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王假死，是他們計劃中的一環。這兩個禁軍也實在是粗心大意，或者說是他演的太好，他們目前完全沒有懷疑他的可靠性。不過等他們冷靜下來，肯定會發現事情不對勁。

　　謝華暗自嘆口氣，等會兒進宮，兩位禁軍兄弟可別怪我。

　　“各位兄弟。”謝華抬起頭，用衣袖擦干眼淚，道，“事不宜遲，你們還是趕快稟報皇上，不然又是罪加一等。”

　　老獄卒也連聲附和。

　　禁軍見事情確實沒有轉機，惡狠狠地對謝華說：“你隨我們一同進宮。”謝華立刻端出一副惶惶不安的模樣。禁軍見他磨磨蹭蹭的，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腳，一左一右拖著他一直到馬廄。

　　皇帝寢宮的大門打開，宮女從門兩側魚貫而入。鮮紅的床簾從一邊掀開，露出一角暗紅的被單。放眼望去，整個寢宮都由大片大片的紅色組成。

　　江黎眼下發青，坐在床沿由貼身太監揉捏太陽穴。進來的宮女紛紛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啟稟皇上，明府獄卒求見。”一個太監跪在門口稟報。

　　“明府？”江黎冷笑兩聲，“去御書房候著。江燃，我倒看看你還要干什么。”說罷，他站起身，任由宮女一層層地為他穿好龍袍。

　　謝華一腳剛邁進御書房，就被里面的景色震得踉蹌一下。來之前他還在幻想皇帝辦公室的樣貌，陶瓷杯盞，掛畫謹言，硯臺狼毫，還有電視劇里經常有的那什么，美人妃嬪送來的點心湯羹，再其次紅木桌椅什么的不過分吧。他確實猜到了一點，紅木桌椅有，有很多，多到暗紅一片而沒有一點雜色。撲面而來一股很純粹的壓抑感。

　　這個皇帝恐怕是瘋的。

　　他只匆匆看了一眼，兩人便被吆喝著跪在桌前繡著詭異花紋的地毯上。和他一同前來的禁軍路上還算鎮定，一進門就不行了，此刻更是渾身顫抖。謝華默默挪遠了一點。

　　等會兒皇帝要是砸什么東西，他不想被誤傷。

　　“陛下到——”

　　“免禮。”皇帝走進來，徑直坐在桌后的椅子上。

　　兩人這才站起來，不過仍舊低著頭。

　　“有什么事？”

　　皇帝的聲音聽著不太美妙，禁軍根本站不住，又砰的跪在地上，不停磕頭。

　　“屬下失職...瑾王江子庸在獄中...死了！”

　　他這一跪跪得謝華猝不及防，沒來得及跟著一起跪，就只好尷尬地站在原地，專心致志地低頭，身體伴有小幅顫抖。

　　江黎呼吸一滯。

　　“你在說一遍。”

　　“屬下失職，屬下罪該萬死，瑾王江子庸今日早晨在牢里突然發作，死了！屬下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謝華在心里替禁軍點了一炷香，皇帝剛才的語氣明顯是壓抑著的興奮，這表明瑾王的死對他不一定是件壞事，稍稍冷靜一下就知道此刻不該急于認罪。

　　禁軍的頭磕著磕著，突然發現皇上沒有任何反應，遲疑地停下來。

　　“怎么不磕了？”皇帝說這句時的心情明顯很好。謝華可以勾勒出皇帝皮笑肉不笑的樣子。

　　禁軍腦子一團漿糊，伏在地上不敢說話。

　　“你說你罪該萬死，你知道你罪在哪兒嗎？”

　　謝華又給禁軍點了一個蠟燭。皇帝明顯是對他不滿，在這里像貓調戲老鼠一樣捉弄他。皇帝希望瑾王去死，禁軍說他有罪就相當于說皇帝有罪。不管接下來他干什么，他早在說出第一句話開始他就完蛋了。

　　“屬下失職...求皇帝開恩！”又是一個響頭，謝華看著就疼。

　　皇帝很開心似地大笑，笑到手拍桌子，一時間御書房都回蕩著他的聲音。謝華覺得此刻跟著笑不太厚道，只好把頭埋得更低。

　　“有時候，朕也希望能像你這么蠢。”剛笑完，他就冷冷地撂下這句話，一點過渡都沒有，不過放在他身上也不突兀。

　　“你看你，都流血了。弄臟了朕的地毯。拉下去，斬首。”

　　話音剛落，兩個侍衛就從隱蔽的角落竄出來，把還在發懵的禁軍拖走了。

　　干凈利落，除了地毯上一抹暗紅。

　　謝華瞟了一眼，在紅成一片的地毯上，那灘血其實也不是很顯眼，甚至很應景。

　　“你也低著頭做什么，抬起頭來。”皇帝的聲音冷冷淡淡。

　　謝華抬頭，只和皇帝的眼神碰撞一瞬，就移開視線。

　　這個皇帝白白凈凈，比起瘋子，更像個文弱書生，前提是忽略他深不見底充滿暴戾和仇恨的眼神。

　　幾乎就在一瞬間，謝華就確定面前這個人是個狠角色，而江燃入獄也不可能僅僅是因為功高震主。

　　“你確定江燃真的死了？”皇帝靠著座椅，雙手按住桌子，好像下一秒就要站起來。

　　謝華斟酌幾下，堅定地說到：“是，屬下不負所托！”

　　看看，這才是學霸的標準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