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擲幣機會
當死神的腳步悄悄逼近時，那種對于生的渴望會壓倒一切。
任你有多么樂觀，多么理智，任你富甲一方抑或權柄滔天，死亡，會讓每個人癲狂。
司空晦也曾經歷那個階段。
纏綿病榻之時，散盡家財，求神拜佛，尋醫問藥。
——當然，是沒有用的。
在明知是騙局還被騙走不計其數的錢財后，病痛與衰老并無緩解，但對于那些江湖術士的神神鬼鬼之道，倒是有了幾分了解。
這個六芒星……
司空晦摸了摸桌上的殘酒，輕輕一嗅。
汾酒是蒸餾五谷酒，不該有此濃重的土腥味，況且這個六芒星……
六芒星，也叫大衛之星，在大多數西方文化中，它都是一種‘祥瑞’的象征。
可這個六芒星，上方寬，下方窄——它不是正六芒星，看上去歪歪斜斜有一種扭曲之感。
司空晦看了一眼酒窖的方向。
最后，他、保羅，以及那個上一場存活下來，被保羅生生打服的，叫做‘竹村’的新人被分成了一組。
剛才，在分組完畢后，保羅拿出法杖，念了一段咒語，便帶著竹村去了酒窖，應該是發現了什么。
而這里……
桌上的殘酒有微微燒灼的痕跡，酒液滴撒的軌跡，也正是延伸至酒窖。
也就是說，我們這組，十有八九是找到了些眉目，但是……
司空晦不想追這條線。
在來到輪回世界之前，他是個生活豐富多彩的老人家，最喜歡和青春年少的小哥哥小姐姐一起玩，早在他年輕時，便接觸過‘詭異神話’，也就是所謂的‘克蘇魯神話’。
杰克張說過，蒸汽大明，是個存在邪神的世界。
這種完全不可用常理揣度，完全無法理解、接觸的東西，他實在是不想碰。
如果要尋找支線任務，司空晦倒是有另外的，更加靠譜的想法。
——當然，目前還只是想法。
首先，這個蒸汽大明世界有蒸汽科技，有大明，有無敵艦隊，有錦衣衛和東西二廠，剛才杰克張又接觸上了錦衣衛，這也就是說……
這里的支線任務中，至少有一類是‘朝廷線’。
其次，這里還有邪神和詭異邪術，有在暗中抗擊明匪的白人土著，錦衣衛在找邪穢，保羅找到了酒窖，我找到了六芒星，這也就是說……
這里的支線任務中，至少有一類是‘邪神線’。
一方是朝廷，一方是邪神，這兩類都太過危險。
那有沒有穩妥一點的？
有。
這里是埃蘭城，明租界，魚龍混雜，這里還有武功，有遠航的商賈，有強龍與地頭蛇，這也就是說……
這里的支線任務中，一定存在‘江湖線’。
這個麗痕酒館開在租界里，只允許明人入內，所過者非富即貴，橫向對比下，這地方，簡直像極了‘上海灘大世界’。
先前司空晦已經問過了，此間的老板喚作‘胡二爺’，手眼通天。
找胡二爺談談，說不定是更好的選擇。
但是……
司空晦看著酒窖的方向，保羅已經帶著竹村出來了，這個尖嘴猴腮的年輕人趾高氣揚的走在前面，竹村在他身后亦步亦趨。
“老東西，你發現什么了？”保羅問。
“沒，”司空晦縮了縮頭，低聲說，“什么都沒找到?！?p> “真是沒用的廢物！”
保羅冷笑一聲，揮揮手，幾行字浮現在司空晦眼前。
「全知之主的線索」
正是古晟看到的支線任務B，只是沒有那么詳細，看來在輪回世界，想要開啟支線任務，有不同的方式。
“全知之主……”司空晦像是想說什么，可最終也只是縮了縮頭。
“你想說什么？老東西?！?p> “沒，沒什么……”
“哪兒那么多廢話，說！”
“我在想，隊長說……這個世界有邪神……”
“你怕了？”
“不，不不不，我就是……就是擔心，我們三個人搞不定……”
“只是調查情況，我們又不真的開啟任務，最后還是要讓杰克隊長定奪?！北Ａ_冷聲道。
“就算是這樣，我也怕我們三……”
“哪兒那么多廢話！你們兩個廢物只要老老實實跟著我，啥事兒都不會有！”
保羅像是被司空晦的話戳中了什么，不耐煩的帶著竹村走出了麗痕酒館。
司空晦看著他的背影，面無表情。
老實說，他真覺得去找全知之主不是什么好主意。
可考慮到自己目前的處境……
他倒不記恨保羅搶了他的積分還對他出言不遜，真的，一點兒都不記恨。
就是……我得在F2小隊獲得一個正常的身份，得上位，總得有人騰個坑出來吧？
邪神？
惡人還需惡人磨。
他跟在保羅身后，出了麗痕酒館，走到門口時，看到巫醫唐正在和門口的守衛交談，所以他是搭上胡二爺的線了？
這隊伍里倒是沒一個蠢人。
走出麗痕酒館，回望一眼，二樓的窗口，古晟就站在那兒，朝自己點了點頭。
這也是個麻煩事，我和他之間，目前還沒有任何遠距離溝通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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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張在睡覺。
對，他就是在睡覺。
A和B兩個任務，他全都放棄了——起碼，他是這么說的。
跟那三個錦衣衛說了聲‘我稍后會像指揮使大人稟報’，便把他們打發走了。
古晟問他，我們是否要去接觸一下這兩條線的相關信息。
他說不用了。
古晟又問他，我們現在干什么。
他說睡覺。
然后他就去睡覺了。
古晟完全搞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么？琢磨來琢磨去，似乎……
他讓每個組去找一條支線任務回來，他已經找到了兩條，所以就可以睡覺了？
好像目前也只有這一個理由能夠解釋？
“你們可以四處走走，不要離我太遠?！?p> 古晟帶著那個叫穆幾的新人在麗痕酒館周圍逛了逛，太陽已經完全落下，這是前半夜，租界最熱鬧的時候。
沒走太遠，就大約和穆幾聊了聊，看了看周圍的情況，他對一個叫做‘胡二爺’的人產生了興趣——不管是麗痕酒館的員工，還是這里的客人，又或是外面的那些埃蘭土著，說起他時都是一臉敬畏。
這似乎，是個潛在的支線任務？
晚上九點左右，古晟帶著穆幾返回酒館，叫醒了杰克張。
他倒不是想去接觸胡二爺，找找支線任務，而是……
“隊長，我這閑著也是閑著，您看……我是不是可以去幫幫別的組？”
“哦？你想幫誰？”
“這還沒想好，”古晟笑著道，“如果可以，我就先問問，看他們誰需要人手?！?p> “可以，”杰克張答應得很干脆，“你去就是了?！?p> 古晟帶著穆幾離開麗痕酒館。
他當然不是想幫誰，而是司空晦那邊，自從進入世界以后一直沒有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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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張在窗口，看著古晟的背影，接通了巫醫唐的語音通訊。
“你們在接觸胡二爺？”
“是的，隊長?！?p> 其余三組的人，一直都在向杰克張匯報情況，杰克張對他們的一舉一動都了如指掌。
朝廷線和邪神線太危險，江湖線應該是不錯的選擇——但具體怎么樣，還得了解情況之后再說。
總之，朝廷線和邪神線，都可以直接pass。
但保羅那一組接觸的是邪神線。
而強尼那一組照現在這個情況發展下去，應該會摸到朝廷線。
杰克張都沒有制止他們。
現在的蒸汽大明，還只是個★★世界，在資深者的看護下，新人幾乎不會遇到什么危險——這也是他同意古晟出去的原因。
“我讓古晟來幫你，你自己聯系他。”杰克張對巫醫唐說。
“但是隊長，我們這里不缺人，您看是不是讓他去保羅……”
“沒關系，”杰克張說，“他想出力，就讓他出?！?p> 杰克張掛斷語音。
摸索著兜里，偷油老鼠的硬幣。
也不知是接觸邪神線的保羅組先出現傷亡，還是接觸朝廷線的強尼組先出現傷亡……
杰克張，當然不是在睡覺，他是在等待。
等一個擲幣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