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了嗎?”
“還遠著呢!”
等到穿過一道峽谷,此時越發的難以行走。
將近六十度的石坡,尖利的亂石堆,每一步都像是一種磨難。
這時候,人們似乎都成了無聲者,除了呼吸聲、心跳聲、腳步聲,已然聽不到任何聲音。
5公里的距離,原本不算太長,可這段路,像是人的一生,顯得那么漫長,那么的崎嶇不平。
“好累啊,我快不行了。”
很多次,白招兒都想坐下來休息休息,可是卻被其他人攔住了。
他們說,“別停下,人一旦停下來,就很難再有勇氣繼續走下去。”
白招兒只得像行尸走肉一樣,跟在人群的身后,深一腳,淺一腳的挪動著。
途徑古老的天葬臺,到處布滿經幡,五彩的經幡隨風飄蕩著。那種震撼的美,無以言表。
經幡有5種顏色,藍色代表天空,白色代表白云,黃色代表土地,綠色代表湖泊,紅色象征火焰。
在信奉藏傳佛教的人們看來,隨風而舞的經幡每飄動一下,就是誦經一次。
不停地向神傳達人的愿望,祈求神的庇佑。
五彩經幡寄托著人們對美好的渴望。
白招兒對著五彩經幡默默地許了愿,她愿家人平安健康,愿好友一世幸福,愿自己能和大黑執子之手。
不知道用了多久,有人在歡呼:“到了卓瑪拉山口啦!”
據說,這是轉山中最為難走的5公里,海拔5630米。
白招兒覺得腳已經不是自己的腳,像被人活生生的卸下,連著一根筋,拖著,粘連著。
又像海的女兒墊著腳尖在利刃上舞蹈,鉆心的疼痛直至麻木。
白招兒想起美人魚的祖母說的話,只有當一個人真正愛你的時候,你才能得到一份不滅的靈魂和人類的快樂。
而此刻,白招兒又何嘗不是美人魚,為了能夠和自己的王子大黑在一起,她不也在經歷痛苦的煎熬。
不同的是,美人魚最后化成了泡沫,而她,一定能和大黑走到永遠。
白招兒頭痛欲裂,感覺有人用滾燙的鐵水,注入她的鼻孔、口腔,煎烤著她的每一個毛孔。
她哆嗦著拿出手機,在手機自帶的鏡子里面,看到自己臉色時而煞白,時而暗紫,眼里布滿紅血絲,兩顆眼珠拼命的擠壓,想要奪框而出。
耳朵里嗡嗡作響,像有一萬只蜜蜂在振動臂膀。
在路邊,白招兒看到很多奇怪堆積的小山,石頭上刻著圖形,知道就是傳說中的瑪尼堆。
高海拔加上碎石路相當消耗體力,就算是藏族本地人,在翻越這段時,也會感到很困難。不少外地轉山者常常會因為身體不適,出現危及生命的癥狀。
所以,真正能完成轉山的人并不多。
白招兒很自豪,自己是完成轉山的人之一。
后來回憶那段轉山之行,白招兒已經形容不出當時的險惡。
只感覺像是經歷了一段輪回,重生。
但是,她不后悔。
站在卓瑪拉山口,從山頂俯瞰下去,可以看到托吉錯,也就是慈悲湖。
湖面碧綠如玉,晶瑩剔透,那一片刻,會讓人忘卻疲憊。
接下來,走了一段沼澤地,經過沼澤地回塔爾欽差不多10里左右。
雖然相對于卓瑪拉山,要容易些,但是人的體力在下卓瑪拉山就耗了所剩無幾了,路越是平坦卻讓人走得最艱難。
白招兒走不到兩公里就坐下來休息一會兒。
和經過的藏民說一聲扎西德勒,緩緩那痛到快沒知覺的腿,看看遠處藍天白云下的納木那尼神山。
就這樣咬著牙,一路走走歇歇回到了塔爾欽。
回到塔爾欽白招兒堅持的心完全松懈了,感覺沒有多余的呼吸去多走一步路。
白招兒毅然而然地決定回屋睡覺。
當她快走到住的房間時,隱約聽到有人大喊:“快看!神山出現了。”
轉山一天都沒看見神山,白招兒很想去看,但是已經心有力而力不足。
白招兒杵在那里瞇著眼睛,遠遠地還能看到一點神山的樣子。
她用最后的一點力氣拍了一張照片,對著神山作了個揖。
回到住處的白招兒松懈了下來,她掏出手機,看到有微信好友請求,她順手點開一看,對方寫的是“我是爸爸。”
白招兒撇了撇嘴,罵道:“我還是你爸爸呢!”
剛想放下手機,對方又發了一條好友請求過來,仍然是“我是爸爸”。
白招兒點開通過,打算把對方狠狠地罵一頓。
你已添加一家六口,現在可以開始聊天了。
白招兒在手機上打出“你有病啊!”幾個字,正準備發過去。
手機震動了一下,對方的消息先發了過來。
“招兒,我是爸爸。”
“爸?”白招兒不可置信地看著屏幕,老古董什么時候開始玩微信了。
白金火看到招兒回了信息,趕緊說:“是啊是啊,我用你們兩姐妹給的錢買了個智能手機,你妹妹幫我加了你的微信,說可以隨時看你呢。”
“哦,挺好的!”白招兒回道。
“招兒啊,我是媽媽,我可以看看你嗎?”易秀紅的聲音從手機里傳出來。
“我在外地旅游呢!等我回去再跟你們視頻吧!”
“旅游好,那你好好玩,注意身體。”
“好!”白招兒剛回一個字,對方又發了消息過來。
“招兒,我和媽媽剛學會發微信紅包,給你發了52.0,你收下吧。”
白招兒瞥了一眼紅包,不再回信息,放下手機,一沾枕頭,便沉沉地睡了過去,夢里,她又看到了熟悉的場景。
沿街的小巷口,擺著幾張桌子,大紅色的塑料凳子上坐滿了早起上班的人。
大黑帶著白招兒找了個位置,兩人混在人群中,低著頭,各自面前放著一碗兜湯。
大黑面前的是豬肉的,白招兒面前的是牛肉的。
當然不是因為大黑喜歡吃豬肉,不過是牛肉貴了幾塊而已。
也不是吃不起兩碗牛肉兜湯,但戀愛中的男人,總是覺得該把好的給最在乎的女人。
仿佛不這樣,就對不起在耳邊喚的那些“我愛你”“我愛你勝過愛我自己”似的。
白招兒呢,也不拒絕,也不說話,只是老是往大黑嘴里遞一塊牛肉。
一邊遞一邊說:“這塊太老了,我不愛吃……”
“這塊太大了,我吞不下去……”
“我吃不下了,剩下的都歸你吧!”
看著大黑張開大嘴,一口又一口,白招兒狡黠地偷笑著,奸計得逞的模樣竟也有幾分可愛。
有時候,他們會多加一份米粉,味道好的話,就再來一份。
有時候晚上餓了,他們也去公園對面那家小店,吃一份豬腦花。
白招兒一邊吃,一邊說:“大黑,你也要多吃點,畢竟吃啥補啥啊!”
“那你要少吃點!”大黑突然搶過白招兒的碗。
“為什么?”
“我怕你太聰明,到時候就看不上我了。”
“嘿嘿……”
大多數時候,吃東西的他們不常說話,就靜靜地咀嚼食物,再偷偷地偷偷地把最后一口留給對方。
“招招啊,明明每次是叫給你吃的,最后大部分都進了我的肚子,我都200斤了。”
“你本來就200斤啊!”
“不是呀,沒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才198……”
“有區別嗎?”白招兒扶了扶額頭。
大黑說:“當然了,一百多斤和兩百斤的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