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村,這一年來成了東寧國淇水縣遠近聞名的富裕村兒。
家家都能扯上幾尺布給一家老少換上新衣服。
十里八鄉的媒婆都來村里看看有沒有尚未婚配的小伙子。
甚至連村東頭光棍了三十多年的許老怪都讓這群媒婆盯上了。
不僅如此,村里的許老太公還娶了小妾、養了兩個水靈靈的丫鬟。
過上了地主老財才有的生活。
村外的水田,太陽一動不動地高懸在當頂,火辣辣地炙烤著大地。
田間路邊的柳樹精疲力盡垂下了枝條。
遠處的山巒上似乎有一片透明的蒸氣在升騰。
幾頭水牛在主人的呦呵聲中慢悠悠地拉著木梨。
一身短衣打扮的許老三扶著木梨,感覺水牛又慢下來,揮動鞭子,在空中啪的甩了一個鞭響。
“當家的,我現在做夢都會笑醒,就說前年吶,咱家,連咱們村啊,都窮個叮當響啊”
在前面牽著牛繩的許老三婆娘看著眼前的大水牛情不自禁地又高興起來。
“本以為這一輩子就這樣了,沒想到咱們老許家出了個世子面前的紅人,這一年是又分錢又分地的”
平日里,許老三就愛個面子,聽到婆娘這么夸家族的侄兒,雖然早都聽膩了,但心里還是舒坦。
“那當然,現在就連縣里大老爺都得管咱們族長叫聲許老太公”。
許老三裝作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回道,嘴角卻不禁地微微上揚,漏出了一口大黃牙。
婆娘對許老三這個樣子早都見怪不怪了,沒接話茬,倒是想起了最近聽到的風言風語。
女人掃了一眼四周,見四外無人,低聲說道:“我前幾天回娘家,聽說縣里的張家之所以到了井眼山當土匪,全是因為守山把張家出賣了”
許守山就是許家村里出來的世子面前的那位紅人。
見男人沒吱聲,女人接著道,“還說咱們許家村分的這些東西都是守山搶人家張家的”。
之前還一臉得意的許老三聽到這,面色一變,臉色陰沉,“閉嘴,傻老娘們知道個啥子”。
說完,狠狠給水牛一鞭子。
“輕點甩鞭子,別把牛打壞了”
女人狠狠瞪了男人一眼,趕忙掃了一眼大水牛,回頭問道:“當家的,不會吧,張家可是大善人啊,當年鬧饑荒,人家把全村的租子免了,還把爹媽都死了的守山接走、養大了”。
一起生活了這么多年,自家男人的這個反應反而說明了這事是真的。
聽著婆娘的絮叨,許老三停下腳步。
瞟了一眼她,一臉不屑,“善人?還不是怕咱們鬧事,沒人種地。這回幸虧咱守山見勢不妙,跑得早,要不然老許家墳頭又得挖坑了”。
婆娘點了點頭,嘆了口氣,“理倒是這個理,可惜了張家,好好的日子不過,非得要造反”。
“嘿嘿”,許老三嘿嘿一笑,往四周掃了一眼。
前面只有一只大黃狗在田埂上曬著太陽。
他一臉神秘,聲音降得很低:“你真以為這是張家要造反?”
說完,還輕輕地拍了拍自己最近變胖的肚子,“當初老張家有一條罪名不是老宅私藏、私藏兵甲嗎,那些東西就是我和老四偷偷放的”。
“啊?”,女人的瞳孔猛然放大,她實在沒想過張家造反這事還會有這么深的隱情。
尤其是自家男人還摻和進來了。
女人張著嘴,直瞪瞪瞅著許老三,過了好久,嗓子才擠出一句話:“你?你和老四干的?那張家造反?”
“我猜,多半是假的,而且,要是后面沒有世子爺撐腰,守山敢去官府告官?”
看著婆娘一臉震驚的樣子,許老三更加得意,“要不然你以為咱們許家村憑啥分這么多東西?”
“當家的,張家可就在井眼山上,他們會不會下山來?”
女人突然意識到什么,趕忙抓緊了男人的衣袖。
“別怕,之前老太公家不就有一群當兵的嗎,現在他們抽走了就是去山上剿匪去了,這回世子親自帶兵,一定能滅掉張家”。
“你咋知道的?”
“切,守山親自寫的信,老太公當著我面讀的”
許老三臉上一副不屑的表情,異樣的滿足感涌上心頭,抬起手來就是一鞭子狠狠甩在水牛身上。
“啪”
“哞”
“你看,這老牛原來不也是張家的嗎,現在不還是給咱種地,想抽就抽,哈哈”。
“也是,也是,聽說老太爺家的丫鬟也是從張家搶的,剛來的時候一點都不聽話,天天打,現在還不是得老老實實伺候著太爺,我前些日子看那肚子都大了”
許老三婆娘本來還挺怕的,可一想起老太公把那兩個小丫鬟收拾的服服帖帖也就慢慢安下心來。
就在許老三放下戒備,把誣陷張家的前因后果向自家婆娘一一道來的時候,熟不知他們也正在被人盯著。
許家村不遠處的一座山頂上。
一個看起來十四五歲的小胖子正拿著望遠鏡全神貫注地打量著山腳下的村子。
站在他周圍的則是一群手持刀槍棍棒的精壯漢子。
“二哥,你看看村口那幾戶人家庭院里擺的是什么東西?”
小胖子把望遠鏡遞給旁邊的一個膚色白皙、身材纖細的年輕人。
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透露出一絲疑惑。
白凈瘦弱的年輕人眼角其實一直在偷瞄著這個叫做望眼鏡的東西,一聽連忙接過來。
“三郎,你這個,叫什么望遠鏡的玩意兒,看的真清楚,這東西能不能多買幾個”
還多買幾個?
張霖翻了一個白眼,要不是為了更好地探聽敵情,他才不會這么惹人注意地從倉庫系統里拿出了一個望眼鏡。
想來也是如此,對于這些類似于中國唐宋時代的古人來說,望遠鏡確實是個神物。
山頂上正在觀察許家村的這群漢子就是許老三夫婦口中到井眼山落草為寇的張家人。
站在最前面的小胖子就是張家年青一代的老三張霖。
正在拿著望遠鏡的年輕人是張霖的二哥張驥。
別看張驥長得白白凈凈,一副書生打扮,其實只是落草前剛剛捐上一個秀才功名。
平日里就愛打抱不平,經常和一群三教九流的人稱兄道弟。
十幾天前,在井眼山上黑石寨當土匪的張家得到一個消息。
駐扎在許家村的官軍因為要把礦石押送到縣城,所以要離開村里三四天。
這個消息對于黑石寨的眾人來說可是喜出望外。
在派出了幾波人核實了這個消息后,黑石寨磨刀霍霍,準備了一百多名好手。
俗話說好事多磨,就在眾人剛要下山的時候,天公不做美。
一場大雨過后又是陰雨連綿。
耽擱了幾天,雨過天晴。
終于今天一大早,原來的張家護院教頭,如今的黑石寨一號打手張武寧帶著黑石寨土匪下山了。
因為官兵離開許家村這個消息就是張驥的那幫小弟傳來的。
再加上張家年青一代也就張驥年齡合適,于是他作為這次搶劫行動名義上的總指揮也一同隨行。
本來這里面沒有原主張霖的什么事,可是他閑不住啊。
之前錦衣玉食,上山后嘴里都快淡出鳥來了。
不過原主也明白,明目張膽下山肯定不行,于是在中午就帶著貼身護衛從小道追上了張武寧他們這只大部隊。
但黑石寨土匪不知道的是,此時的張霖已經不是原來這個世界的張霖了。
他的靈魂在來的路上就被地球的張霖占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