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莼逐漸平靜了下來，輕輕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繼續說了下去，“相向而行的兩個人，一旦錯過，就只有背道而馳。江茗，我們早就已經錯過了……”

　　在外國政要面前都能鎮定自若、侃侃而談的江茗，變得啞口無言，他不敢直視武莼的眼睛，只能下移視線，那杯濃郁的咖啡，還冒著熱氣，他又想起了那如春雪般飄飛的楊絮中，那杯苦澀而清涼的咖啡。

　　多年舊事，歷歷在目。

　　“姐，我們攝影社團這周要去潭柘寺搞團建，順便拍人物，大家想找個漢服模特，我記得你之前也穿過漢服，能不能來客串下？”常暇暇的身邊是攝影社團社員們飽含期待的眼神。

　　這周攝影分享交流會上的主題是人物，有食堂阿姨在氤氳水汽中端菜的特寫，有未名湖畔情侶的逆光側影，有舞蹈教室中蹁躚起舞的男舞者，有胡同中買糖葫蘆的商販……江茗因為上課晚到了一會，便排在了最后一個分享。

　　插上優盤，點開文件夾，一個穿著旗袍品茶的女孩出現在了投影幕布上。清清雅雅，不疾不徐，插著茉莉花銀釵的發髻微斜，那一低頭的溫柔，那一翹指的婉轉，讓分享會熱鬧的氛圍瞬間安靜了下來。

　　古風雅韻，這四個字在照片上體現得淋漓盡致。“下周我們團建就定古風人物拍攝，江茗，你能聯系照片里的女孩來當模特嗎？”身高180、體重180的社長大梁，手一拍，就像驚堂木一樣，想要把這事定下來。

　　不等江茗回答，常暇暇卻積極舉手，“這是我表姐，上次請江師兄幫忙拍的茶文化交流活動，我馬上打電話問問她。”

　　人間四月，雖然芳菲已盡，但是山寺的楊絮，卻漫天紛飛。

　　武莼對楊絮過敏，往年在BJ，4月很少出門，除了上課，基本都在圖書館和寢室蹲著。這一次，因為欠著江茗上次幫忙拍照的人情，還有常暇暇的苦苦“哀求”，武莼最終答應了同去。

　　始建于西晉的潭柘寺位于BJ西邊的門頭溝，從HD區出發，路途較遠，于是社團建議分散前往，定點集合。

　　“明天你怎么過去？”

　　收到江茗短信的時候，武莼正在準備明天的防護裝備。

　　“我可以明天過來接你一起……”

　　不等江茗打完字發送，他就收到了武莼的回復。

　　“我和暇暇一起，明天10點見。”

　　站在宿舍的陽臺上，江茗來回踱步，最終將那條沒有發出的短信完全刪除。而剛剛打開寢室門的譚啟學，看著他踟躕的身影，若有所思……

　　第二天，武莼穿著長衣長褲，帶著口罩和眼鏡，頭部用大絲巾裹得密不透風。她背著拍照用的漢服，和常暇暇一起，先坐地鐵再坐公交，輾轉了2個多小時，終于到達了潭柘寺的山門前。

　　江茗則是搭了譚啟學的順風車前來。這一次江茗也很意外，本不是攝影社團成員，對攝影也興趣寥寥的譚啟學聽說武莼要來當古風模特，便主動說要開車送江茗過來，順便了解下人物拍攝。

　　因為開車，江茗、譚啟學和大梁以及社團幾個男生先行到達，隨后，社團副社長吳斯渝，也就是江茗的前女友，和幾個女生也陸續到達。

　　“常暇暇身邊那個……打扮得像……阿拉伯婦女的……不會就是今天的漢服模特吧？”大梁一眼看到了山門前著裝最奇特的武莼。

　　大家尋聲望去，都被只露出兩只眼睛，還被眼鏡擋住的武莼吸引了目光。

　　本來今天有事來不了的吳斯渝，偶然聽社里的男生提到江茗拍得旗袍女孩非常不錯時，心頭隱隱有些酸澀，便找了個理由跋山涉水地想來見見，從來不拍人物肖像的江茗第一次拍得女孩究竟長什么樣子。

　　或許是江茗拍得太好，大家的期待值都有些高，見到真人走近時，都有些許失望。吳斯渝心里卻莫名地松了一口氣。

　　當初吳斯渝與江茗分手，沒有驚天動地，也沒有撕心裂肺，只是因為彼此對未來的期待不同，她想留在BJ打拼，江茗堅持要回老家E市就業，他們僅僅是道不同不相為謀而已。

　　這段關系中，除了回E市這一點，從來沒有主動的江茗一直都是聽從吳斯渝的安排，答應與她在一起，跟著她進入攝影社團，同意她提出的分手。

　　“抱歉，因為楊絮過敏，我做了一些防護。”感受到了大家好奇中略帶失望的目光，武莼不疾不徐地解釋。

　　大梁沒想到這個女孩這么拼，在楊絮飄飛的時節，還愿意外出拍照，不禁大為感動，“沒事沒事，看來江茗的面子很大嘛！哈哈哈……不過，你這個樣子，還能拍照嗎？”

　　大梁一向快人快語，完全沒考慮到江茗和吳斯渝的關系，其余知情人士，均眼觀鼻、鼻觀心，裝作心無旁騖地調試手中的相機參數。

　　完全不知情的武莼卻很是坦蕩，“可以的，我帶了白紗帷帽，待會兒拍照的時候可以遮擋住楊絮。”

　　常暇暇卻是感受到了大梁話里的調侃，馬上替武莼解釋，“上次江師兄幫我姐的社團活動拍了照，這次我姐就算過敏還要過來，也是算舍命報恩了，怎么樣，我姐還是講義氣的吧！”

　　“女俠，請受我一拜！”胖胖的大梁弓著身子，作勢上前參拜，向一團球一樣“滾”向武莼，引得大家笑作一團，氛圍立即活躍了起來。

　　但是武莼卻被大梁猝不及防的調侃嚇了一跳，身體也下意識的往后躲。

　　譚啟學攔在了武莼身前，扶住了大梁的手臂，笑著調侃，“人家都說潭柘寺求姻緣特別靈，你還沒進寺，就亂拜了起來，不怕佛主生氣，斷了你的良緣？”

　　江茗晚了譚啟學半步，武莼身前的位置已然有人站定了。

　　為什么譚啟學表現得這么積極？雖然覺得反常，江茗還是不著痕跡地退回了原來站的位置，但他打量譚啟學的目光卻有點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