能放棄這個談論,誰知道男人的八卦之心要是起了,比之女人的毫不遜色。
“我看那小哥長得挺帥,你前任?”
“咳咳……”時茉神奇地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她忍耐著喉頭的癢意,趕緊否認,“不是。”
梁凱很是遺憾的口吻,“我看那小哥對你還挺照顧。”
不知道為什么,一個張琦,一個梁凱,這兩個人從來不擔心她的工作,就喜歡對她的終身大事上心。
時茉的目光注視在落日的余暉中,她不知道梁凱是怎么得出的這個結論。她只清楚一點,宋勉應該是不想要他們再有交集。
今天的相遇,注定只是一場意外。
**
來清海市工作并不在時茉的計劃之中。是林小魚說,時茉,你畢業后要是沒有想去的地方那就來我的家鄉清海市吧,這樣我們又能廝混在一起了。
林小魚和她上一個大學,在一次勤工儉學時認識的。
時茉想了想,她還真沒有想去的地方。只要不回家,對她來說,去哪兒都沒差。
她念的是新聞學,還沒畢業她就到東升臺去試運氣,結果就被她應聘上了。
林小魚說這就是緣分。時茉笑了笑,卻有了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或者說是像蒲公英,飄飄蕩蕩的,最后就落在了清海市這塊土地上。
原本她是借住在林小魚家。但一來一直打擾人家,時茉過意不去。二來,林小魚家離電視臺二十多公里的路程,每天往返都夠嗆。所以等她攢夠了錢,就搬離了林家,在離電視臺三公里處的錦繡花園和另外一個女生合租了一間兩居室。
默然回首,時茉發現這已經是她來清海市的第四個年頭了。
可是,宋勉又是在什么時候來的清海市?
走在回錦繡花園的路上,時茉抬頭看夜幕中掛著的那輪明月。
月光皎潔,不言不語。
沒能想透這個問題,時茉拖著疲倦至極的身體回到了錦繡花園。
時茉拿出鑰匙打開房門時,客廳里堆滿了行李箱和行李袋。
“回來啦。”謝瑤正彎腰將一只吹風機塞到編織袋里。
時茉從一片狼藉中收回視線,“真的打算離開?”
謝瑤跟她一樣,也是從農村來清海市,希望能在這個偌大的城市里找到能安身立命的一錐之地,可惜清海市并沒有她們以為的那么包容。
謝瑤在清海市工作了八年,住的還是廉租房,吃的還是街邊小攤,穿的不是夜市上的地攤貨就是淘寶上的衣服。比八年前好不了太多,再加上家里父母催婚催得緊,謝瑤終歸是放棄當初的夢想。
也沒什么遺憾的,不過是認清了生活的真實面目,認清了自己的異想天開。
“嗯。”謝瑤有一瞬間的恍惚,然后努力地笑道,“回去了,找個有錢的男人養我,不用再在這里吃苦受罪了。”
時茉聽得出來這不是她的真心話。如果沒有留戀,她早就回去了,何必要苦熬了八年才肯死心?
“禍福難預料,也許你的老家才是你的福地。”時茉只能說著這種無關痛癢的話,很快她就轉移了話題,“這么多東西,需要幫忙嗎?”
“不用了,到時候叫搬家公司。”
時茉將包放在沙發上,扯下發圈,揉著頭發。
謝瑤:“我已經跟房東打過招呼了,過兩天她就會將我那間空房子租出去。”
說起這個,時茉不免擔心,“希望能住進來一個像你這么好的室友。”
謝瑤:“我和房東說過了,盡量給你找一個女生合租。”
“嗯,謝謝。”時茉笑道。
**
那天晚上,時茉睡得很不安穩,一會兒夢見宋勉那張冷冰冰的臉,一會兒夢見他們還背著書包奔跑在三溪縣城的水泥路上。
第二天時茉頂著一對熊貓眼去東升臺。經過崗亭時,門衛大叔暖心地遞給她一根水煮玉米,還是燙手的,“自家種的,嘗嘗。”
時茉接過來就啃,“嗯嗯,香。”
就這樣,一早上的壞心情被一根玉米治愈了。
但禍福難料。玉米啃一半,被張琦抓了個現行,發出一連串靈魂深處的拷問,“昨天跑的新聞稿件提交了嗎?片子剪輯了嗎?今天的選題確定了嗎?下個月的房租有著落了嗎?”
時茉嘴角還粘著半粒玉米,很委屈,“琦姐,就是牲口也不能這么造啊。”
“要真是牲口倒還省心。”張琦挺著半大不大的孕肚,絲毫不影響她訓下屬,“昨天你看你采訪失火酒館那個慫樣,你說你干記者幾年了,怎么采訪的時候眼神還到處飄呢?!!”
時茉連啃三口玉米,死鴨子嘴硬,“我的眼神飄了嗎?我咋沒發現呢?”
“還敢犟嘴,一會兒回看采訪視頻讓你死個明白。”說完,張琦邁著霸氣的外八字,三兩下走在了她的前頭。
時茉:“。”
一大早,《焦點連線》欄目組的成員都圍在一起開選題會。
開會前,時茉看到幾個人頭對著頭聊天,那情態,真像是一群同時扎向豬巢的豬,但憑七嘴八舌的噪音,又像是一群聒噪的麻雀。
“你們在聊什么?”雖然鄙視這群八卦之人,但時茉還是義無反顧地加入他們。
一個編輯繪聲繪色道,“你沒聽說嗎?東升臺要換臺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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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齋夏木
時茉:希望合租的是一個性格溫和、好相處的女生。 宋勉:呵呵。 謝謝看文,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