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治安亂,不是良家女子該來的地兒。趕緊回去,以后不許來此地。”蕭執在云錦走近后板著臉訓誡。
蕭執如今是韓總兵心腹之人,這暨莊有韓總兵許多資產,作為韓總兵的心腹,蕭執現在做的便是為韓總兵排除異已、解決麻煩。站在特殊的位置,更能看清這暨莊熱鬧的表面下深藏的罪惡與黑暗。
當看到在人群中晃悠的云錦,蕭執驚了一下,沒想到她膽子那么大,竟然敢只身往這地方鉆。即便她什么也不做,一旦讓人發現她瑰麗的容顏,定然會遭劫難。
也不知她是不知者無畏還是知險犯險來此辦事,跟了她一路,發現她只是單純閑逛,被商販糾纏時,竟裝聾作啞擺脫糾纏。看來,她并非不知道這地方危險,來此應該是如同多數商人一樣尋寶挖財或是淘些稀奇物事。
云錦從蕭執神情語氣中知曉他只是偶遇自己,并非刻意關注,心下安穩不少。啟口順應道:“我這便回去了。”
走出兩步又折回來,望著蕭執聲問:“五爺在這里做什么?”
“公務。”蕭執簡明答復。
“哦。”云錦垂瞼,片刻又抬眸:“方才一路跟著我的人是五爺嗎?”
“還算有些機敏。但別自恃聰明,這暨莊每日里神不知鬼不覺失蹤的人少說也有十來個。你若是想采買什么物事直接告訴我,不要再以身試險。”
云錦乖順地點點頭。
這日過后,云錦去暨莊的次數少了,且每次去暨莊直奔賭石坊,逗留片刻便離開。暨莊不僅是物量豐富的交易市場,也是龐大的情報匯集中心,每次從暨莊探了消息回來,云錦會愉悅好些日。
院里人見云錦神采奕奕,均以為她是因為五爺而高興。近段時日,五爺回院總是會帶些奇巧物事,如玻璃器皿、望遠鏡、白棉紙、描金筆匣等等。有一日,竟帶回來一只小貓,這貓通身的長毛既鮮艷又柔滑光亮,頭大而圓,骨骼勻稱,樣子憨態可掬。云錦一見這貓便十分喜愛,從來未曾在五爺面前展露過笑顏的她在從五爺手里接過貓時竟然難得地露齒而笑,令蕭執當場手腳動作不協調,險些兒讓貓從手里摔了。
因著這貓,蕭執又開始勤往后院走動了,他散值回來早的話是酉時左右,晚的話三更、四更,五更時候回來也是有的。
再往后院去的話,手里會拎著貓糧,有時是小魚干,有時是羊奶或者雞肉或者其它。這貓被云錦護理得干干凈凈、清清爽爽還十分地清香,抱在懷里軟和又芳香,好多次,蕭執從外邊回來,逗會子貓,不久,便抱著那貓窩在坐榻里睡著了。
對于那假夫妻的問題,蕭執一直未給予答復,云錦也未再追問。
蕭執其實是認真思考過那個問題的,為了尋求答案,甚至失眠了好幾個晚上。他自認為對云錦或許有那么點感覺,但遠沒有到難舍難離的地步。可是,如果爽快地答應她與她做一對假夫妻,還允諾日后放她自由,很違心,還很傷自尊。從來都是女孩子上趕著搏自己青睞,什么時候受過這等冷遇。即便是心儀的那位,當初也是人先主動示好的。
論樣貌、人品、家世,哪樣拿不出手?而今卻被那死丫頭這般無視,實在折辱人。
給不出答案,這個問題便一直拖著。蕭執有時恨恨地想,日久生情,沒準哪一天,那死丫頭突然發現喜歡上自己,而自己漸漸對她失去了探究的興致,到時候,不知誰撇誰呢。
云錦早已不在乎蕭執的答案了。從西邊傳來消息,那個人離隆城已經很近了,等他到來之后,自己便帶著積攢的銀兩去暨莊與他會合,制造一起失蹤的假象,然后隱姓埋名與他一起往西邊去。
原本他說要一年半載之后才會回來的,誰知道竟突然提前回來,如此甚好,計劃也提前,便可早一日達成心愿了。
云錦心情不錯,因此看什么都格外順眼,對蕭執也沒有再刻意冷臉,反正他已是知道自己沒想與他廝守終生,所以沒必要再防著他。
兩人之間的話漸漸多了起來,尤其是為著貓的吃喝問題,兩人有商有量,談話氣氛溫和又融洽,院里人都覺著這兩人遲早是要搬到一塊兒了。
一日,蕭執從外面回來,一進后院,就見一堆人圍著一棵榆樹干七嘴八舌地叫嚷,抬頭上看,見云錦站在高高的樹杈上,正往一枝胳膊粗細的樹枝遠端小心翼翼挪動步子。
蕭執倒抽一口涼氣,這死丫頭,總也分不清什么事情該做什么事情不該做。生氣歸生氣,蕭執不敢喊出聲驚擾她,怕她受驚分神跌落下來。
直走到榆樹干底下,蕭執看見了那趴在高枝上、隱在樹葉叢中的貓,知道了云錦斗膽上樹的原因。
眾人見到蕭執到來,均是寬心不少,停止了叫嚷。
云錦覺下面動靜異常,偏頭向下看了一眼,見到蕭執,既驚且喜。
“五爺,我把妞兒晃下去,你接著它可好?”云錦與蕭執商量。
“不好。”蕭執沒好氣回道,“你這傻子,不知道貓耐摔嗎?這才一丈多高,摔不壞它。你倒是有可能會摔出個好歹來。快些兒給我下來!”
云錦看蕭執樣子有些生氣,卻一點兒也不為妞兒擔心,心里也就認為妞兒不會有危險。朝妞兒看了一眼后,緩緩回頭,尋原路返回。
誰知,那貓兒突然竄起,不往別處竄,偏就往云錦肩頭上竄。云錦大驚之下,自然作出接住貓的反應,雙手離了樹干,身體立馬失去平衡,右腳滑了一下之后,身體便從疊加的樹枝縫隙中垂落。
在一眾人驚呼聲中,云錦砸落在蕭執身上,兩人雙雙躺倒于地。
蕭執伸手去接云錦,可能是姿勢不對或者是站的位置不對,反正是沒接好,倒被云錦砸了個仰面朝天,還給人充當了人肉墊子。
云錦懷里還死死抱著妞兒,坐起身來第一件事便是查看妞兒有否受傷,見妞兒毫發無損便放它自去。轉頭見蕭執齜牙咧嘴,這才發現自已還坐在人家腹腰上。趕緊下來,將蕭執扶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