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如殷獨自立于庭中，池子里的荷花開的是那樣清脆明艷，讓人忍不住垂憐。
他俯身把手伸進池里，就近握住一朵荷花的花柄，沒有絲毫的猶豫，指尖用力，將其捏斷在池里。
“少爺，該喝藥了。”燕飛不知何時來到了蕭如殷的身后。
蕭如殷聞聲回頭，看到燕飛端著的藥盞，似有熱氣冒出。
“藥盞數年如一日，怎嘆人無好光景。”
燕飛看著蕭如殷喝下了藥，才緩緩道來，“少爺，蕭藺那邊來報，墨姑娘似是發現有人盯著她，不過她并未甩掉我們的人。”
“她如今在做什么？”
“在……花樓，住了有兩日了。”
“花樓？”蕭如殷聽罷仰頭大笑起來，“哈哈哈，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她之前不是最厭惡煙花柳巷之地的嗎？怎么死一次之后活的卻像個人了？”
“這墨姑娘，與從前當真是不大相同。”
“我倒是起了興趣，走，我去會一會她。”
“少爺，現在離開是否有些不妥？您有什么事可以吩咐屬下去辦。”
“有何不妥？我這次是告假回家養傷，況且，我看這朝中保守派的大臣都在哄著皇上止戈興仁，那還要將軍干什么，都是一些貪生怕死之徒！咳咳……”
蕭如殷說到激動之處，咳嗽不止。
“少爺，莫要動氣，神醫說您現在忌諱情緒上的起伏。”
蕭如殷接過燕飛遞上的帕子，擦掉了臉上冒出的虛汗，道，“我不動氣這病就能好了嗎？你也信。”
燕飛回答不上來，只能沉默。
“不打緊，來回用不了多久，軍中事務都交給了副將處理，這湳國也有議和的想法，一時半會打不起來。”
“那，太子那邊……”
“楊禾昭么……不用防他，他想跟便跟，早晚都是要見上一面的。”
“是，屬下這就去辦。”
莫世青此時正在臥榻上呼呼大睡，全然不知外面發生了什么事。
那天她走進綠鶯樓發現里面有四座相對的小樓，小廝給她帶到棕色的樓里，上二樓進了一間相當寬敞的屋，沒一會熱菜好酒便端了上來，隨后幾位小哥背著琴就進來了。
有彈琴跳舞的，還有對詩作畫的，真是個個才藝卓絕。
莫世青被哄得樂開了花，沒喝幾口就醉的語無倫次，一邊罵著搶了她榜首的七言公子，一邊又言語凄慘的哭訴自己的遭遇，總之，小哥兒們沒聽懂她在說些什么，只是一味的灌酒，喂菜。
喝醉了就睡，睡醒了接著喝，莫世青也不知道過了幾日，她從來沒有這么瀟灑過，甚至不想回到現代，只想這么醉下去，放空一切。
綠鶯樓里有四座樓，升平樓，硯海樓，與香樓，皖清樓，分別是用來欣賞歌舞，寫詞吟詩，看姐兒和看哥兒的。莫世青去的棕色樓就是皖清樓。
“繁華入世滄海間，須臾館里找快活。”
一名青衣男子，念著詩背著手，從與香樓里踱步而出。這人腰上系了個長筒葫蘆，身上還有淡淡的草藥味。
他走到老鴇跟前，問道，“云姐，這幾日怎么沒看到自憐姑娘？可是生病了？”
老鴇有個花名叫云姐，知道的人甚少。
“哎，是柳公子啊。”云姐湊近柳少陽，捏著鼻子，道，“憐兒最近愈發的矯情，這是使性子呢。公子，你身上這藥味也忒濃了。”
“哈哈，沒辦法，我靠這個吃飯。”柳少陽指了指身上的葫蘆。“等哪天自憐姑娘閑時，我去給她看上一看，保準就好了。”
“沒用呦！”云姐看了看周圍，小聲地說，“她這是在等梅公子。”
“害！我這就去把我大哥拉來給自憐姑娘賠罪，以解姑娘的相思之苦。”
柳少陽是湳國太醫令之子，和梅七言乃是莫逆之交，在惠城同樣有自己的宅子，兩個人少時就一起游山玩水。湳國頂繁榮昌盛的除了都城祥澤，就屬惠城，興致好時他們就來綠鶯樓飲茶聽曲，一來二去就認識了這里的花魁，秦自憐。
“等等。”云姐攔住了柳少陽，“前兩天有個長得頗為俊俏的小姑娘來這里消遣，我看她手里拿的是秦盛錢莊的票子，相當的厚。”云姐在空中比劃了一個弧度。
“錢莊里沒聽說有這么年輕的大主顧。”
云姐指了指皖清樓的方向，柳少陽點點頭，快步走向皖清樓。
他尋聲上到二樓，透過半掩著的門，觀察里面的動靜。房里橫著躺著幾個兔哥兒，衣衫不整，吃酒嬉笑，塌邊的地上趴著一個人，細瞅是個姑娘，打著鼾，偶爾蹦幾句夢話。他辨不明姑娘的長相，準備離開，卻在轉身時一眼掃到了酒桌上的青玉劍。
這劍他認得，他與墨歸鄉在戰場上有過幾面之緣，之前岐峪城之戰，他也是跟著梅七言去了戰場，在戰場上救治傷兵。
他并不了解墨歸鄉這個人，但是他知道，梅七言與她是以知己相稱。
柳少陽悄聲的離開綠鶯樓，直奔梅七言的霜宅。
他剛走進正院，就看到云柒和素桃兩個人眉頭不展的在院里交頭接耳。
素桃先注意到了來人，一蹦一跳的上前迎著，“柳公子！”
云柒在原地行著禮，“柳公子。”
“柳公子，你今日可來的不巧，我們二爺，把自己關在房里，誰也不見。”云柒恭敬道。
“哦？這是為何？我聽說他已尋得墨千桓。”
“正是如此才……”云柒看向緊閉的房門。
“難道是看墨千桓在溫柔鄉里快活，你們家王爺心下不爽？”
“非也！”云柒急忙道，“屬下并未將此事告訴二爺，還請柳公子保密。”
“好好好，我來也并非是因為此事，我不與你家二爺說就是了，兩位大人，能否放在下進去與你家二爺一敘？”
“不敢不敢。”云柒和素桃弓著腰向兩側撤去。
柳少陽的臉上忽然露出了讓人深思的笑容，他迅速地推開梅七言的房門，喊道，“梅二，你猜我剛才去綠鶯樓看到誰了？是那個英姿颯爽，玉潔冰清的葒裳將軍！真是沒想到啊哈哈……”
“這！”云柒氣的直跺腳。
素桃張著嘴呆呆地看著柳少陽關上了二爺的房門，木訥道，“原來還可以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