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紅云樓
裴錦月抿唇,發(fā)愁。
裴晏如輕笑了聲,目光淺淡的落在亭外,緩緩出聲,“新帝剛剛掌權(quán)不久,即便是再對我們不滿,也不可能為了個五品官不顧裴府的功勞降罪。”
自古君王皆畏功高蓋主者,但又有哪個不是做足了萬全的準備才敢真的行動?
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的事,哪能輕易評判。
裴錦月聽不太明白,愣愣的點頭,阿姐說的應(yīng)該都是對的。
只要阿姐沒事,裴府沒事,讓她做什么都可以。
裴晏如沒再久待,攏了攏衣袍,“回去吧,早些歇息。”
翌日,天色大明。
出了安寧堂,明惜跟在裴晏如旁邊,鬼鬼祟祟的四下打量了下,這才小心翼翼的開口,“姑娘,咱真的要去那種地方嗎?”
“嗯。”裴晏如輕應(yīng)了聲,抬腳往院外走。
角落里,明聞一把拽住蠢蠢欲動的自家四姑娘,苦口婆心的勸,“四姑娘,您要做什么呀?大姑娘定是有要事要做,您還是和奴婢去玩吧。”
裴允禾眼珠子滴溜溜的轉(zhuǎn),提起裙子就跑,“不行,我要跟著阿姐!好聞兒,你快回去吧,我自有分寸!”
明聞:“!!”
您哪來的分寸!!
意泠院,屋子外擺的盆栽受不住冷,都已經(jīng)謝了,只留光禿禿的花盆在那。
“好了,你且去換一身小廝的衣服。”隨著淡然的聲音響起,門“嘎吱”一聲開了。
明惜候在外面,入目,女子面若冠玉,墨發(fā)高高束起,著一襲青色長衫,氣質(zhì)出塵。
姑娘這身裝扮真好看.....
不對。
“姑娘,您貴體嬌軀怎么能去那種地方了,讓奴婢去就好了....”明惜哭喪著臉,要是讓老夫人知道了,定是要懲罰她了!
裴晏如在現(xiàn)代學過化妝,給自己的五官做了修飾,但謹慎考慮,還是戴了錐帽,輕紗飄落,光潔的下巴若隱若現(xiàn)。
“快去。”
“.....是。”明惜不敢違背,一步三回頭的離開,角落里藏著的身影也飛速跑遠。
-
馬車緩緩穿過街道,紅云樓位于南街,在勾欄瓦肆間算得獨樹一幟,日進斗金,堪稱銷金窟。
畫棟雕梁的三層建筑,俏聲淺笑從內(nèi)傳出來。
裴晏如隨著小廝往里走,與她想象中樓內(nèi)掛滿紅綢布色彩妖艷不同,墻上金絲鑲嵌,處處彰顯貴氣。
只不過,那照例的聲兒也有,“小哥兒長得好生俊俏,喜歡哪樣的姑娘咱這兒都有!”
著紅粉相間褙子,艷紅長裙的女子弄著香帕,嬌笑著迎客。
想來是樓內(nèi)的老鴇了。
明惜砸了咂嘴,拘謹?shù)恼驹谂由砗螅⌒÷暎昂孟闩丁!?p> 來往間香氣迷人,卻不是尋常難聞的脂粉氣,像是調(diào)制的女兒香,越聞越上頭。
這紅云樓確實與眾不同。
裴晏如覺得頗為有趣,輕拍了下那女子的肩膀,正在迎接其他貴公子的喚意轉(zhuǎn)過頭,頗為疑惑的打量了下面前的人的裝扮,試探著開口,“公子?”
“紅云定儀。”
裴晏如錐帽下緋紅的唇微勾了下,輕吐出幾個字來。
話音落下,喚意眸色微變,神色恭謹了幾分,“公子這邊來。”
說罷,找來其他姑娘去接待其他進門的客人,親自給裴晏如帶路。
就在幾人離開后不久,另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也跟著進來。
“呼,哈,嗯?阿姐呢?“
裴允禾重重喘了口氣,雙手扶膝,她好不容易跟著馬車一路跑來這里。
怎么一個轉(zhuǎn)頭的功夫,阿姐就不見了?
不會是發(fā)現(xiàn)她了偷偷躲在那里等她出去吧?
想到這兒,裴允禾立馬退出去,左右看看,看到某一處,“嘿”了聲,躥過去。
紅云樓分為三樓。
一樓迎接普通客人,二樓用來住宿,三樓一般人不能上去。
裴晏如跟著自稱是喚意的女子一路到了三樓,等到了一間房門前,喚意才定住腳步,做了個“請”的動作,眉眼溫順,全然沒有方才巧笑嫣然的模樣,“主人在里面。”
裴晏如微點頭,禮貌道,“謝謝姑娘了。”
溫潤儒雅的男聲如浸了春風般,溫柔極了。
聞言,喚意眸子微動,多看了少年一眼,這么多年來不是沒有人來找過主人,但對一個手下人還這般禮貌的卻是少見,還有這聲音......心下對裴晏如的好感多了些。
“主人脾氣看著好,實際上難以捉摸,還請公子留神。”
話說出口,喚意才驚覺失言,匆匆離開。
明惜見鬼般的睜大眼睛:“???”
剛剛...剛剛她聽見了什么??
裴晏如沒管小丫頭,推門而入,看清男子的形象,順手關(guān)上了門。
明惜正要進去,“欸?”
忽然從里面?zhèn)鞒銮謇涞穆曇簦澳闱以谕夂蛑!?p> 吩咐完,裴晏如這才看向那衣衫半露,沒個正形的男子,纖細白皙的手摘了錐帽,“傅公子日子過得逍遙。”
屏風前,男子一襲藍色錦袍,慵懶的臥在軟榻上,衣領(lǐng)敞開著,露出雪白的肌膚,左手舉著酒杯,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
聽見熟悉的聲音,傅定儀眸子微頓,抬眼,看清女子絕美的臉,輕笑出聲,“晏兒今日怎的有空來尋我?”
傅家與裴家三代世交,但這一代除了裴晏如,其他姊妹和傅家都不太親近。
墨國重文,從商的官宦世家不多,而傅定儀出自尚書府,堂堂尚書府嫡子,卻從事商賈之業(yè),辱沒了門風,自尚書大人過世之后,又因些事被掌權(quán)的二房趕出了尚書府,自那之后在紅云樓里瀟灑度日。
傅定儀倒是不在意這些,把酒壺放到桌上,用眼神示意,“坐。”
“我來,一是謝謝上次你幫忙,二是有事同你商量。”
裴晏如沒推辭,在男子對面坐下,開口。
“你說江平那事?舉手之勞罷了,你我之間的情分不必如此客氣。”傅定儀隨口回了句,有些犯困的瞇了瞇眼睛。
這日子一天天過得,著實無聊了些。
裴晏如眉眼淡然,上次她讓明惜來紅云樓找傅定儀,回來說是沒見到人,但證據(jù)卻帶回來了。
說來也是巧,江平欠了紅云賭坊一屁股債,被扔到紅云樓里當牛做馬償還。
江柳兒給的銀子只是欠的一部分,壓根就不夠還的。
傅定儀朦朧的眸子掃過女子別樣的裝束,笑了,“來我這你還挺警惕,不過你這身裝扮不錯。”
像個鮮衣怒馬的少年。
“對了,你說來找我商量?商量什么?”
除了紅云樓,其他的他也幫不上什么。
聞言,裴晏如回過神,眸光微動,“我想在盛京城內(nèi)開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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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清九
今日更新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