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主壬登基之后,國家內部倒也沒發生什么大事,外部聽說北方蠻族一直在打仗,沒有侵犯到鄧朝邊界,所以新皇帝倒也不怎么關心,派人時刻關注就好。
陳無用也沒有跟鄧小米馬上舉辦婚禮,他住在大將軍府,鄧小米住在侯府。摩勒在上次政變之后,就帶著黑虎營駐扎在了京都。
最奇怪的是靖邊侯,按道理說,女兒未出嫁,是不準跟男子接觸過多的,鄧小米每天都跟陳無用在一起,要么是她去大將軍府,要么是陳無用來侯府找她,靖邊侯居然也不聞不問,仆人們當面不敢說,背地里都說著閑話。
這天將軍府上倆掃地的仆人見四處無人,便閑聊了起來。
“你說大將軍跟郡主為啥遲遲不成親啊?”
“可能是大將軍跟郡主他倆那方面有問題吧?聽說大將軍很喜歡孩子。”
“這親都沒成呢,怎么知道那方面有沒有問題,難道他倆?”
“別亂說,這種事傳出去是要被砍頭的,但是你說這一年他倆天天都在一起,就能忍住?”
“我還聽說大將軍喜歡的是那個嫃國公主,之前一直去嫃國驛館見她,可能是在等那個公主,打算娶了那個公主再娶郡主的。”
“大將軍來了,別說了。”
二人擺動掃帚,繼續掃起了地。
陳無用之前明明遠遠地看著這兩位好像在親密地說些什么,怎么他一過來,倆人就裝作什么事都沒有發生了呢,陳無用猜到了些什么。
不過他也懶得管,嘴長在別人身上,閑來聊聊八卦,人之常情,有沒有造成什么傷害,所以他也并不在意。
其實不僅僅是下人八卦,就連皇帝也曾派太醫過來要給陳無用調理一下身體,靖邊侯不關心的事,皇帝倒是操心的很,這讓陳無用很是無語。
出了院門,直奔靖邊侯府而去,手里拿著兩個剛做的玩具。
到了侯府,守衛也不阻攔,就讓他進去了,他剛一踏入院門,就看到尚文尚武一蹦一跳地朝他跑了過來,嘴里還喊著:“大哥來了!大哥來了!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啊?”
陳無用露出慈父般地笑容把新制的玩具放到了地上,耐心地解釋道:“這個東西叫‘踏板車’,是我用榆木做成的,你們看,只需要手抓住這兩個把手,一只腳踏在上面,另一只腳像劃船一樣劃地,他就可以動起來,是不是看起來很好玩啊?”
尚文尚武迫不及待地奪過車子,在園子里歡快地劃了起來,一邊劃還一邊激動地尖叫著,孩子的快樂,真簡單啊!
鄧小米走來,嗔怪道:“你就知道給他們做這些亂七八糟的新鮮玩意兒,把他們都養刁了,他們現在都不怎么理我了,整體都喊著‘陳大哥,陳大哥’的,你把我弟弟還我。”
陳無用呵呵一笑:“趁他們沒有纏著我們,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鄧小米一臉茫然:“去哪?”
“別問了,跟我走就是了!”
說著,拉著鄧小米跑出侯府,上了一輛馬車,馬車很快動了起來。
一路上鄧小米幾次想問去哪,陳無用都故作神秘不說,意思是到了你就知道了,不僅不說,還用黑布蒙上了鄧小米的眼睛。
走了一個時辰,馬車終于停了下來,后半段路還有些顛簸,鄧小米感覺陳無用把她帶到了荒郊野外。
“跟我來。”陳無用并不讓鄧小米取下眼罩,而是扶著她下了車。
下了車后便一直在走一個緩坡,走了大概六七里又停了下來。
“到了,可以把黑布取下來了。”
聽陳無用這么說,鄧小米連忙扯下布條,睜眼看時,一顆枝干纖細,身姿如曼妙少女,樹冠開滿紅花的樹木映入鄧小米的眼簾,令她不禁癡癡地盯著這顆樹,不愿把目光移開。
“好美啊,這是什么樹?”鄧小米癡癡地問道。
陳無用溫和地笑著:“此樹名為‘合歡’,寓意著闔家歡樂,是我去年為你種的。”
鄧小米笑道:“怪不得你遲遲不與我成婚,每次我催你你都說再等等,你是在等這棵樹吧?”
陳無用點頭:“沒錯,當初我其實還沒準備好,時機還不成熟,跟你成親,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我想給你一個驚喜!”
鄧小米走到陳無用身邊,含情脈脈地盯著他問:“那現在時機成熟了嗎?”
陳無用將鄧小米溫柔地抱入懷中,靜靜地,很長時間沒有說話。
須臾,兩人并肩坐在了樹前,透過樹的縫隙,一起欣賞著夕陽。
良久,陳無用開口道:“你知道合歡樹還有個名字叫什么嗎?”
鄧小米頭靠著他肩膀回道:“不知道,叫什么?”
“叫‘有情樹’,關于這個名字,還有一個美麗的傳說,你想聽嗎?”
鄧小米毫不猶豫道:“我想。”
陳無用閑散的目光看著夕陽,講起了那個美麗的傳說:“古時候,在泰山腳下有個村子。村子里住著一個姓何的員外,員外只有一個女兒,所以對女兒甚是疼愛,由于女兒生下來就笑顏如花,所以給女兒取了個名字,你猜猜叫什么?”
“如花?”鄧小米隨口猜到。
陳無用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忍不住咳了兩下,如花本來是個好名字,都怪星爺,把一個好好的名字給毀了。
調整好情緒后,陳無用繼續說道:“叫歡喜,歡喜姑娘從小都是何員外的掌上明珠,一直到她十八歲那年,發生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十八歲那年的清明節,歡喜一個人去了村子南邊的寺廟燒香,回來之后就得了一種怪病,整日茶飯不思,無精打采。”
“是什么病呢?”
“不知道,何員外請了很多郎中,都無濟于事,就這么一天天過去了,姑娘早已是枯瘦如柴,老兩口每天以淚洗面,但毫無辦法。直到有一天,家門口來了個秀才,說他也會看病,老兩口就想,一定是來騙錢的。
一個秀才,不好好讀書考取功名,卻來扮醫行騙,被何員外給趕了出去。誰知在老人與秀才推搡吵鬧之際,躺在床上的姑娘突然說話了,聲音很小,但坐在旁邊的母親聽見了。”
“姑娘說了什么?”
“她說了四個字——讓他進來,老太太趕緊跑出門外,對著何員外說了此事,何員外馬上停了手,秀才整理好衣冠后,進到屋內,診脈后,秀才說‘這位小姐是憂思成疾,情志郁結所致’。”
“又說南山上有一棵樹,人稱‘有情樹’,羽狀復葉,清香撲鼻,可以清心解郁,定氣安神,煎水飲服,可治小姐疾病,聽了秀才的話,何員外很秀才一起去南山采藥回來,小姐服用后,果然好了。”
“這個樹這么神奇嗎?”
“其實沒有人知道,小姐之所以會病,也跟秀才有關,只因清明節去南山上香,廟內與秀才邂逅,就喜歡上了秀才,回家后,便日思夜想,病倒在床,如今見了秀才本人,病其實早好了,只需要吃些飯菜,補補身子,一切就都無恙了。”
“后來呢?”
“秀才本來也是個窮秀才,沒錢進京趕考,在何員外資助下進京趕考,沒想到一舉奪得了狀元,后來回鄉娶了歡喜,后來人們就把這棵樹,叫做‘有情樹’,再后來,這棵樹也象征著夫妻和睦,就被叫成了合歡樹了。”
鄧小米聽完,滿眼地羨慕:“你說,我們會像傳說中的秀才和歡喜一樣嗎?”
陳無用笑道:“一定會的。”
······
當天回去后,陳無用和鄧小米就成了婚,婚宴上鄧小米是笑顏如花,陳無用也是開懷暢飲,就在眾人為這對新人送上滿滿的祝福之時,一名龍武衛急匆匆奔到了陳無用身邊,神色緊張。
“什么事?”陳無用沉下臉問道。
“報告將軍,八百里加急,陛下找你即刻入宮。”
“等我!”陳無用目光炙熱地盯著鄧小米,來不及換衣服,就跟龍武衛走了。
皇帝知道陳無用今夜新婚,不是特別重要的事不會派人來打擾陳無用的,陳無用內心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進宮后,陳無用發現皇帝早已坐在了大殿之上,殿下還站著左丞相和右丞相,見陳無用身著昕婚禮服,也沒覺得有什么奇怪。
“臣陳無用參見陛下!”陳無用跪下。
“免禮吧,無用,嫃國打過來了!”皇帝嘆道。
“這么快嗎?戰況如何?”陳無用忙問。
一旁的左丞相回道:“剛才前線來報,嫃國已攻下我燕云十六州,整個北方蠻族也已全部投降嫃國,很快就會打到我們這里了!”
“只用了一年的時間嗎?”陳無用喃喃道。
但是還是被皇帝聽到了:“是我們疏于防范了,之前派使者去嫃國時,使者就曾說過這嫃國民風彪悍,個個都是虎狼之軀,人數不過萬,過萬則無敵。”
“我父王并沒有在意,還在京都給他們修了驛館,以示兩邦交好,沒想到,他們卻心懷鬼胎,狼子野心,現在說什么都晚了!”
陳無用道:“陛下莫慌,我鄧朝兵強馬壯,東北邊境防守是弱了些,他嫃國要是敢打到中原,我定要讓他有去無回!”
皇帝搖頭:“無用你有所不知啊,這要是以前,我并不擔心,但如今整個北方蠻族都被其統一,真要打過來,勝負很難知曉啊!”
正說話間,一名斥候又氣喘吁吁地跑進宮內,進大殿后立馬跪地:“報!啟稟陛下!嫃國大軍連攻下我鄧朝幾座城池,大軍距我京都只有四百余里,明日即可打到我京都城門!”
兩位丞相立馬慌作一團。
“洛州呢?也丟了嗎?”皇帝急聲問道。
“啟稟陛下!丟了!”
皇帝一下癱坐在龍椅之上,不知如何是好。
陳無用又問:“敵軍有多少人馬?”
斥候回道:“號稱有十萬大軍,我沒有細數,目測至少五六萬也是有的!”
陳無用上前:“陛下,眼下情況,我們只能堅守不出,打持久戰。敵人長途跋涉而來,舟車勞頓,再加上糧草補給不足,耗不了幾日便不戰自敗,京都城外浵關是我門戶,我親自領軍,擋敵軍于浵關,保陛下之安慰!”
“有勞陳大將軍了!”
陳無用立馬出宮,出宮后直接去了黑虎營。
陳無用進營見到了摩勒:“摩勒將軍,我來這干什么,想必你已經知道了吧?”
摩勒沉吟:“略知一二,我黑虎營斥候在四百里外發現了大隊人馬,是蠻族打過來了嗎?”
陳無用點頭:“嫃國統一了北方蠻族,攻下了我鄧朝燕云十六州,目前已經快打到京都了!”
摩勒立刻意識到了情況的緊急,看向陳無用:“你打算怎么打?”
陳無用說了自己的計劃:“敵人要想攻下京都,必經之地就是浵關,龍武軍和神武軍得在京都守衛陛下,萬一敗了,還得護送陛下從玄武門逃跑,我能用的除了這里的駐城軍外,就是你的黑虎營了,一共一萬三千人。”
“消息已經發了出去,勤王軍對將會從各地趕來,最快的到達京都也要七日,我們這一萬三千人,得擋住嫃國十萬大軍,至少三日!”
摩勒舒了口氣:“三日啊,也不知道我的黑虎營能不能抵擋得住啊。”
隨后摩勒走出軍營,站在指揮臺上,面對著早已集合好的黑虎營將士,目光如炬:“弟兄們,如今,北方的胡狗已經快打到我們京都的家門口了,這說明什么?”
“說明我們鄧朝的一些城池已經被他們攻陷了,我們的百姓正在被他們屠殺,我們的領土正在被他們踐踏,作為我鄧朝的將士,你們要不要將他們趕回狗窩?”
“要!”眾人喊聲震天。
“要不要守護我鄧朝的百姓!”
“要!”
“好!要讓這幫胡狗嘗嘗我黑虎營的厲害!”只見他用右手重重的撞在了左肩,用雄宏的嗓音再次喊道:“昆侖不死!”
三千黑虎營將士做出了同樣的動作,整齊劃一地吼道:“昆侖不死!”
每個人仿佛被點燃,眼里都閃著熊熊烈火,感染了一旁的陳無用。
陳無用頓時覺得,有這樣的將士,是多么的可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