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穿心
劉正風這話雖然戾氣奇重,可實在是被嵩山派的下作手段弄至如此。
房頂楊過聽完不光沒有產生不適,反而大覺解氣。
劉正風將長劍架在陸柏脖子上,又對丁勉說道:“丁先生,您是一定要殺我家人呢,還是要留得這位陸大爺的性命?”
丁勉冷哼一聲,收起長劍,道:“你二人就算逃過今晚,今后難道還能飛了不成?你劉家幾十口人,看你怎么護得住。”
言語間有罷手收兵的意思,但有恃無恐,顯然今晚之后,還會過來糾纏。
劉正風亦是獨當一面的人物,豈會怕他威脅,沉聲道:
“嵩山派愛玩這種欺凌家小的把戲,是以為你們嵩山門下沒有婦孺么?
聽聞你們左掌門是遠近聞名的大孝子,對家中老母著實敬愛...
回去告訴他,若我劉府有誰遭難,左冷禪這孝子也別當了罷!”
丁勉臉上閃過怒意,但語氣平淡說道:“劉三爺,那咱們便走著瞧。”接著對“萬丈松”史登達道:“吩咐兄弟們,將劉家家人全都放了。”
史登達面露難色,“可是,丁師叔,陸師叔還被劉正風用劍指著,萬一我們放人之后...
丁勉淡淡道:“放心,劉三爺瞧不上我們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他是重諾守信的大紳士,我們先放人,他自然不會耍賴。”
史登達雖然仍有顧慮,但師叔這么說,他也只好傳聲,讓外面嵩山派弟子放人。
房內則除劉正風幼子外,尚有他正妻、小妾、長女劉菁,這幾人雖是女子,卻十分剛烈,目睹房內劇斗,都默然無言,不曾討饒過一聲。
劉正風聽得外面聲響,知道嵩山派弟子果然撤走。
于是回劍入鞘,伸指解開陸柏穴道。
陸柏穴道一解,活動一下,疏通被封住許久的血脈后,朝劉正風抱拳,俯身鞠躬道:
“劉三爺衡山劍法千變萬幻,防不勝防,今晚栽在這劍法上,甘拜下風。
劉正風此時對他十分厭惡,但還是回道:“客氣...”
卻突然,陸柏抱拳鞠躬之后,就地一滾,手里拾起了剛才被打落在地上的長劍,挺劍進擊!
這一劍,卻不是攻向劉正風,而是刺往丁勉面前的魔教長老曲洋!
與此同時,丁勉也再度運起大嵩陽掌力,封住曲洋去路!
劉正風大驚,拔出長劍待要搶上,卻已來不及。
曲洋見雙方談和,雖然仍處于戒備之中,可更多的是分心關注劉正風家人的安危,渾未料到對方兩大高手會突然同時襲擊自己!
他于瞬間權衡之下,看出陸柏這一劍朝自己小腹刺來,有致命威脅。
曲洋護身短劍方才已被丁勉奪走,這時候無法以兵刃招架,只能向旁躲開。
剛才與劉正風談判時,丁勉和陸柏就對上了眼神,要向曲洋下手,陸柏長劍刺其要害,丁勉則從旁夾攻。
這時候曲洋躲開了陸柏長劍,卻再躲不開這一掌大嵩陽掌,被一掌按在胸口,頓時吐出一大口鮮血,向后飛了足有四、五丈之后,跌倒在地。
丁勉一掌得手,心中大喜,更不停頓,飛身一躍數丈,再出一掌,要將曲洋擊斃!
幸好劉正風這一剎那間已經趕到,長劍在手,使出衡山派劍法中最凌厲的招式,攻丁勉之必救所在。
丁勉見劉正風來勢洶洶,劍法毒辣,知道不能不應,暗叫可惜,只能放棄追擊曲洋,專心接劉正風招式。
劉正風怒極,劍法攻勢不減,同時開口道:“你們嵩山派出爾反爾,簡直不如豬狗!”
一旁陸柏則知道機會來了,獰笑道:“劉三爺,剛才我丁師兄確是答應你了今晚不為難你家人,事實上,咱們門外弟子已經放開了你的家屬。
但我們可沒有許諾,要放過魔教曲洋,和劉三爺您啊。”
一邊說著,一邊提起長劍,便要將重傷在地的曲洋了結了。
劉正風焦急無比,可是被丁勉大嵩陽掌拖住,憂慮之下,甚至幾度差點被奪走長劍,實在無法再顧及。
陸柏長劍停在半空,對曲洋道:“曲長老,這把劍曾殺成名好手不少,今日多你一個。說來你也死的不虧。”
曲洋中掌之后,雙目緊閉,似乎人事不知,這時候卻突然睜開眼睛,寒光一現。
陸柏被這突然一閃的眼神嚇得心臟都停了,知道不妙,急忙朝旁一避。
果然,一陣黑點從曲洋手里飛出,射向陸柏!
“黑血神針”!
陸柏不知道針上沒毒,以為只要沾上一點就必死無疑。
這么近距離的發針,若不是他看到曲洋睜眼之后馬上朝旁閃躲,萬不可能躲開!
陸柏死里逃生,饒是他一流高手的身份,仍給驚得臉色慘白。
他心有余悸,不敢再多開口,挺劍再刺向曲洋,這一次,他要干脆利落的將其刺死!
劍在半空!
長劍離曲洋心口只差幾寸!
長劍已觸到曲洋胸前!
但陸柏發現,自己無論再怎么加勁,都無法讓長劍再刺入分毫。
他疑惑、驚訝、恐懼、茫然。
直到他感覺到心口的痛楚。
直到他看到一柄長劍的劍尖,突然從自己的胸前“長”了出來。
陸柏實在很難想通,房中就曲洋和劉正風兩個敵人,曲洋躺在地上,劉正風正被自己師兄丁勉牽制著...
事實上,他已經很小心了,哪怕躲避曲洋暗器九死一生的時候,他也分了點心神留意旁邊劉正風,怕這位突然以衡山劍法又將自己制住。
劉正風此時被丁勉大嵩陽掌壓制住,衡山派劍法變幻莫測的特點在底蘊深厚的嵩山派武功面前,尤其是堂堂正正較量時,有些難以發揮。
換言之,劉正風絕對無暇管這邊。
——那這柄劍是哪里來的?
陸柏拼盡力氣,努力想扭過頭來,看看自己是怎么死的,是死在誰的手上。
可心臟被洞穿,血液再不能供給到他周身器官,他的視覺、聽覺、觸覺乃至每一根神經都已沒有了感應。
他也就帶著這個疑問,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房頂上,曲非煙眼看著爺爺被偷襲暗算倒地,眼看著陸柏的長劍要刺穿她爺爺心臟,眼看著她身旁的楊大哥始終面無表情不動如山,直到最后一刻,才如一張薄紙般無聲飄下,從背后一劍穿心。
她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只是咬緊了嘴唇,咬出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