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秋繞著桌椅躲閃了幾次,最后還是被兄長抓住了脖頸的衣領,整個人被拎了起來。
“還調皮嗎?”哥哥問。
“不調皮了。”妹妹回答。
“那就好。”祖庚年說著放下妹妹。
然而祖秋立馬就轉過身捶打兄長的腿。
“好了,別鬧了。”祖庚年一把抱起祖秋,放在了椅子上。
“我剛才在舅舅面前可沒出賣你,你怎么反倒開起我的玩笑了。”
“嘁,舅舅讓你說我幾句,你卻要教訓我。”祖秋不滿道。
“你聽見了?哈哈哈。”祖庚年笑得合不攏嘴。
“討厭!”祖秋跳下椅子,又要打兄長。
祖庚年見狀便躲閃開來,在廂房內被秋兒追了一圈,顧及到小白龍,他引領妹妹來到了庭院中。
兄妹二人追來逐去,妹妹銀鈴般的吶喝與兄長爽朗的笑聲從院子里飄蕩開來。
明媚的陽光傾灑在花香四溢的滿秋院,閃過一瞬間返夏的錯覺。
此時此刻,伴隨著兄妹二人的嬉笑打鬧,天上的流云不知不覺間聚攏在一起,陽光就這么被蠶食殆盡。
院子里除了兄妹二人的歡笑,盡是蕭瑟。
祖庚年在院門口假意摔倒,本來已快疲憊的秋兒見狀,立馬撲了上去,騎坐在兄長背上,雙手不斷捶打著。
“讓你壞!”一邊施暴,秋兒一邊忿恨道。
祖庚年享受著妹妹的按摩,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嘆息著:“啊,我要被打死了。”
“死了倒好,再也沒人跟我搶桂花糕了。”秋兒回應道。
此時,祖庚年忽然起身,秋兒沒反應過來,只得抱住兄長的脖子。
“說的我都餓了,走,咱們去吃午膳吧。”哥哥說。
“好!”妹妹回答。
正要走出院子,大門卻自己打開了。
納悶的兄妹二人看到的是一個貌美如花的少女,她的身后跟著兩個丫鬟,其中一個手里捧著精致的木盒。
祖香荷?祖庚年心生疑惑。
“庚年哥。”祖香荷向祖庚年行福禮,引起發髻上插著的四蝶嵌寶金步搖輕微地搖動。
她的姿態婀娜,翠綠的荷花抹胸襦裙也掩蓋不住那曼妙的身姿,這身子曾迷倒過八谷城中數不清的公子少爺。
此時的她柳眉輕揚,鳳眼低垂,臉上的紅暈似晚霞般迷離,嘴角微露笑意,顧盼生姿,儼然是出水芙蓉般清潔嫵媚的美人。
祖香荷是東堂主祖坤的女兒,年僅十六,屬馬,和大多數人一樣,左手心沒有生肖符印,是普通人。
“你來這里干什么?”祖庚年問。
祖香荷先是淺笑一下,然后回答:“香荷最近閑來無事,讓人從南陽國帶來了火蓮花,弄了好久才在園子里的池水中栽下,火紅一片,甚是好看,我就想著,這么美麗的景致,應當讓庚年哥也欣賞一番。”
祖庚年黑著臉,正要說些什么,卻見祖香荷從丫鬟手里拿過木盒,遞到自己面前。
“我想,既然來這一趟,斷然是不能空著手,過些日子剛好是庚年哥的生辰,我就想著先送庚年哥一個禮物也好,念著庚年哥堂試沒過,我就費了些功夫弄來了這上好的‘三春灰’,給——”
祖庚年本來還耐心聽著,直到‘三春灰’這三個字出口,他瞬間沒了好脾氣,放下秋兒就打斷了祖香荷。
“什么?‘三春灰’!”祖庚年打開木盒,確認了一番,然后憤然合上,“你可知道為什么我在堂試的時候沒有用脊子粉煉丹嗎?”
祖香荷剛開口,祖庚年就繼續說道:“因為脊子粉和這‘三春灰’一樣,都是用生肖獸做成的。這‘三春灰’,是用金甲血馬的骨髓做的,是從活的金甲血馬的脊椎里一點一點敲出來的!”
祖庚年幾乎是在怒吼,在場的四個女子都被震驚得呆愣在原地。
祖秋神色擔憂地看著兄長,她還從未見過哥哥生過這么大的氣。
祖香荷睜大了眼睛,眼眶紅潤,一幅可憐兮兮快要落淚的樣子。
兩個貼身丫鬟驚訝得張開了嘴巴,互相對視了幾眼。
她們侍候小姐這么些年,還從未見過有哪個男人會這么大聲地訓斥小姐,連祖坤老爺都沒有訓斥過小姐一次。
她們見到的,多是公子少爺們如何討好小姐,用盡所學想要逗出小姐那顰顰一笑。
而現在祖庚年沖小姐發了這么大的火,簡直讓她們大開眼界。
“庚年哥哥,我不知道這是生肖獸做的,都是祖強的錯,是他幫我選的禮物,他這個王八蛋,都是他的錯。庚年哥哥,我回去重新換個更值錢的禮物送給你,你不要生氣。”
祖庚年一聽見祖香荷叫自己哥哥就頭大,嘴里發出嘶聲,側首嘆了口氣,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曾欺負過秋兒的女子。
祖香荷走上前,一把抓起祖庚年的右手,卻被對方狠狠甩開。
“庚年哥哥······”祖香荷直視著祖庚年的眼睛,楚楚動人的神情,是個男人看了都會心生憐憫。
祖庚年也不例外,但是這種場景他在祖香荷身上見過太多次,以至于現在麻木得完全不會同情她一分一毫。
祖庚年見過祖香荷無故扇下人的臉,當時祖香荷那種惡毒的神情,他至今都沒忘記。
“我不會收你的禮物,以后也一樣,什么看蓮花的事,我欣賞不來,也不會去,你明白嗎?”祖庚年看著祖香荷,心里只想著讓這女人趕快從自己眼前消失。
與此同時,他還想起在爹還沒有成為辰龍長老之前,祖香荷可不是現在一幅小鳥依人的樣子。
“庚年哥——”
“住嘴!以后別這么叫我,你不感覺惡心嗎?”祖庚年搖搖腦袋,“請別介意我的言辭,今天早上沒凈齒,不好意思,我和妹妹要先行離開了。”
祖庚年牽著秋兒的小手,凜然從祖香荷身旁經過。
秋兒扭過頭,看見祖香荷幾乎把嘴唇咬得發紫。
“哥,會不會有點過分了?”
祖庚年摸摸秋兒的小腦袋,淺然一笑:“是有些過分了,怎么辦,那就罰我多吃兩碗飯吧,哈哈哈。”
“人家都哭了。”祖秋呢喃道。
祖庚年回頭看了一眼,幸災樂禍的心情消失了大半,心里冒出了一股莫名的愧疚感,但隨即又甩了甩頭。
“那我就少吃兩碗飯唄。”
此時,兄妹兩人面前忽然出現一個家丁。
“庚年少爺,大堂主傳您現在去議事堂。”
“沒叫我嗎?”祖秋喊道,傳話家丁不好意思地搖了搖腦袋。
祖庚年有些不解,但想起早上舅舅說要見一位尊貴的客人,突然一驚,想著可能是爹回來了,于是便不由自主地興奮起來。
他吩咐家丁送秋兒去用午膳,自己則朝議事堂走去,心中難掩的喜悅浮上嘴角,牽起止不住的笑容。
少年走去議事堂的路上,天空莫名地聚起一大堆烏云,將福壽山攔腰截斷,遮蔽了陽光,朦朦朧朧地,罩得福壽堂四下里一片灰暗。