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電話里,李樹國主動邀約何立揚,晚上一塊吃飯,何立揚自然一口應了下來。
在公司的辦公室,他查閱了一些關于電商和農特產品包裝之類的資料,直到晚飯時分,他來到先前和李樹國約定的地方。
一進包間,何立揚便看到飯桌邊坐著賈超,他隨即一愣,看了一眼眉開眼笑的李樹國,心里腹誹著:這是鴻門宴吧?
李樹國一邊笑著迎他入座,一邊介紹著在座的幾位男士和女士。
到賈超時,他略微點頭微笑,一邊摸著自己的青色頭皮,一邊笑著說:“都是一個村的,認識,認識。”說話間,目光里充斥著討好的神色。
飯局開始后,眾人嬉笑著相互敬酒,何立揚推辭著說自己不會喝酒,李樹國收起笑容,說:“何總,都是自家人,要賞面子呀。”
何立揚審視著李樹國,碰觸到酒杯的手最終還是縮了回來:“李鎮長,真是不好意思,不會喝酒是一方面,按禮數,我應該敬你幾杯,但今天真的不行,這幾天感冒吃藥,頭孢。”
說著,他抽了抽鼻子:“真是不好意思,我以茶代酒。”隨即,他端起茶杯。
李樹國眼中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不滿,但臉上依然綻放著笑容:“那太遺憾了,不過沒關系,下次,下次一定要和何總不醉不歸。”
何立揚端著茶杯,面帶微笑,說:“好,下次一定不醉不歸。”
飯局在熱烈的氣氛里進行著,眾人推杯換盞,面露紅光。何立揚手端茶杯,應付著前來敬酒的“自家人”。
這時,賈超握著酒杯,摸了一把自己的青色頭皮,站起來走向何立揚,他諂笑著把酒杯伸到何立揚面前:“何總,我敬你一杯,以后多多關照。”說完,仰起頭一飲而盡。
何立揚站起來朝賈超笑了笑,沒有說話,輕輕抿了一口茶水,繼而坐下來觀望著其他人。
賈超站在何立揚身旁,一臉尷尬地看向李樹國,二人眼神對視,李樹國并沒有說話,而是轉頭看了一眼坐在何立揚身邊的妖冶女子。
女子立刻領會了李樹國的意思,握著酒杯嗲聲嗲氣地對何立揚說:“何總,我也敬你一杯!”
酒杯探過來時,女子坐在椅子上的小腰突然一閃,一杯酒滿當當地灑在何立揚的衣褲上。
何立揚看著女子姣好的長相,有些頭皮發麻地擋住了女子就要伸過來幫他擦拭衣褲的手。
“我去一下洗手間。”何立揚站起來,離開座位。
剛走到門口,身后傳來女子的聲音:“我也去一下洗手間。”
何立揚站在明亮的鏡子前,審視著自己,先前飯局中的一幕幕呈現在腦海里,李樹國的熱情,賈超的諂笑,以及妖冶女子故意把酒水灑在自己身上。
接著,他的腦中出現一個大大的問號,他們有什么目的?何立揚搖了搖因為二手煙而感到沉悶的頭,隨即低頭打開水龍頭,掌心一股清澈涼爽的水流澆在臉上,幾番之后,他抬頭看著鏡中的自己臉上掛著水珠,身側站著妖冶女子。
通過鏡子,他鄙夷地看了女子一眼,淡然地用紙擦干臉龐,轉身從女子身側離開。
還沒跨出一步,女子纖細的手指便拉住了他的手臂:“何總,剛才都是我不好,弄濕了你的衣服,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你可別生氣,好不好?”
讓他頭皮發麻的嗲聲再次響起,女子的手指宛如游絲般地纏繞著他的手臂,讓他有些邁不開腳步。
“沒關系。”何立揚冷冷地回了一句,推開手臂上女子的手,向外走去。
女子有些氣急敗壞地瞪圓雙目,忿忿地看著何立揚的背影,重重跺了一下腳。
再次回到飯桌上的時候,何立揚明顯感到氛圍大不如前,賈超自顧自地飲著酒,不時斜著眼睛看一眼何立揚,李樹國和其他幾人對飲著,嘴里喃喃地說著一些無關痛癢的話題,妖冶女子則正襟危坐,冷若冰霜的表情和先前判如兩人。
飯局很快結束,眾人一一散去,李樹國一手摟著賈超的肩膀,一手拍著何立揚肩膀,醉眼迷離,幽幽說道:“你沒喝酒,開車送送我們倆。”
何立揚雖然心有不愿,但也不能駁了李樹國的臉面,無奈地訕笑一聲,應了下來。
車上,李樹國和賈超相互恭維著對方,好兄弟,好哥們不絕于耳。
車內后視鏡里,何立揚不時掃一眼二人的神態,一股無名的厭惡情緒從心間升騰而起。
車子停在縣城里一家豪華的酒店前,二人并沒有著急下車。李樹國一改醉態,面色雖然紅潤,但眼神認真地問道:“何總,草塔溝村的老李沒再找你麻煩吧?”
何立揚朝他搖了搖頭:“沒有。”
“那就好,以后要是遇到麻煩事,盡管來找我,我來解決。”李樹國說道。
“謝謝李鎮長。”何立揚一臉平靜地說。
“見外!”李樹國看了他一眼,“沒有外人,叫一聲大哥就好了。”
何立揚笑了笑,微微一點頭,并沒有開口叫出來。
李樹國見此,遲疑一下,臉上露出笑容:“好兄弟,大哥有個事想找你幫忙。”
何立揚愣了一下,雖然他不知道李樹國說的是什么事情,但心里已猜透七八分。礙于情面,他輕聲說道:“我這能力有限,不知能能不能幫上,萬一幫不上你也別見怪。”
旁邊的賈超靜靜地靠在座椅上,表面看起來漫不經心,實則一字不差地聽著他們的對話。
聽到何立揚這么一說,他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小事,你肯定能幫上。”李樹國接著笑問道:“翻修公路的工程現在到哪一步了?”
何立揚聞言,果然不出所料,他皺了皺眉心,回答道:“前期已經做完了,現在天氣轉涼,也不好施工,等到明年開春的時候就可以做硬化工程了。”
李樹國“哦”了一聲,聽見何立揚繼續說:“明年天氣一轉暖,就可以開工了,畢竟所有標段的投中標工作都完成了,最遲明年五月份,就可全線貫通,到時候,你回村看望雷家的親人可就方便多了。”
李樹國微微點點頭:“嗯,那……確實方便多了。”
旁邊的賈超,神色黯淡下來,瞇著眼拍了拍自己青色的頭皮。
“何總。”李樹國身體前傾,輕聲說:“你看這樣行不行?硬化路面的工程可以不可以重新投一次標,反正明年暖春才能開工,現在還早著呢。”
何立揚他打量著李樹國,驚愕的有些說不話來。
李樹國用頭指了指賈超,繼續說道:“咱們賈總在建筑工程方面很有經驗,無論是資質方面還是質量方面,絕對符合要求……”
“可是這樣做不符合規定!”何立揚打斷他,自己剛才的話語雖然委婉,但說得也很明白了,可萬萬卻沒想到,李樹國會更加直白地提出沒有一絲道理的要求。
李樹國聞言,表情明顯一怔,不過,他很快恢復過來,嘴角揚起笑容,輕聲說:“何總,規定還不是人定的嘛,考慮一下吧,以后要是遇到麻煩,咱們相互幫助,朋友多了路好走嘛!”說完,他便和賈超下了車。
隔著車窗,何立揚看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酒店裝修奢華的門廳里,他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緊,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