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顧淑慧急跑過來啞聲喊道。
南一垂著頭,早已淚流滿面,她像是聽不清這世界所有的聲音,她滿腦子都是紅色。
她眼不移的看著自己的雙手,紅色,全是少年的。
哐的一聲,手術門打開。
南一立馬抬眸望去,她聽見護士焦急的聲音。
“病人嚴重缺血,誰是A型血?”
“我是,我是。”顧淑慧抓著護士的手顫抖,她哭腔著說,“我是他媽媽。”
南一看著顧淑慧被帶去抽血。
她看到陸爸爸的頭似乎表白,她看到他的脊梁骨彎下,她看到他的無力和悲痛。
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
她想對陸爸爸說什么,可是她好像發不出聲。
盯著通紅的手術燈,南一目光一點一點渙散,整個天地都在旋轉。
閉下眼那一刻,她仿佛聽到少年嘶啞顫抖的聲音。
她輕聲叫道,“小二。”
然后陷入無邊夢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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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一一醒了。”南俊峰急聲道。
南一不知道自己這是在哪里,她想起自己好像突然倒下。
小二。
她渾身顫抖一下,抓住常穎的手,忍住哭腔說道,“小二,小二。”
常穎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安撫的說,“他在重癥監護室。”
“現在……”還沒醒來。
常穎發現她已經不忍說出后面的話。
南一看著她的神色,瞬間明白過來。
她甩開常穎的手,拔掉手上的針管,“我要去找他。”
“一一。”
南一沒理會常穎焦急的聲音,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她要去找他,他在等著自己。
南俊峰拉住她,臉色一沉,厲聲說,“不準去。”
下一秒,看到女兒眼眶中的眼淚奪眶而出,他壓低聲音,溫聲般勸說,“一一,你現在去也進不去,我們先吊完水再去。”
“爸爸。”南一用一種極其痛苦的聲音說,“我要去找他。”
南一看著自己的爸爸,喃喃自語,只有一句,我要去找他。
最終在她的一再堅持下,還是來到重癥監護室。
她看到常穎滿臉的憔悴,趴在窗上,痛苦的看著里面躺著的人。
南一走近,輕聲道,“干媽,對不起。”
她朝常穎深深彎下腰。
她說,對不起。
對不起,讓他受傷。
對不起,沒有保護好他。
對不起,你們的疼愛。
常穎淚眼婆娑的看著女孩彎腰的身影,又看了看病床上的兒子,她長長的哽咽一聲。
常穎將南一扶起,看了看她手背上的青印,她說,“一一,干媽不怪你。”
她摸著女孩的頭發,艱難的用溫柔的聲音說,“好孩子,先去輸液,照顧好自己。”
“你這樣,小凡會難過的,會怪我們的。”
南一透過厚厚的玻璃望去,少年穿著藍色的病服,身上插滿各種吸管。
她看著旁邊的儀器,她好像聽到嘀嘀的聲音,由遠到近,越來越明顯。
“一一,聽話。”常穎輕聲說。
“小凡會難的。”
對啊,小二會難過的,她不能他難過,她得聽話。
南一輕輕撫向玻璃,好像在撫摸床上的少年般。她僵硬的勾起嘴角,露出一個笑,她低聲說,“小二,我很聽話的。”
看著女孩離開的背影,顧淑慧低下頭目光不明,眼中卻是很無奈,她咬了咬牙,像是做了一個巨大的抉擇。
當她抬起頭時,與閨蜜常穎目光相對,兩人都像是明白各自內心的想法般,笑了笑。
第二天,陸凡終于從重癥監護室轉進普通病房。
南一從昨天輸液后,一直陪在陸凡的床邊。陸凡此刻還沒有醒,她就像一只小鳥嘰嘰喳喳的說不停。
“一一,你……”余再再今天到學校才從張霞那里得知消息,課都沒上,就直接趕來。
白一帆和顧仕林兩人昨晚就已經來了一趟,當顧仕林看到躺著的陸凡時,他怒火沖天,如果不是白一帆攔住,他可能此刻已經待在警察局。
顧仕林安慰的說,“一一,凡哥沒事的。”
此刻他們除了安慰,什么也做不了。
“已經全部找到。”白一帆說,“陸叔叔想等陸凡醒來聽聽你們怎么說。”
“還有就是那個人,腦子好像有問題。”
“可能……”
剩下的話他沒說完,目光看向南一。
南一嘴角動了動,她目光陰冷,果然散發戾氣,“她必須付出應有的責任,必須,每個人都應該承擔自己的責任。”
兩人發生的事,瞬間在學校傳播開,無一不是震驚和難過。
張霞來到醫院,她說,“南一,老師都會幫助你們的。”
張霞剛走,周睿的身影出現在門前,站在門口頓了頓,才進來。
聽到南一自言自語的聲音,他目光暗了暗,下一刻看到躺著的陸凡,不知在想什么。
周睿輕聲走近,“南一。”
南一停下自言自語,茫然的看著他,然后笑了笑說,“你也來看小二了。”
“對不起。”周睿說,“是她。”
南一怔住,她想起周睿之前跟她說的,是她,居然是她。
“如果我提前跟你說了。”周睿看了看陸凡,有些自責的說,“他也就不會受傷了。”
南一想,世界上怎么能有這么壞的人。
聽到周睿的自責,南一說,“不怪你,總會發生的。”
話落,南一目光瞪著陸凡,板著臉佯裝生氣的說,“小二,你再不醒來解決這些桃花,我就要生氣,再也不理你了。”
床上的人絲毫沒動靜。
南一無奈的輕笑。
昨晚推出手術室,醫生對顧淑慧說,他出血過多,又是有凝血功能障礙,幸好送來及時,過幾天就會醒來。
這些話,南一都知道,可她不知道醫生還說了一句。
他的病已經越來越嚴重,還是早點治療為好。
顧淑慧知道,常穎知道,他們都知道,唯獨只有南一不知道。
周睿沒有待多久就離開,病房又只有兩人。
南一捏著陸凡的手,眼眶逐漸紅了,她啞聲說,“小二,你快點醒來好不好?”
聲音中帶著痛苦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