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有亂兵在女姑口劫掠,劉多寶忙問:“見到我舅家的人了嗎?”
那人立刻點頭道:“多寶放心,你舅母他們都逃了出來,被趙二郎接到了船上。不過店鋪和家里都給遼兵搶了。”
劉多寶稍稍放心,又問:“那些遼東兵有多少人?”
“哎呀,這個就不知道了。他們東一伙兒,西一群,都忙著搶劫,咱們又不敢靠近,也不知道有多少。”
這時卻又有人被攙扶進村,正是牛大夫醫館里的小學徒。
他是牛大夫派來給劉多寶報信的。
他也說,那些遼東兵口口聲聲說是要來搶柳灣村,現在遼兵應該已經離此地不遠了。
隨后又從距離女姑口十里地的村子來了小伙子報信,說一伙兒兇神惡煞的遼東兵正朝這邊殺來,估計一會兒就到了。
沒有時間猶豫了。
柳灣村是劉多寶的根據地,他自然不能允許人來隨便搶劫,就算是官兵也不行。
劉多寶立刻對張興祖說:“興祖哥,你立刻騎馬去傳令護衛隊全副武裝,準備戰斗,立刻帶到這里來。”
“然后你找人傳令各村敲鐘聚集丁壯,但大家不要亂動,在各村聽令行事。然后你就立刻前往女姑口方向偵查,確定遼東兵的人數。后面咱們如何應對,還要看到底來了多少遼東兵。”
不到一個小時,護衛隊六十多已經完成全部訓練的小伙伴成三路縱隊,拖著一門佛郎機,跑步到達苦井村。
所有人都武裝到牙齒。除了十多名盾牌手和砲手外,每人除了鳥銃或者鋼努還扛著一桿長矛或挎著一把長刀。
張丑牛也跟著過來,一見劉多寶就問:“多寶,是怎么回事?”
劉多寶簡要解釋了一下情況,然后就扯了扯何大壯的衣襟。
何大壯一彎腰把他扛在肩膀上走到隊伍前。
劉多寶大聲對護衛隊的小伙伴問道:“剛剛有人來報信,有遼東亂兵在女姑口搶劫后朝咱們這里這里來了。他們肯定是來搶劫的,咱們能不能允許他們搶劫?”
“不能!不能!”
手里的冰器讓小伙伴們感到自己充滿力量,他們沒有多考慮,異口同聲大吼道。
劉多寶也提高了聲音。
“對!咱們辛辛苦苦種地做工,好不容易積攢些錢糧,都是流血流汗掙來的,誰敢來搶劫我們決不答應!”
“咱們有刀槍,有鳥銃,誰來搶劫咱們也不用怕他!”
“這里是咱們的家園,我們不允許任何人糟蹋!我們身后就是爹娘兄妹,我們不允許任何人威脅他們!今天我們就要為保衛家園而戰,為保衛爹娘兄妹而戰!我們的口號是……”
護衛隊的口號并沒有改。小伙伴們一起高喊:“保衛家園,人人為我,我為人人!”
看到士氣不錯,劉多寶就下令道:“如果遼東亂兵不多,咱們就擋住他們。如果亂兵太多,咱們也要拖延時間,讓鄉親們有時間帶著細軟躲出去,免得受害。”
“現在不知道亂兵到了哪里,咱們按照預期遭遇戰準備!刀出鞘,努上弦,鳥銃裝彈,點燃火繩!”
立刻,小伙伴們立刻按照平日的訓練給鳥銃裝好銃藥鉛子,點燃火繩纏在手上,鋼弩則上弦裝好弩箭。
在王立春、王東海和張繼祖帶領各個小隊長檢查完眾人的準備情況并向劉多寶報告之后,劉多寶命令:“向左傳,目標徐各莊北土崗,齊步走!”
此時剛到農歷四月初,地里的高桿作物還沒有長起來。徐各莊北面的土崗地勢比周圍稍高,站在上面舉目四望,除了一些樹林略微遮擋視線,幾條道路盡收眼底。
從西面過來的道路在土崗下向偏南方向拐了一個彎,直通徐各莊,此時路上還看不到人跡。護衛隊拉到土崗上后,劉多寶就讓大家坐下休息,然后和眾人商議如何排兵布陣,如何布置那門佛郎機。
張繼祖問:“多寶,你準備怎么干?”
劉多寶說:“若是動起手來,必然鬧出很大動靜。咱們手里又是鳥銃又是佛郎機,都是違禁的東西,引來官府注意是個麻煩。”
“所以能把那些遼兵嚇走最好,實在不行再動手。”
“那就不能打埋伏了,必須讓遼兵看到咱們的堂堂之陣。”
張繼祖看了一眼已經接近地平線的太陽,然后指著從西面來的道路的拐彎處說:“遼兵從西面來,這個時候如果咱們面朝西,一定陽光刺眼不利鳥銃和努箭射擊。所以我認為咱們在這里等著那些遼兵最好。”
王立春問:“若是遼兵看到咱們,繞著咱們走怎么辦?”
張繼祖說:“遼兵遠來,不熟悉地形,未必愿意舍棄大道。咱們在這崗上,四周都看得清楚,若是遼兵繞道,咱們也可以及時作出應對。”
“而且我判斷,如果遼兵看到咱們在這里,他就算繞過這里,也必然擔心被咱們襲擊。他們如果是為了搶劫來的,很有可能會主動來把咱們趕走再安心搶劫。”
他的判斷得到了王信的支持,劉多寶也覺得這是個穩重的安排,于是便表示同意。
接著王東海就問:“那么那門佛郎機放在哪里?是讓遼兵看到佛郎機把他們嚇走,還是作為奇兵?”
眾人都看向劉多寶,劉多寶為了培養大家獨立決斷的能力卻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你們說呢?”
這次又是張繼祖說:“東江鎮的遼兵和建奴連年廝殺,其悍勇肯定不是極墨營那些兵可比的,只怕一門佛郎機嚇不住他們。所以還不如把佛郎機安排在暗處,猝然發難倒可能有奇效。”
大家再沒有意見,劉多寶也同意張繼祖的判斷。
“戰斗之事你死我活,凡事都要有最壞的打算。咱們這么多鳥銃擺出來,若是遼兵膽怯立刻就會被嚇退,也不在乎多一門佛郎機。所以這門砲還是布置在側翼,能打敵人一個猝不及防最好。”
王東海立刻指著路西面一叢雜樹說:“不如就放在那里。”
張繼祖便問:“不會影響射界吧?”
王東海說:“我們只在樹林邊上,把砲用些樹枝遮掩一下。遼兵離得遠了必然察覺不到,也不會影響射界。”
在決定佛郎機的放列位置后,王東海和王信立刻帶著炮組的小伙伴推著放置佛郎機的雙輪推車來到樹叢邊,放下后部的撐桿與兩個輪子形成三點支撐。
這門佛郎機本來就是回旋炮,對陣地要求不高,也不必平整陣地,只砍了些樹枝進行偽裝就齊活了。
佛郎機剛剛偽裝好,張興祖騎著老馬出現在遠處,一邊跑一邊喊:“亂兵來了!亂兵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