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新將手里的鍋鏟摔進鍋里，冷笑一聲，抬眼瞪向牟梓：“你更喜歡我？我更喜歡你？爭論這個有意義嗎？”

　　牟梓更惱了，學著冷笑一聲，雙手交叉疊在胸前，腿斜靠上灶臺：“沒有意義嗎？這份感情對你也沒有意義唄？”

　　梁新看著牟梓，以往的隱忍，害怕失去的恐懼突然淡了起來，從圍裙前的口袋掏出手機解鎖，翻到自己翻拍的聊天記錄：“這份感情對你的意義又是什么呢？隨時隨地發泄？找茬兒？”

　　“你偷看我手機？”牟梓氣急敗壞，“你居然偷看我手機？我們之間連點信任都沒有？”

　　“你跟我要信任，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嗎？情人節你去見了誰？我送你的玫瑰花去了哪？為什么朋友圈對我不可見？你有了女朋友還要死乞白賴照顧的人是誰？”梁新越發冷靜下來，說著說著淚腺又要不受控制地流淚，硬生生憋紅了眼眶。

　　牟梓看著梁新將落不落的眼淚，姿態驀地放松，語氣軟和下來：“我就怕你多想，才屏蔽了你，我跟靈兒是發小，我們兩家是世家，我媽讓我照顧她，我根本拒絕不了！行，你不樂意，那我刪了她好吧，我媽喜歡靈兒喜歡的不得了，要是你在我媽那印象不好，可別怪我沒幫你。”話里帶了五分的委屈，另外五分恰到好處地為梁新著想。

　　梁新有多喜歡牟梓呢，大概是生氣的時候摔進鍋里鍋鏟還會下意識地挑個角度避免菜或者湯汁濺到牟梓身上。梁新突然大哭了起來，說不出為什么，就想哭一場。

　　牟梓適時地上前抱住她：“好了，好了，我們不要把時間浪費在吵架上，嗯？”一邊說，一邊輕輕地擦拭梁新臉上的淚。

　　“我不是故意要吼你，我跟前任分手就是因為她老看我手機，給我造成陰影了都，我們不要這樣好不好？”牟梓下巴擱在梁新的肩膀上，絮絮低語。

　　梁新迷失在這樣的輕柔里，成年男女，大多有些放不開的過去，只要現在和未來是自己的就好了，旁的，隨緣。

　　隨緣而至的還有牟梓刪掉的手機指紋。

　　生活歸于平靜，牟梓忙著聚餐、忙著打球，梁新忙著新項目，忙著公司的宣傳。

　　梁新工作上一向拼命，業務能力突出，從上次抽掉過來之后，公司一直也不提調回的事，大家暗中猜測梁新大概率是暗定的部門副經理。

　　但梁新并不想得到這份賞識，她想多陪陪牟梓，于是緊趕慢趕早早結束加班，偷偷前往牟梓之前與同事約好的地點送驚喜。

　　推開包廂的門，男男女女興奮地交談聲混合著酒氣、煙霧撲面而來。牟梓背對門口，旁邊坐著一個白裙長馬尾的女孩。門口對面的同事率先看到梁新：“喲！大忙人蒞臨指導來了！歡迎歡迎！”夾著煙的手鼓起掌來，煙火在指間明滅，默契在牟梓和旁邊的女孩之間流轉，兩人一起回過頭，情人節牟梓朋友圈中屏蔽了梁新的那張臉就這么猝不及防地闖進現實。

　　“你先出來。”梁新選擇直接叫走牟梓。

　　正值夏天，這條街上的店家大多鋪了薄薄的地毯，擺了簡易桌凳在店前的空地上。梁新走出店家大門，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拐進一條小巷。白日里，小巷兩旁常有些水果攤、海鮮攤，到了晚上，沒有路燈，也沒有人。從前面光下的喧嚷走進黑暗，梁新的腳步也沉了起來，她直撐在地上站住了，沒有回頭。

　　“你不是怕黑嗎？怎么走到這來了，我們回家說，嗯？”牟梓站定在梁新身后。

　　“家？”梁新轉回身，“你都快把別人照顧到家里去了，怎么，她喊你我爸媽嗎？”

　　“梁新，這么說話就難聽了啊。”牟梓有些嚴厲。

　　“難聽？你們怎么不覺得難看？牟梓，你有女朋友！你女朋友在公司忙著加班，忙著未來，你帶別的女生見你和我共同的朋友，還是你初戀！”梁新指責道。

　　“我每次叫你你都不來，這次也打算叫你的，看你在加班，靈兒今天實在沒地方去，她也讓我叫你……”

　　“她讓你叫我？你的活動，需要你的初戀邀請現任啊？”梁新打斷牟梓的話。

　　“不是，你聽我把話說完……”

　　“小哥。”身后的輕喚吸引了兩人的注意。李靈一襲白裙站在小吃街五彩斑斕的光里，眉眼含笑，輕飄飄地，不見絲毫煙火氣。“嫂子好。回來呀，那邊黑。”短暫地與梁新打過招呼，李靈向牟梓招招手。

　　是“回來”不是“過來”，沒有主語。

　　“這就回。”牟梓揮揮手，招呼著。

　　梁新很生氣，一生氣便說不出話，憤然繞過牟梓向小巷的出口走去。

　　牟梓趕忙追上，半擋在梁新內側，身影落在梁新臉上，疊住黑暗也擋住不多的光，“新新，你聽我解釋，新新，新新……”聲音和身體同時停在李靈身邊。

　　“嫂子是不是生氣了？要不我今晚別回家住了。”

　　身后傳來李靈輕輕地問詢，梁新氣得手指發抖，回身走回牟梓面前，懶得再計較牟梓上前一步，稍稍擋住李靈的潛意識行為，丟下一句“我們分手吧”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